她站在卧室的窗前,沐浴着温暖柔软的阳光,感到浓浓的困意,却只能强撑精神。 敲定婚纱的过程终于在今天迈进一大步。一整个团队带来了数不清的面料,让她选了最喜欢的一块,现在团队正围绕着她,测量她的身体维度。 单单是挑选婚纱的款式和材料就耗费了两个月,上百张设计稿像雪花般飞来,她看款看得头晕目眩,幸好有母亲帮她参谋。再接下来,是量体,是手工缝制,是试衣。婚礼日在半年后,在截止日期前,位于米兰的最负盛名的婚纱世家,将使用二十六名顶尖工匠,全力以赴只缝制这一件婚纱。 筹办婚礼是一场毫无人性的可怖苦役,各种事项繁琐冗杂到令人崩溃。素珠近期亲身体会了这个真理。若不是情况不允许,她真的会取消婚礼,带着未婚夫去领个证就完事。 “我简直不敢想象,你在那一天身穿婚纱走入教堂会有多么美丽……我的珍珠,妈妈都舍不得放你结婚了。” 当设计师团队结束了工作,开始为撤离收拾东西时,霜野千代美笑着走向她,充满爱意地挽起她的手。 素珠:“……” 当初是哪个乐子人闪现到横滨?为她召开招亲大会的? “那我不结婚了,我留家陪着你。”她对母亲说。 “噢!我的上帝!你在说什么?那可不行!”霜野千代美发出与自身漂亮形象不符的夸张怪叫,“你的幸福是最重要的,妈妈的孤独是无关紧要的。还有,难道你真舍得退婚?让你可爱又可怜的未婚夫大哭特哭吗?” 素珠:“……” 她构想了一下那个场景。 哭,他是肯定会哭的。 哭完,他是肯定会发疯的。 霜野千代美幽默的话语惹得屋里的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素珠打开手机,果不其然看见了未读消息,她忽略母亲挤眉弄眼的促狭表情,拿着手机走到了屋外的露台上。 她尚未继承坦帕斯塔的首领之位,祖父日夜操劳地经营着家族,因此她得以清闲度日、筹备婚礼,然而他已经是彭格列的首领,他无人可以依靠,所有人都依靠他,一年到头忙得像一只陀螺。订婚宴之后,她留在西西里,他在并盛市和世界各地飞来飞去,彼此分别差不多两个月了。 屏幕上是来自他的问候。 [susu,今天怎么样?] [有想我吗?我有想你。] 这个人说不出花式情话,总是讲一些简单、真诚、透着孩子气的语句,却使人看了就不由得莞尔,感觉像吃了一勺甘甜的天然的蜂蜜。 接下来的消息,却让她笑弯的眉眼恢复了平直。 [susu,请你原谅我,我非常抱歉……原本约定好了,这周末我去西西里看你,但发生了紧急的意外,我必须在总部召集守护者们展开会议。事态极其严重,我也邀请了你的祖父和父亲来参加会议。] [出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急性传染疾病,会致使感染者陷入昏迷,血液变质,逐渐衰竭,暂未发现任何医学手段对于该疾病有效。彭格列家族和坦帕斯塔家族,都已经有成员患病了。我还了解到,各大异能组织里也有感染者。] [我跟你说这件事,是因为我知道你不喜欢被蒙在鼓里。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我会解决这一切。不过,你和千代美女士短时间内还是别离开岛屿比较好。] [选定面料和量体一定让你很累了,你睡一会儿吧,我晚点给你打电话,再说其他的。] ……怎么会这样? HE结局已经达成99%的游戏,绝对不可能是这种走向,难不成她解锁了隐藏的剧情……? 一时间素珠思潮纷杂,她在脑海询问系统,却得不到它的回应。 就在这时,一位侍女走上露台。 “大小姐,我在庭院拾到一封信,收件人是您。” “……把信给我吧,谢谢。” 她接过信,侍女退下了。母亲正在卧室里和设计师团队闲谈,聊得投入,开怀笑着,丝毫没有留意到她这边。 她紧盯着手中的这封信。 这座城堡是她从孩子长到成年的地方,只有她的家人们和亲信们才知道这个绝密的地点,可大家不会写信给她,她也从不曾收过信。 纯黑的信封,厚重、丝滑、发凉的材质,她将其拆开,猩红色的哥特字体蜿蜒布满纸张,像数不清的蛇一样爬入她的眼睛。 “My love. My love.My love.My love. My love……” “My true love……My one and only love……” “My beauty……My queen……My princess……” 各种的亲昵的爱称被一遍又一遍书写,至少有上百遍,字迹从优美变得狰狞,从轻灵变得沉重,这是一个疯子一边抽搐着谵语一边癫狂地写信,正如精神污染,令人毛骨悚然。 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真听见了一声声狂热的呼唤。 “The red moon is ascending.” [红月正在升起。] “My love, before everything ends, you shall come back to me.” [吾爱,在一切终结之前,你当回归我身畔。]
第83章 “这种可笑的模样, 你还要持续多久?” 从远处星空下的大海荡来隐约的涛声,而树林中冷兵器相碰的清亮的锐响,将深夜的海岛的宁静所斩断。 “好一只聒噪的青蛙, 死到临头, 还在废话。” “人形噪音制造机怎么敢说我, 不心虚么。” 弥漫的雾气凝固为长戟,挡下长长的重剑的突刺。月光照耀下的斑斑树影里,青色的眼瞳与灰色的眸子冰凉地对视,兵器的反光像一条闪电划过两人的面孔。灰瞳的男子持剑振腕, 狂烈的剑法以暴厉的力道震碎了长戟,剑尖就要穿透对手的胸腔。青眸的少年猝尔鬼魂似的消散, 下一秒他的身形出现在高高的树梢。 剑士冷冷一笑,纵身跃上树枝,他唇角酷虐的弧度比他手中杀人无数的重剑更为骇人。年轻的幻术师毫无表情地望着他, 浓雾萦绕他的右手,片刻后一柄长戟再度被凝结构建。 决斗距离结果还远得很, 双方几乎在同时再一次扬起了武器, 两道身形伴着刀光剑影在月下的树林闪动起来。 扫荡树林的凌厉剑风惊醒栖息的鸟雀, 许多小黑影惊叫着飞上夜空四下飞散,漂浮在空中的玛蒙不得不蹿来窜去躲避群鸟。 望着林中似乎是铁了心要打得不死不休的两个同伴,玛蒙板着脸撇嘴摇头。 这座海岛是瓦利亚的总部公馆的所在地。前些日子首领携带其他干部外出办事,他和斯库瓦罗并未同行。在外执行单人任务的弗兰在今晚归队。玛蒙也不知道弗兰和斯库瓦罗之间又发生了什么新矛盾, 他是在自己的卧室中被地震般的动静所唤醒的, 待他从公馆飞到树林, 就看见那两人正在杀得你死我活。 剑士与幻术师的关系从不曾要好过, 但却是近年才愈发恶化,整个瓦利亚都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唯有两个当事人清楚双方的冲突的根源。玛蒙知道斯库瓦罗最近心情一直不佳,他猜测着原因——想必是由于他视如血亲的坦帕斯塔家的大小姐,即将与他看不爽的彭格列家的臭小子结婚,自己看着长大、一手养大的珍珠被兔子撬走了,这事搁谁身上谁都会不愉快。自从订婚与正式的婚期同时公布之后,斯库瓦罗就变得像一只亟需爆发的火药桶,玛蒙每天都特意绕着他走,他认为剑士对幻术师大发雷霆,极可能是因为毒舌的青蛙讲了风凉话。 不幸之中的万幸是,Xanxus马上要回岛上了。玛蒙只能旁观并自保,唯有首领能在真出事之前制止那两个人。 两道人影已消失于他的视线中,打斗着飞去别的地方了,从一处远方传来林木被斩断的响动。 真该远离疯子们,越远越好。但自己又不能让两人之中的任何一人死了,必须得盯着。玛蒙满心嫌弃,动作却迅捷,幻术建构的蛾子被他召唤出来,五只蛾子飞往声源,它们是他的收音设备。 与此同时,他眼尖地看见夜晚的树林的草地上,有什么东西被月光照得闪动。 他从高空飞下来,寻过去探个究竟。 草丛间,是一枚镶嵌着银线刺绣的御守,被保存得妥帖,崭新而精美,却在不久前的战斗中被锐器所割破了。 这枚御守是属于剑士?还是属于幻术师?玛蒙猜不到答案。有太多内情,只有当事者清楚。不过他可以肯定,御守是出自某个女性之手,刺绣也是手工缝制。 确切来说,是那一位被誉为西西里白珍珠的少女。——御守的系带上串着珍珠,成色极美,名贵辉耀,只有她会将如此好的珍珠作为装饰品随意送人。 护身符损坏,这绝非吉兆,不论是对于制作者,还是对于佩戴者。 玛蒙这样想着,伸手拾起御守。 还有一点诧异,因为他不曾料想那位大小姐会亲手制作护身符,送给那两个人之中的一人。看来她与他俩的关系比外人设想的更亲近。 就在此刻,遣出去的飞蛾收音器寻见了两个目标,所在地的声响传入他的耳朵。 玛蒙不认为自己会听见不得了的对话,一代剑帝和幻术师少年并非揣着秘密的那种人。 可在下一秒,他因为入耳的声音而睁大了眼—— 武器对撞,利刃锋鸣,气流使得树海哗然似浪涛,少年凉淡的嗓音透着嘲讽: “有人跟贼一样,偷摸着把自己那点心思藏掖,连把事挑明都不敢,可我就敢。” “我不仅敢直言,我还敢行动。” “不论输赢,至少我尝试了追逐她,我也得到了她所给予的、你永远也得不到的奖赏。” “你这怯懦、妒忌、恼怒、心虚的剑,挥起来真是难看。” 玛蒙听见咔嚓几声,是重剑再一次击碎了长戟。斯库瓦罗怒极反笑,乘胜追击,长剑砍入什么,弗兰发出一声闷哼,听起来伤得不轻,但并不致命。 “你真是白痴到极点了。”一阵大风吹过树林,剑帝沉沉的嗓音伴着哗啦哗啦的叶响,罗刹的低语般令人战栗,“别用你未曾进化过的大脑揣摩我,更别用好似你了解她的语气讲蠢话,你再说下去,我会把你的舌头剁碎。” “哈哈——”弗兰笑了两声,平平的,却冷得砭骨,“隐秘的病变的疮口被剥开,滋味糟透了吧?队长你真该学着控制你的脸。你到时候可是要去婚礼当致辞嘉宾的,这样的表情会让沢田看穿你的'隐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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