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礼得意洋洋的说:“我拿走了所有的小里脊,一半炒着吃了,一半做成牛肉干寄回来,六哥,你吃着怎么样?” 赵煦正要说话,出去拿东西的两名内侍抱着两个大大的锡罐进门,门帘掀开,一道微微的寒意从正门拐了个弯,飘进二人在说话的暖阁中。“咳咳咳。现在不能受寒,太虚弱了,不过精神还不坏。” “尤其是章楶节节胜利之后。” 赵煦大笑,他年轻苍白、憔悴消瘦的脸上的涌现出一丝淡红:“即使见到先帝,我也有话可说。做儿子的终究没让他失望。” “官家是大宋百年来最好的英主,百官臣民都极其幸运。”林玄礼本来想问问,他为什么不用那些大内高手以内力为他疗伤治病,提升精神。内力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不论怎样的内伤、疾病都能治一治,什么心阳虚肾阳虚都能治一治,类似于中医所讲的正气,正气充足邪气就不能作祟令人生病,还能提高恢复能力。转念一想,不可能不知道,或许只是不信,或者出于戒备心,不愿意让别人的内力进入他体内。 官家欣然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可惜天不暇年,倘若我有六十年寿命,必然成就四十年太平天下。” “六哥福寿绵长,不必担心。”林玄礼实在想不出历史上有谁是病的要死,然后慢慢治好了又活的很久的事:“六哥,我才回京,有好多话想说。先去拜见太后太妃,再来服侍你吃晚饭,可以吗?” “去吧。把二宝带过去,交给太妃。” 小公主抓着珠串玩,被宫女内侍服侍着穿上小小的披风和小小的观音兜。 林玄礼草草加了一件披风,等小公主穿成一个毛茸茸的红色团子之后,把人抄起来放在自己肩膀上:“走。” 小公主短促的尖叫了一声,随即咯咯笑了起来,抱着他的脑袋:“好高哦。” 乳母等人慌忙围着,又不好身手去拿下来。 “你别胡闹。” “没事,教她学诗。” 赵煦慢慢说:“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哈哈哈就是这个。”林玄礼单手扶着小孩,单膝跪地:“陛下恕臣有千金在肩不能施以全礼~” 官家又好气又好笑:“去你的吧。小心点,玩一小会就好好抱着她走。” …… 彻夜长谈固然欢快,在六哥睡着之后悄悄用内力一探,他心脉受损严重,不是用内力或用猛药就能彻底医治的,只能缓和一些。 赵煦醒来之后觉得很热,睁眼一看,当年还是个小孩的人已经成了一个健壮的青年,有强壮的身体、雄厚的内力,只有眉眼之间还像当年模样,做事胡闹的程度也大差不差。 林玄礼很快醒了过来:“六哥,天还没亮。再睡一会么。” “睡不着了,今天有些气力,年前还能再开一次大朝会。” “那可真好。”林玄礼深藏功与名,起身下地,拿了茶炉上暖着的水壶,倒了一杯递给他:“庆功宴也筹备的差不多了,平西夏之功很稳定,音乐也已准备好,到时候太牢祭祀祖庙,把牛腱子给我。” 赵煦看他在冬夜里只穿着单衣,衣襟散乱,露出结结实实的胸肌。浑身上下散发着年轻的活力,他是如此强壮英武,莫名的令人嫉妒:“你好好收心,重文抑武是大宋国策,就算不能结交朝臣,也要多和名士往来。” 林玄礼:“大过年的,还不如在家做米花糖和糖葫芦了。” 赵煦烦躁的叹了口气:“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能总是如此胡闹。朕若是…” 林玄礼看着他,在光线朦胧的屋子里,看着这位病弱又有雄心万丈的皇帝。此消彼长之下,难免心生疑虑,如果只需要削减权力——我现在也没啥权利——能让他有安全感,那很可以。即使需要遣散府中亲信,也暂时可以忍受。反正自己的欲求一向不高,也不需要很多人服侍。 他实在不愿意走到这一步,但皇帝这个职业的职业病就是多疑,而魏长史和一些交往过密的文人,总是再劝他不应该给一位体弱多病的皇帝送食物和陪睡,任何身体上的变化都容易叫人怀疑。 赵煦看他站在纱橱边,像是有点被吓到了,摇摇头:“朕若是有你这样的身体,早就去御驾亲征了,再生上十几个孩子。” 林玄礼松了口气,笑嘻嘻的接过杯子,搁在床头:“练武之人就应该不近女色。” “你又胡扯!”赵煦躺下准备再睡一会:“赵金钟有七个孩子,肖月光有三个,王善把所有钱的都花在勾栏院里,一夜里能应付四个女人。” “六哥,你真是什么都知道。” “朕还知道你不近女色,也不近男色。”赵煦狐疑的打量他:“本以为你性情走偏了,哼。在你这个岁数,应该如此吗?” …… 逃过热衷催生的六哥,回家抠山楂做糖葫芦。 林玄礼试图无耻的找借口‘生什么小孩我还是个小孩’来逃避越来越繁重的催生,结果就是被六哥暴掐小圆脸,好家伙半夜给他度了一些内力,让他有力气,他就用来打我。 结果因为内里雄厚,脸上恢复的很快,还没来得及卖惨就恢复了,连一点红印都没留下。 起锅烧油,顺便炸芋头、豆腐和鸡块,炸芋头为了做拔丝芋头,炸鸡当然没有理由。 慕容复今日返京,进门和他知会一声就要离开,回去和表妹过年,没事别找我,有事也别找我。 林玄礼愕然:“你干什么去了?” “送苏学士赴任啊。”慕容复不仅闲的没事就送苏辙在外任办了事,又陪同返京,还和他要了儿女的名字:“我和苏学士一见如故,很敬重他。” 林玄礼看他脸上微红,不是冷风吹的,把锅里飘起来的芋头都捞出来:“那不错,小苏学士比大苏学士端方柔和。你虽然不考虑前程仕途,但和正人君子多相处一段时间,总没什么坏处。将来教小孩读书写字时,也知道贤达之人是什么模样。” 慕容复低声说:“这话说的老气横秋。” “嗯,你年轻,来给你串糖葫芦拿着玩去。”林玄礼心中暗暗好笑,这是什么,这就是每个人都会找到自己爸爸的代餐。 慕容复气冲冲的走掉了。
第223章 一整个上午, 夫妻俩一言不发,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阿碧只觉得窒息,到午饭时终于忍不住了:“公子爷, 主母, 你们两位今天怎么都不说话,莫非是哪里不衬心意?还是因为要过年了, 在外面远离故乡,心中难过?” 慕容复这才反应过来,表妹今天真的很沉默,看她眼圈发红:“表妹, 怎么了?” 王语嫣忍着眼泪摇摇头:“没什么。” 慕容复先把自己心头的事放一放:“你以前什么都跟我说, 追在我身后说个没完,现在可好, 一个人偷偷哭,也不和表哥说。” 王语嫣垂泪道:“你不也是一样, 难过一上午了, 也不和我说。” 阿碧端了一壶热热的金华酒过来,这年头并不讲究孕妇不能喝酒,只是不能喝冷酒。 慕容复倒了一杯酒:“你先说,是太想我了么?” 王语嫣羞恼的摇了摇头, 她超爱表哥,什么事都不瞒他:“我叫人带信给我妈妈,跟她说我有了身孕,还有…武德司可能会去袭击她的事。” 慕容复玉面微沉,轻轻的冷哼一声:“只怕她不领情, 不知死活。” 十一郎在干什么,闲的吗?大过年的派个人去把我那作恶多端的丈母娘杀了不好吗?萧远山一向不是很勤快吗? 王语嫣泫然欲泣, 忍了片刻,终究是没忍住。虽然母亲一向很凶,很叫人害怕,但她还是挺盼着她能说几句祝福的活,或者能提前离开,换一个地方安静生活,以免一死。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流:“昨天收到信,她说了好多难听的话,而且…而且她还说倘若你抛弃我,她绝不会为我出头。呜呜。” 慕容复眉头一皱,几乎想亲赴江南一行,只是她们毕竟是亲母女,还是应当借刀杀人,不能自己上。“表妹,这些年我哪里不知道你对我的深情厚谊,之前没答应你,并不是不喜欢,只是……只是复国把我给误了。可我从没骗过你,以后也绝不会变心。” 表妹一心爱我毫不防备,当初要是在女色上动一点歪心思,岂不是早就和她共入罗帷?这么多年的感情岂能辜负,更何况姑苏慕容绝不会辱没名声,干出什么始乱终弃的事,得被天下人耻笑。 王语嫣擦去两行珠泪:“我当然相信表哥。我妈妈说的话太难听了。叫人心里难过。” “信呢?哪来烧了。”慕容复又喝了一杯酒,略带不屑:“你还听她说话?就瞧她那个活法,干的那些事,是江南世家、武林豪族应该有的做派吗?我一向不屑和她来往,难道仅仅因为她跟人有私情?她看人的眼光奇差,百无一中。” 太丢人了,干的都是什么邪魔外道的事儿,影响我名声。你要是有一个高洁、善良、正直、仗义疏财的名声,即便是寡妇有情人,也是常见的一件事。 王语嫣忍不住笑了笑,想想倒也是,妈妈常说这个不好,那个该杀,天底下男的全是色鬼,原配老婆都该死,可单就自己离家之后见到的这些男子中,也没见过谁是色鬼,武痴倒是比比皆是,人家的原配妻子一个个也都很好。 也有极痴情、绝不三心二意的好男人。 端起酒杯:“表哥,你说得对。我敬你一杯。” 举杯之后就放下了,她的妊娠反应不严重,只是偏好清淡鲜甜口味。 轮到慕容复说心里话了:“我…唉,我想起和我爹爹谈论武功的情景,那时候我年纪不大,你刚出生。阿朱才这么大一点儿,摇摇晃晃的进去奉茶。” 王语嫣忽觉得浑身冰冷,心说他可千万不要追查慕容博是怎么死的,当时的情况算不上机密,人多眼杂,可别叫人说破了,我当时可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两边隐瞒。表哥昏过去了,我替他一力应承,等表哥醒来之后我又捏造了慕容博的遗嘱。可他要是随便找一个当时在场的人一问,我这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慕容复低着头,眉梢眼角淡淡的红,沉吟一下才开口:“…眼下我也要当爹了,想着孩子到底想要个什么样的父亲。或许不能只会武功,天文地理,兵书战策,历史典故,孩子都想听。这样教出来的孩子,将来必成大才,等到乱世才有可能复国。要不然,那不就是个莽夫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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