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礼虽然政治敏感度降低了很多,还是没说弑君那件事,也没说慕容复的身份,剩下的都说了,从溜出府邸被徐太尉软禁开始说起,选择性忽略吃掉了五哥。 赵煦:“该杀。这昏君,养出这样权臣。你这个梦做的真详细。” “这才哪到哪儿,后面还长着呢…”林玄礼也没说暴力弑君,就只说到他苦心修炼,皇帝隔三差五就把自己叫出去当众侮辱,只好装疯冲所有人扔泥巴,徐太尉也是深夜来侮辱他。 赵煦又心疼又好笑:“倒是个会打人的武疯子。你怎么想的?” “装疯卖傻就要出其不意嘛。”说到最终杀了徐太尉,也就没人再敢侮辱他,但李衡娘已经被昏君逼死,之后就一直在府里一个人呆着,除非朝廷用得上,叫出去当个打手(这部分是真的)。哀怨的靠在官家身边:“梦里我连一个能抱一抱,能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太苦了。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想见哥哥。就跑回来了。” 赵煦真觉得这个梦太可怜了,这要是个古人,没什么建树可以翻页。但自己这个蠢弟弟,又爱热闹,又粘人,还有点要面子。又伸手摸了两下:“总归是一场大梦,或许是神仙点化,叫你有所悟。今夜就在这里留宿,睡醒了还能看见六哥。往后在京城里呆着,没天大的事就别出去了。” 官家是惯性失眠,林玄礼则是内力充沛不需要也不想睡觉:“等我杀光星宿派,就回京城来安安稳稳过日子,再也不想出远门了。” “好极好极。”赵煦兴致勃勃的说:“等收复失地之后,哥哥带你去泰山封禅。” 林玄礼装作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太好了!何其有幸!”才没有,自从宋真宗封禅之后,封禅的格调就掉的很低。 喝着酒东拉西扯,吃点热腾腾的小汤圆、小馄饨做宵夜,还有鲜香酥脆的麻叶、馓子。 “六哥,你要不要学些内力心法?可以强身健体,固本培元。” 赵煦对此毫无兴趣:“我又不是你,先天不足,又忧思成疾。哪有多少元气可供运转,又没一两个时辰拿来打坐修炼。朕哪有时间可消磨呢?” 林玄礼知道他就是不愿意打坐而已,宁可看书和陪儿女一起玩。 本想再劝,想起打通经脉时候那种异常的剧痛,比被人捅一刀还痛,恐怕他也受不了还要怀疑我害他。 见他转动手腕,似乎有些酸痛,就伸手握住,依照经脉按摩,内力是一种神奇的东西,疗伤时不讲道理,什么内伤外伤、筋膜发炎、肌肉拉伤、骨骼断裂——都能治好。 “嗯~肩膀也疼。” 赵金钟和王善隐在暗室值宿,不免暗暗的觉得官家和他太亲厚了,颈后就在郡王手下。 官家没想那么多,被他轻轻捏了两下,只觉得像是热敷,比以前的效果强一些:“你一去这十多天天,对星宿派有没有什么章程?先派手下去探一探,不要以身涉险。他们用药杀人十分难防,即便堵住口鼻也能中毒。你就算有十足的把握,也不要忘了兵法,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对付他们不许有半点差错。” 林玄礼陷入沉思,以前是调查的不深入,现在是连原著的部分都忘光了:“好,我一定小心。” 赵煦:“按理说你的八字是很硬的,怎么屡遭不测,一定是走了流年背运。好了,睡觉吧。睡醒了回去找王繁英,去和她哭诉你当了六十年光棍。死心眼,你在梦里也不知道多娶几个知心解语花?” 林玄礼悻悻的躺下:“我又不能和她们说我的来处。谁听了不觉得我疯了。” …… 慕容复醒过来之后,就像个蚊子似的跟在表妹身后,嗡嗡嗡的叫了一百声:“表妹!表妹!” 王语嫣不厌其烦的答了二百声:“表哥~好表哥,我在这儿呢。”她只有后怕和欣喜,没半点不耐烦,挽着他的手臂,被表哥紧紧搂着肩膀在和尚们面前走来走去,就连对坐吃斋饭时,也不错眼神的看着。 表哥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气质忽然变得更柔和了,眉宇间凝结多年的忧郁之气消散无踪,只是专一的、珍惜而渴望的看着自己。 很快就回到暂居的屋里,慕容复紧紧抱住她:“十年生死两茫茫。” 王语嫣还以为他要嘲讽郡王醒来之后立刻回家去找妻子哭诉,竟然没嘲笑这一点:“表哥,你以前也有过生死关头,都和我做笑谈,我心疼你,你还不当回事。今日发生了什么,怎么让你这样难过?” 慕容复对那镜花水月般的一切没什么可隐瞒的,如实全都说了。出于尊重,没有说他学猴子怪叫并冲所有人扔泥巴,那令人记忆深刻,但是太不体面了:“我如今…是确实佩服十一郎了。想不到他能以那样的武功盖世,去装作一副摇尾乞怜的样子诱敌深入。颜面扫地声誉无存但能获胜,或是像我这样宁折不弯甘愿一死,我只能选后者,前者却也需要人来做。死易,诱敌难耳。难怪他甘愿当武德使。当年以为他在边关的名声是抢别人的功劳得来的。”他随口借用了赵氏孤儿的典故。 王语嫣心疼自己亲亲表哥,也紧紧的抱着他:“你也够忍辱负重了。幸好咱们一直在一起,永远都不会分开,不会像梦里那样。表哥,你哭个痛快,再也别揪心了。” 慕容复回忆起枯燥的文化课和蠢货皇帝变态的其他人:“呜呜呜呜。这天地之间如果没有你,又有什么意趣?” 王语嫣试图安慰他:“表哥,福兮祸所依,你这一趟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我是看开了,学了一堆的知识在脑子里,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你以后再和十一郎拌嘴,有了一招绝技叫他没法还嘴。”她想起来一句俗妇骂街的话:饶你奸似鬼,喝了老娘的洗脚水。出门在外偶然听到的,说却说不出口。 …… 萧远山护送十一郎回京之后,就先回郡王府休息——因为宫里禁止外人留宿过夜。 他也无心睡眠,就在房顶上打坐修炼,一路疾驰都没顾上说到底发生了什么,等安顿下来再细问。日月流转,旭日东升时,武功突然变得很好的小孩从宫中回来。 林玄礼终于学会从一个房顶跳到另一个房顶,王府宽阔的庭院都可以一跃而过,落在地上踹门而入:“王繁英!!娘子!你要帮我报仇啊!啊啊啊我被人欺负惨了。” 萧远山:……这是神功大成之后该说的话吗! 王繁英正在蒲团上打坐,讶然:“怎么了?你!!哪来的一番奇遇?” “什么奇遇,我倒大霉了!帮我去打那个扫地僧好不好,英英啊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惨!”林玄礼一把抱住她,用脸乱蹭一顿:“扫地僧偷袭我,一掌把我送到黄粱一梦中,然后就当了六十年光棍啊,差点活不下去!!” 王繁英让他蹭了个够,这才捧着他的脸仔细端详,本来看他神功大涨,很为之高兴。但四目相对时候能感受到情感,他远比表现出来的更加惊恐、孤苦、绝望,甚至无数次在自尽的边缘徘徊,这就不好了!我那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小甜心呢?他怎么掉在黄连水里泡透了?扫地僧他怎么敢让这么乐天派的小熊从里到外都散发着苦涩?“郎君,你遭遇了什么?” 萧远山并没有很不满:“你要是想找那老僧寻仇,我的武功可比王娘子高的多。总不能疾驰百里只为了撒娇吧?” 林玄礼:“伯父,你进来,咱们关起门来说话。” 萧远山一步落在庭院中,第二步就进了屋。 王繁英起身去拿了一大盒果脯蜜饯,塞在他手里,坐在蒲团上等着听前因后果。 林玄礼沉默了一会,突然伸手就近抓住老婆,被掐了一把才有真实感:“我看起来大约没死过去太久。” 萧远山道:“时间很短,大约不到十息。” “也不知道他是把我送到了另一个世界,还是摄入幻境,经历黄粱一梦。我清清楚楚的过了六十年光阴。虽然那个身份也是个皇子,但一开场就是要被获罪问斩,然后受了许多侮辱,在文武百官面前叫人踩在脚下戏弄。练通了几样武功,那昏君被我杀了,权臣也叫我给杀了。哦,慕容复和我一样,他先到了十年,帮我杀完了仇人就死了。只有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活了六十年,除了打坐修炼无事可做。” 王繁英叹了口气,她以前就说过,每一个世界都应该弃用前世的名字,也不再去记那些故人,要不然会很痛苦。他还不当回事,还觉得要永远记得曾经拥有过的家人,现在果然痛苦。倘若他能随遇而安,自然有人陪着他逢场作戏,做个亲昵的哥嫂,贤达孝顺的侄儿,照样算有家人陪伴。 萧远山脸色骤变:“怎么会这样…”难怪他轻轻放过扫地僧。 “我现在信了你们说的,人果然用不着睡许多觉,彻夜打坐修炼也不难。”林玄礼往嘴里狂塞果脯,谨慎且不安的说:“伯父,你的武功虽强,依然不是扫地僧的对手。我现在也不行。你们也知道,我不是没受过苦、没被人打过、软禁过的人,但这种折磨人的方式,铁打的人也扛不住。倘若再来一两次,我真是要疯了。” 他不想提及自己吃了血亲的肉,一个是那是慕容复的玉足颇为恶心,再一个则是实在说不出口… 那个世界里其他人对自己的畏惧躲避,未必没有眼中血点永远留着的原因。宗室不敢靠近,其他人也觉得害怕。 王繁英伸手捏捏他:“你别急,咱们想个法子,暗杀扫地僧,应该不难。正面怕他的阴招,难道咱们就不会背后偷袭么?” 林玄礼苦笑:“若不除掉扫地僧,我终生不能安眠。可是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我不敢和他正面交锋了,你们也要小心。万一被他暗算…千万不要忘记我。” 萧远山沉思了一会:“那老秃驴有这样的神通,暗箭伤人恐怕会被觉察,普通的毒药对付我都没什么效果,对付他恐怕更不起效。我潜藏在少林寺中二十多年,却不知道少林寺中有这样的高人前辈。玄慈事件中,少林寺若不是因为你一念仁慈,就要覆灭,他也没动静。这是个什么人?” 王繁英:“若说这是威慑你,倒不如说是想卖好。” 林玄礼大翻白眼,松开手抱住蜜饯盒子:“这是什么话!” 王繁英道:“你不是一直都苦于事务繁忙,武功不济,还因为学不会大金刚掌暗中咬牙切齿么?他若能看到人心欲念,帮你成全了…那就是想对你示好。这只是一种猜测,你别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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