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煦隐约觉得似曾相识,在身边人手腕上一捏,然后才反应过来没什么默契:“等我片刻。” 走上前问:“老先生邀我相见?于少保???” 见了正脸,心里猛然迸发出这个人名来。 于谦微微颔首,仔细往他脸上看了看,眼见气势逼人,时不我待:“正是小臣于谦。事不宜迟,容臣速速说了。” 赵煦对这具身体的爹干的缺德事深深唾弃,现在还在考虑要不要礼貌性的表示害臊,有点表现不出来,只是深深点了点头。 于谦又道:“普渡慈航那妖僧不通佛理,只有一点妖法,当年守城一战后,被京城内外的血肉吸引来,借机修炼。景泰皇帝不信僧道,因此不曾得势。自夺门之变,正统皇帝重登大宝,将臣杀了,朝中忠良遭难,奸臣星罗棋布。这妖怪内借陛下心怀不安,外仗朝中石亨曹吉祥等人阻塞言路,如入无人之境。臣心怀奇冤,一灵不泯,一直徘徊在京城内外。” 于谦的面目在树林中也是半明半暗,看不清楚,只听他声音冷硬愤恨:“妖怪一见陛下身边盘桓的龙气,如同乞丐见了至宝,前两次还不敢下手,眼见得无人能识破他的面目,就放肆起来。妖怪先吃了皇帝的舌头,唉,皇帝陛下不敢也无力声张,身边服侍之人都被妖怪调换,每日被妖僧吸食血肉,痛苦万状,虽然身在皇宫,却和身陷囹圄一般无二。” 赵煦:嘻嘻,该。 萧峰:哈哈。 于谦却没看出这两个人心里嘻嘻哈哈,继续说历史经过:“陛下每日被妖人操纵,被迫暴饮暴食,所生长的精血,都供给妖人吸食。偶尔有召见臣子,妖人也只谈陛下心中昔日之事,不谈论江山社稷。小臣虽灵魂不泯,却也虚弱不堪,无计可施,后来魂魄不慎被妖僧捉住,他屡次嘲笑戏弄小臣,反而因祸得福,有仙人暗中点化,命小臣蛰伏山林,暂且潜心修炼。” 赵煦心说这倒还罢了,还以为王繁英那妖道蛰伏多年,不要她丈夫,要取我大宋天下。 原来还留了个后手来救人。 微微颔首:“竟有这一番因缘,于少保来此有何见教?” 于谦道:“不知为何,晋王识破了妖怪真身,密谋招募死士,妖怪闻讯假传圣旨,招晋王入宫,事发仓促,晋王袖藏金锤利刃,要杀国师。力敌不过,以图谋弑君下狱。” 远处的人摩肩接踵,探头竖耳,听的清清楚楚,纷纷惊呼。 只有两个知道他根底的人深深叹了口气,一个想的是这又何必,另一个想的则是你倒是带我来啊,单丝不成线,孤木不成林。上次吃喝玩乐,都想着带我爹同行,这次做的弑君篡位、掉脑袋的勾当,你自己干? 萧峰心中爱大宋极深,对辽朝没什么感情,到大明两年,只见妖为鬼蜮已成灾,更觉得杀明朝皇帝这是他活该。 于谦略带悲意:“小臣本以为晋王功败垂成之后,再无人能力挽狂澜,匡扶大明。如今,陛下已被妖精活剥皮囊,先食脑髓,再食血肉,奇惨无匹。臣百般无计,愧为人臣。” 赵煦郑重的说:“君辱臣死,却没听说过要死去的忠良再为活人征战,于少保不必羞愧。天理昭昭,那妖精必遭天谴。” “是。小臣不为说这些事扰乱襄阳王的心智而来,特为示警,陛下的人皮被妖怪收入囊中,穿戴起时说话行动,都和活人一般无二。小臣恐怕妖怪胆大,穿戴皮囊上阵,故作姿态蒙蔽襄阳王。王爷受困与父子之情,君臣之礼,必受其害。”于谦前面说那么多,倒不是为了卖惨,是为了解释皇帝的遭遇,以及自己一个死鬼如何知道这些事,别让襄阳王以为我想骗他杀害他父亲。 赵煦这才真正正经起来,之前听明朝皇帝被人活吃活剥,听着倒有几分可乐,半点不心疼,都不如佶儿被人打了几顿,吃了几顿馊饭叫人痛心。一个没听说过的朝代,几个没听说过的年号,一个善恶不分的昏君,死便死了有什么大不了。死得好,死皇帝比活的皇帝好用,但于谦冒险示警这件事却是大事。别等我打到北京城下,那皇帝昔日在城下叫门,今日又要在城头上喊儿子劝降。我和萧峰固然不上这当,其他人焉能不信,真杀了倒要怪我弑父。 天可怜见,我亲爹是励精图治的宋神宗,不是什么叫门天子。 深深作揖:“多谢先生教孤。这便是于少保第二次救下大明。” 于谦想起妖怪总教唆自己仇恨活人,跟他一起吃百姓血肉,想拐我入魔道,给他当个军师,岂不闻民贵君轻。皇帝固然尊贵,又如何比得上天下百姓。 但愿襄阳王能一举成功,他身上有龙气,虽然不知道品行如何,但肯定能杀妖夺位:“晋王即便是谋逆大罪,或伏诛,或拘禁,总是金枝玉叶,可杀不可辱。待到王爷杀妖进京,还请为晋王拨乱反正。” 赵煦眼圈微微一红,心说我本来只想让你依附太庙,如今看来文庙你也应当进去受一份香火:“这是自然。” 于谦道:“那妖怪一行人昨日出京,率他那八大护法,一百多名党羽,今日已至八十里外,要会一会襄阳王。今夜子时便能抵达,借半夜三更的阴气,更助妖势。小臣无知,不知如何应对,言尽于此。” 赵煦看他身形隐遁,担心这赤胆忠心的老臣还要回去拼尽一点道行,设法拖延时间。 那不行,杀的尸横遍野,让别人去,你有你的用处:“于少保且慢。孤且问你,谁能担任宰辅?” 于谦愣了一下,说了个人名。 赵煦又问:“诸阁臣应由谁担任?” “六部尚书由谁担任?” “三法司呢?” “可用的武将呢?”他现在对历史懒得一看,只顾着眼下,才勉强了解了本朝的历史,光是洪武皇帝发家史就研究了四天,之后拿着《大诰》努力记忆,毕竟当了人家的子孙后代,不能连祖宗写的法律都记不清楚,那还怎么治理朝政,要改也得先研究明白,多少混个脸熟。 又要修行,又要广揽人才,因此草草记得官员制度,对于各省的行政和军事划分根本记不清。 杨无病唯恐王爷记不住这许多人名籍贯出身,拿着本子站在不远处记录人名。 赵煦暗暗点头,一一问明白了,才劝说道:“点化你那位仙人,是不是姓王?乃是一名女子。” 于谦愕然:“襄阳王如何得知?难道是…” 赵煦:“不错,王神仙与孤夙有缘分,前世同为一家人。孤能逢凶化吉,诸多迷障豁然开朗,也是她暗中相助,孤这位结拜义兄,又是王神仙送来助我百战百胜。” 萧峰微微愕然,昨天他还在对王娘子表示不满,俩人隔空愤愤了快两个月。一个怪对方害的十一郎失去理智,搞这些破事害得她奔波忧愁,另一个怪对方不肯尽心竭力,看亲亲丈夫身陷囹圄还袖手旁观。我夹在其间装聋作哑,说不得谁对谁错。“正是如此,我是借尸还魂来的。眼下群英聚义,要和那妖怪斗上一斗。” 他隐约记得现在的官员不叫相公了,具体叫什么却又不记得,说到此处便停住。以前整顿丐帮就是兢兢业业,偶尔狂饮欢呼一阵就算是放松了,到了这个世界以来更加小心谨慎,抖擞精神,不敢有片刻懈怠。立刻回忆起时下最流行的神仙妖魔斗法的话本,扎扎实实的说了一番,都是些神仙点化凡夫,降妖除魔的故事。 于谦大概看得出来是借尸还魂,又听襄阳王已经在考虑治国了,是要暂且留待有用之身。 他不看小说,不知道这些故事,见情节严谨(确实有神仙和借尸还魂),逻辑精妙(襄阳王看着突然特别像样),便信了几分,耐心等候。 赵煦兴致勃勃的叫人取来香炉,当面烧香设祭,回去又问:“孤不谙兵法,要不要设计一番?或是请君入瓮,或是诈败诱敌。他的党羽甚多,聚在一处不好办,还是要打散了才好下手。” 燕赤霞心中也敬仰于谦,唯恐剑气损伤他的鬼体,出去远远的问了两句,奠了一盏水酒:“那国师既然是妖怪,只管交给我。他的护法我见过,其实是人,学了些许法术。你们之中会法术的,能斗上一斗,若不会的,暂且退避。” 忽然就听门外有人答应了一声:“下官虽然不会法术,也愿效犬马之劳。” 李百户大叫:“左千户大人!!” 左千户进门拜倒在地:“下官看了王爷的檄文,路上见了妖魔鬼怪,又听傅大人分说清浊,不敢为虎作伥。” 众人吃了炖肉,分酒各自喝了半碗,暂且安歇,养足精神等着妖道。
第259章 左千户看了檄文之后, 心里起疑,他并不相信妖魔鬼怪之说,但慈航法丈受人尊敬, 虽然没做过什么坏事, 但也从来没做过好事,眼见得忠臣良将被奸臣陷害而一言不发。 他暗地里潜入慈航法丈的道场, 想要一探究竟——既然没有妖魔鬼怪,又怕什么佛祖菩萨? 却见到了许多惨不忍睹的景物,叫人不敢不信。要不是襄阳王再此大举义旗,他都要单身前往京城, 去除掉妖人, 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背后背负五把宝剑,披风里藏着无数的暗器, 自出世以来难逢敌手。 于谦充分发挥人尽其才物尽其用的原则,自己现在是鬼, 那就担当斥候, 叠指弹窗:“启禀襄阳王,妖僧还有十里地。” 是时候叫所有人起床抖擞精神准备迎战了。 他说完话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撒出去的斥候也用轻功飞纵回来禀报:“从京城方向来,带了一队吹鼓手。螺号呜呜的吹, 俩铜镲子,琵琶,挺老长一个胡琴,又粗又黑的笙,猪头那么大木鱼咣咣乱敲。还有幢幡宝盖, 妖精坐在莲台中,挂着帷帐, 像个佛爷似的。” 现在还是半夜三更,气候寒冷,月明星稀。 萧峰道:“先别点火,火把都准备好。” 众人议论纷纷,纷纷从口头上蔑视敌人,在实际行动上脱了衣服请靠谱的道士给自己画符,单膝跪地请中年尼姑拿香头在发髻上烧一下,激发阳气。 几个年轻的修道之人紧张激动的数着法器,拿朱砂在手上画定身符,又数钱似的数着宁心静气画出来的可堪大用的符咒。 有人大叫:“我的黑狗血凝固了!!” “我的鸡血臭了呕呕呕。” 燕赤霞叹了口气,人多的地方虽然呆着舒服,但真够吵的。我还是喜欢回去隐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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