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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聊了片刻，林玄礼倒是有另一件事：“辽使想要臣弟的画像，辽主还好打听别人家的闲事。” 赵煦讥讽道：“像你。亏得你们不见面，要不然宋辽两国亲贵之中，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都要当做酒酣耳热的笑谈。” 林玄礼有点汗颜，但是打听八卦真的很快乐啊，等等你嘲笑我什么，我们俩不也彻夜八卦大臣家后院起火的笑话吗：“这件事里，六哥和娘子为我操心不少，弥勒奴的姓名服色、随从信件都是您费心安排的，我想在故事的始末缘由中总要仔仔细细的写下来，先请六哥过目。” “嗯。那契丹装束的画像只画的黑一些就行，不必画的太瘦了。” “遵命。咱们要不要画一张《行乐图》或是《胡服侍立图》？扎小辫太费事儿了，难得装扮一次，不留一副画像咱们赏玩，只给辽主画了，感觉亏得慌。” 宫廷每年都画不少行乐图，譬如出巡狩猎、端午元宵的节庆日，画上一群大大小小的人儿玩耍，或是教坊司在庭前献艺，皇室宴饮的场合。皇帝一般都端坐着，比别人都大。至于《侍立图》就是比较标准的一坐一站的画像。 在这些行乐图中，十一郎经常以一种珠圆玉润、珠光宝气的姿态被画进去。 赵煦想了想：“你只顾着有趣，就不想想事情前后，让宫中为你怎样的担心。” 林玄礼无辜的挠头。 召来宫廷画师研究这画应当怎样画。 草稿拟定了好几版，画师甲：“按照朝服相那样画？” 画师乙：“官家读书，秦王捧剑侍奉在旁？端庄持重。” 画师丙提出经典模板：“官家稳坐垂堂，秦王侍奉在旁，两名相扑力士在阶下献艺。官家不动如山，看着他们袒衣搏斗，秦王跃跃欲试，挽起袖子露出小臂。” 赵煦喜欢这一版，生动鲜活：“好，就依你。再添一只小猫上去。” 画师丙开始画草稿，先去宫中选定的殿宇绘制宫殿、花卉、小猫。 秦王回府去就盯着人翻仓库，压箱底放了一年的契丹圆领袍需要洗晒一次再穿。几匣首饰搬出来重新清理擦拭，选配璎珞。 魏长史一进门差点被一桌子黄金晃出去：“好俗物。郎君招属下前来有何吩咐？” “不是给你俗物。”林玄礼把玩着一对沉甸甸的金镯子：“按我估算着，西北大捷的消息应该传过来了，怎么还没到呢？” 魏长史唯恐他决定再去‘帮帮忙’，赶忙援引兵法原文，力劝他要冷静，要耐心，不能催促主帅。 真的，哪怕你找别人家夫人一起做数学题呢，都好过关注军事情况。 慕容复既不想了解数学题（尝试了一下，真的不会），也不希望表妹沉迷这种无趣的事，和那些文人增加什么交情。带着表妹住在郊外百里处的县城城郊，重新营造庭院房舍，改建花园，栽种花卉，采买奴婢。 他们当然是做完规划指指点点一番就走了，有人遵照而行。 王语嫣对做什么都无所谓，只要和表哥在一起做什么都开心，在京城里游玩也好，到这郊区种花也好，等花开了簪在头发上给表哥看。 现在泛舟湖上，游船整洁，船娘在船尾撑船，表哥长身玉立，站在船头非常好看。 慕容复发了一会呆，回到船舱里，他心里还有件事不知道该怎么说：“表妹，咱们成婚这件事，也该叫你娘知道。” 王语嫣道：“她知道啊。之前…（为了引某位死鬼出现）满城风雨，说咱们私奔了，嘻。” 慕容复想想也是，他对王夫人一向很不喜欢，觉得她神经。但现在还有件事：“之前十一郎和我说过，武德司将来要收拾曼陀山庄，他那时闲的没事，还想捉弄王夫人。” 王语嫣其实也在预料之内，她从小就看王夫人杀人做花肥，见了杀人的场面不觉得有什么。倘若有人要把她杀了，把那些凶狠野蛮的老婆子杀了，也没什么的。“他要怎样捉弄呢？” 慕容复一点不想管这些破事，只不过四大家臣全都拒绝去暗杀掉王夫人，把麻烦事消弭与无形，他也只好和老婆透露个底细：“她不是喜欢叫那些变心的男子杀妻另娶么？” 王语嫣哑然失笑，随即紧张起来：“表哥，你要假装变心么？要我回去哭诉？”她倒不怕丢人，也不在意江湖名声，但不想回家。 慕容复：“怎么好叫十一郎事事得意呢。我想着不如你写信给她，劝她逃到别处去，安分些。”别像个疯子似的到处杀不相干的人，姓段的到底怎么了？ 王语嫣摇摇头：“我妈不关心江湖上的消息，未必知道武德司有什么威力。她看了信一定勃然大怒，要派人来暗算秦王。她不大讲理。况且倘若叫她得知，秦王和秦王妃结发夫妻，恩爱非凡，她真要气死了。自己都要跑来杀人。” 慕容复：“emmm…真怪异。算了，不管她，生死由她。” 王语嫣斟满酒杯，微微一笑：“她有她的乐趣，武德司要抓捕她，也只是江湖事。表哥，咱们管不了。” 慕容复知道她从小就喜欢自己，对自己百依百顺，之前待她冷淡是因为不能娶，既然娶了就没必要叫她伤心：“我不想参与到捉弄她的事情中。拿咱们夫妻的名声玩耍，亏他想得出来。” 王语嫣想了想：“不要紧，咱们虽然不是秦王的对手，我去找本家姐姐说情，请她出来打十一郎。” 现在能寄希望于挑战和压制武林绝顶高手的人，只有他的妻子。 辽使在逛吃逛买之间又提出了非分的要求——想来秦王府吃饭，还想尝尝被无数文人写过诗的绝赞烤肉。 十一郎善于烹调之名远播九州，据说府上的厨子也各个不凡，但品尝过他手艺的人只有皇室宗亲、极少数名望过人的文豪、知己级别的故友、一些很被看好的年轻人。
第200章 这种要求就连章惇听了都觉得有点过分。他虽然对十一郎的兴趣爱好非常鄙夷, 背地里议论时大为不屑，虽然不愿意像别人那样用易牙举例子（因为会骂到官家），但就是很低贱, 很献媚, 很婢妾之道，更算不上什么君子。 但辽使你们不只是僭越, 简直是大不敬。秦王再怎么自甘堕落，那是侍奉官家，也算他应当应分的事，那天话锋一转我也可以夸他是好弟弟。你还想‘尝尝’？你算什么东西？ 幸而鸿胪寺的官员敏感度也很高, 也看出秦王不大喜欢辽使, 嫌他们不够谦逊柔和，不尊重他的部属。传话之后就拒绝了一次。 萧暗花颇有些贼心不死, 后来偶遇秦王带朋友在勾栏看蹴鞠，又凑上来问了一次：“我在辽国, 也听说了秦王府内钟鸣鼎食, 珍馐玉馔，你又专会整治饕餮盛宴，不知道外臣有没有这份殊荣，去秦王府上喝一杯？” 勾栏是娱乐场所, 除了风花雪月，还有评书杂耍，百戏，乃至于斗鸡斗狗，什么热闹就有什么。 今天演出的是个外地来的年少佳人, 年纪不大，纤腰一素, 穿了白衫、杏黄抹胸、绿色的宋裤。和汴京本地的美女比试技艺，这小美人双手转着一颗球，稳稳的转动，做出许多舞蹈似的姿势，还交替抛接。 至于汴京本地的佳人则与之不同，头上巾帼包裹发髻，穿了粉衣粉裤，裤子满绣蝴蝶，一个绣球似的漂亮小球在她脚尖盘旋不停，掐着兰花指，勾脚屈膝，做出一副庙宇中飞天模样的姿态。她只用这一颗小球，慢慢将脚尖举过头顶，又不知怎得一震，小球向上飞起，她从向前举腿的姿态换成向后的倒踢紫金冠，小球仍在脚尖上飞旋。 二人刚刚比试蹴鞠，并未分出高下，都是一样精准的踢到高处悬挂的铜环纸门内，因此换做花式PK。两个大晒匾放在两侧，这东西直径足有一米，高度不到四存，砸钱就算是线下打榜。 已经被铜钱、碎银子和交子覆盖了。 林玄礼就爱看这个，给汴京本地的美女打榜，拿碎银子往里扔。 乔峰则在无聊的喝酒，实在不明白这有什么可看的，谁做不到？ 就是来看美女。问题是他又不爱看美女，但这里的酒不错，耳中远远地听着几个人说笑话，够逗乐的。 萧暗花在辽国时就喜欢穿南朝服饰，摇着团扇凑过来时，乔峰还没觉得有什么，一开口就听出来口音不对：“契丹人？” 林玄礼按住他的手臂，一瞬间有点担心打起来：“这位是辽国正使萧暗花，那两个人是副使萧阿白，耶律不楚。萧副使，这是我” 乔峰截住话头：“家臣。”勾栏瓦舍是消息流散最快的地方，这里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乞丐，但人多眼杂，。况且他对契丹实在没什么感情，现在仍然觉得契丹都是阴谋家，随时随地的研究如何害人、利用人。不怕丐帮知道自己去意已决，只怕契丹人找到什么可乘之机。 萧暗花迷惑的打量左右，旁边单独一桌的人倒像是他的家臣，站着的也像是家臣，怎么就这位穿着朴素、身材高大强健的中年人有幸陪着秦王同桌饮酒，还不顾他在专心开球，一杯接一杯的喝。 林玄礼又撒了十几两银子：“宴请你们辽国使团，本王倒是乐意的很。只有两点，第一，必须排在宫宴之后。第二么，本王的手艺固然是奇妙无穷，堪比庖丁解牛，但从来只侍奉君父、款待兄弟姐妹、良师益友。萧正使，你在辽朝出入宫闱，深受倚重，有什么是没吃过的？” 萧暗花被堵了回来，他要说自己没吃过，倒显得丢人了：“实不相瞒，外臣并不贪图口腹之欲，其实是陛下的口诏。” 乔峰在旁边大皱眉头。 林玄礼问：“辽主有何吩咐呢？” 萧暗花叹了口气，看了看耶律不楚：“你来说。我不太会说契丹话。” 乔峰：？不会狗叫你算什么契丹狗？最后骂这一次以后不骂了。 耶律不楚走过来深施一礼，切换语种道：“我主膝下凄凉，每每听人说起大宋明主兄弟情深，秦王的贤名以孝悌为先，就很是感慨羡慕。恨不得与您把臂同游。” 是的，耶律洪基当众说过，将来如果大举攻宋时，把这个很著名的亲王抓来侍奉宴饮，陪同打猎游牧。即使没能侵吞宋朝的全部土地，也一定会让御宴更有滋味，远比叫诸酋长在鱼头宴上跳舞更有趣。 林玄礼心里只觉得奇怪又好笑，搞不懂耶律洪基现在是什么人设。老兄你是正史上的糊涂的和平爱好者，还是那个野心勃勃的来自天龙八部中一直想要攻宋的坏蛋呢？ 教单于折箭，六军辟易，奋英雄怒！虽然很感人但是大可不必！我们还是来一些很俗套的不足以流芳千古的合家欢剧情吧。也切换到契丹话说：“我哥哥常常感慨你们辽主是一位难得的雄主，雄才大略，远见卓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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