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灵素过来接了一下差点没接住:“这得有八十多斤了。你背着走上来的?” “不多。”胡斐先把最上面的一包布料拿出来,放在桌子上,下面是几包挂面:“这是我去陕西办事的时候买的。还有山西的陈醋,有个山西的行商来卖东西。” 又拎出来一瓶醋,一瓶酱油,几包八角桂皮豆蔻。他知道这些东西放在哪里,就拎到厨房去都放好。 程灵素把鲜笋、熏肉、腊肠拿出来,再往下翻还有一只卤鸡,一荷叶包的猪头肉,十个烧饼,一坛酒,一罐猪油,一袋米。篮子里是用稻壳固定的鸡蛋。 她原本养鸡,后来母鸡偷跑出去,吃了她辛辛苦苦养的毒虫,十多条蝎子、六条大蜈蚣饱餐一顿,气的她杀鸡吃肉。 “正好煮了稀粥。你吃不吃昨天做的菜盒子?” 胡斐正嚼着菜盒子走出厨房,放冷了也挺好吃:“山上还挺冷,我看地里的野韭菜才冒头。程掌门,小人想请教一个问题。” 程灵素淡淡的斜了他一眼,拿腔作调的问:“胡少侠,请教二字我不敢当,你有什么高见?” 胡斐本来想逗她发笑,看她也板起脸来配合,显得一双明亮异常的眼眸更加锐利,叫他有点不敢直视:“每次送东西上来都要一坛酒,还要烈酒,祭祀我二叔和制药用得了这么多吗?” 程灵素不给:“炮制药材要用很多酒,我近来种花也要试试。” “给我喝一口呗,在家里平四叔不让我喝酒,去苗叔叔家,婶婶也不让我喝,哎。” 程灵素也想逗他:“你看我师兄写的对联,怎么敢冒犯。” 胡斐回头一看,厨房门口有林玄礼御笔亲题的一副对联:吃饭不积极,头脑有问题——姜铁山。 真是银钩铁画,笔笔如刀,点点似桃。 横着高悬匾额上书四个正楷大字:你多吃点。 书中暗表,林玄礼在这儿干活的时候甚觉无聊,除了拔草浇水,种地养虫子,挖野菜背书之余,还弄了几块漂亮木板,到处挥毫泼墨,差点闲的给每一道门每一间小屋起一个雅致的名字。 药王庄的房舍虽然没被翻新,但整体的文化氛围很够,只不过没有外来人士欣赏,两名女仆也只在门□□接换洗衣物和书籍纸张,不敢入内半步。 刚过了惊蛰,屋外山风凛冽,还称的起春寒料峭。 二人在屋里窗边的小桌上吃饭,胡斐不待她发问,就说起自己出门时的见闻:“这次去以胡二太爷的名义办事,没料到那酒色之徒武艺高强,我差点被他砍伤。” 程灵素抬起眼,那双明亮动人的眼睛在他身上从上到下仔细看了看:“到底还是差点,只叫人在左腿上踢了一脚,是不是。”就看出来气血有点凝滞。 胡斐点点头:“到现在还紫着一大片。路上还遇到一个人……”一个很漂亮的尼姑,武功高强,但人家都当尼姑了我就看看。武功高强的尼姑见过两位,漂亮姐姐见过几位但武功平平,凑在一起倒是少见。这背后似乎有什么故事,又像是有什么阴谋。那尼姑还在背后骂胡二爷,我怀疑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你呢?最近有什么人来打扰药王庄?” 程灵素不置可否,夹了一筷子猪头肉配粥:“有倒是有,没人敢当面冒犯药王庄的名声,很容易打发走。”下了一点药,小惩大诫,没取人性命。 胡斐一连吃了几个菜盒子:“京城有点动静,福康安要召开‘天下掌门人大会’,我看他必有什么阴谋诡计。哦对了,你不是一直想要金鸡纳霜么,我偷了一点。” 程灵素大喜:“太好了,我之前叫天地会那些人帮我弄些来,亏得他们吹得好大牛皮,非说三山五岳都有他们的兄弟,一年多了也没得手。” 胡斐得意极了,手在怀里掏掏摸摸,攥着荷包不拿出来:“到底还是我可靠,是不是?”快夸我一句! 程灵素善于揣度他人的心思,当时就看出来天地会那些人打算对自己敬而远之,用得上自己时就带着病人和钱财来门口磕头,用不上时甚至不肯逢年过节来送个礼:“还得是你才靠得住,别人都不行。” 胡斐立刻把热乎乎的荷包拿出来,他还特意在荷包里放了几颗买的香丸,虽然不懂,但是挺香。 程灵素挑开系带,打开荷包,从几个香丸之中捡出一小瓷瓶药。药瓶上熏上了一点淡淡的香气,她从随身小包里拿了两枚解毒的药丸放进去:“你回去把香丸都放下,别在忙乱中吃错了。” 药瓶先不开封品鉴,放在旁边散一散熏上去的香气。忽然觉得奇怪:“从来不见你弄香料,怎么突然讲究起来,莫非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姑娘?” “害。”胡斐叹了口气,满是郁郁难平:“冬天那会,过年那些天不方便。苗小玉缠着我陪他,刚把他举起来又说我身上臭,可羞死我了。” 谁知道被人说身上有味不跟你玩了对一个青少年的伤害有多大?他离京赶路时都有点疑神疑鬼,每天像条狗一样嗅嗅自己的衣服。荷包和肌肤隔着两层衣服,只是系在棉袄里面,仍担心闻起来不太美观。全然忘记了他那两天沉迷于吃饺子,配了半罐腊八蒜。苗家其他人也在过年大吃饺子就蒜,自然谁也不嫌弃谁,只有刚满两岁的小孩吃不到,不解其中美味。 苗似玉是苗人凤和红玉姑娘的长女,老二是个男孩叫苗小玉,这位不善起名人士正在考虑生了第三个该叫什么。读书人讲究避讳父母的名,犯了名讳的字都不能写全,习武之人没这么多破事。 程灵素大感惊诧,要知道内力深厚的人血脉畅通,体内的毒素和杂质都比较少,大不应该有什么气味。“你吃臭豆腐了?” 胡斐火速顺水推舟:“诶还真是!我还以为他嫌弃我呢!” 程灵素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也不揭穿他心虚,又嗅了嗅瓶子上的气味。瓷瓶和玛瑙瓶盖并不吸味,香气已经散尽了,不耽误她去嗅药粉的味道。 在瓶口拢着气味嗅了嗅,又用清水漱口,从头上拔下金钗,挑了一点,品鉴细细的粉末:“这药材……” 胡斐伸着脑袋瞧她。 “这还真不是中国的东西!”程灵素仔仔细细的咂摸了一番,惊愕道:“我还以为是新药的秘方,故作高深来卖贵价,原来真是个西洋玩意。竟然见所未见。” 她忽然想到师兄做的图谱,既然南洋有哪些怪气惊悚,毒性非凡的虫子草木,难道西洋没有么?倘若我也去做一份图谱,供奉在师父师兄灵前,不仅能满足的自己的好奇心,还能给药王门添置产业。将来虽不指望光大门楣,总要把宝贝积累的越多越好。现在要是有一个徒弟,在家里养虫子种药材,拔草,打理事务,就能抽的开身了。 胡斐道:“很少见你对什么东西好奇。我结识了一个下西洋的商人,你要是喜欢,我托他带些西洋的草药毒药回来。他一去就是一年半载,明年我跟他说,后年差不多就有了。” 程灵素:“师兄以前说过世界很大,但药王门的技法是独一无二的。” 胡斐全然被问住了:“我和那朋友只聊了武功和饮食。下次我去广州,买两本游记、图画拿回来。” 程灵素问:“我要那些做什么,难道洋人没有自家的本草纲目吗?” 胡斐陷入沉思,有心请她和自己一同走一趟,又知道她舍不下精心饲养的毒虫,伺候的花草,这离不了人又不能用他人代劳。如果是冬季还能下山自在消遣几个月,偏偏过了惊蛰,草木生发,冬眠的蛇蝎都醒了。
第294章 番外 程灵素日常(完) “姑娘, 你出来吧,我和你师兄可是过命的交情,你别害怕。” 一刀刺入大筐草料之中, 挑起许多纷纷落下的草料, 两名老汉又踢翻柴堆,看没有躲藏的身影。 “只要你说出来怎么找到药王庄, 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小姑娘,天下间的宝物,有德者居之。你知道姜药王这些年搜刮了多少奇珍异宝吗?你要是知道下落却不说,那是破家灭门的因果, 可别怪大爷手里的刀不留情。” 程灵素隐在暗处, 看着这两个人撕开门上的封条,闯入小屋之中。 小屋里摆着姜师兄的灵位, 灵位前放着一只金鼎,鼎上涂着毒药, 触之必死。 她这些年用这一招灭了不少人, 如果同时进去两个人也不要紧,屋里门上也涂了毒药,有污迹的地方反而是干净的。 这两个人实在是咄咄逼人,又十分无礼, 满脸横肉杀气腾腾。 程灵素宽宥了他们三次,但这两个劫匪想来打劫药王庄,目前还没找到地点,看她年纪小还是女孩子,大放厥词, 准备杀人夺财,彻底搜捡姜药王留下了什么东西。这些人虽是有备而来, 但在美少女面前不值一提。 师父师兄都离开之后,这种事时有发生,她武功精妙,不论是拳掌指还是剑法、用毒药,称的起信手拈来,都晓得如何破解。 只是制作的化尸粉质量堪忧,倒是化成血水了,却剩了点骨头,还很臭。 费力收拾了局面,蒙住脸的厚厚棉纱口罩依然透过了一些臭气,让她心情不太好。 独自坐在药方门口,挑拣着面前的一筐药材,已然淡忘了方才的恼火愤怒,只顾着自己手头的草药,以及要继续培育的七星海棠,这是师父的遗愿。 药王庄藏在山谷之中,她住在靠外的小小的庭院里,这里一个人照顾的过来,不像偌大的药王庄,收拾破损的窗纸就够麻烦的。 师兄留给她的两个美貌女仆,还没出师兄的丧期,就都按捺不住,有情人登门求婚,她们自己也无意留在一个小女孩身边,一辈子对着诸多毒物,一不小心还会像薛鹊一样毁容。如果姜铁山还在,那是一位强大年轻的单身男主人,震慑得住任何人。福康安送来的美女,自幼就是那样的培养的,非得依附于人不可。 程灵素不想强求,见她们去意已决,连赎身的银子都没要,就归还了卖身契。 和原著中的拮据窘迫不同,她师兄给她留了几缸白银,几坛黄金,还在不同的荒山老林危险地带里留了宝藏以备不时之需。 程灵素只管读书,研究医术,种植草药培育毒虫,不用为生计发愁。头上不用金银簪环,身上穿了好打理的棉布衣裳,看起来和普通的民间少女相比,只是一双明眸黑亮的似有魔力,脸颊上多了几分少女的婴儿肥。 一省之内,练武的名家知晓她是有名的神医,也知道怎样上门求她救命,而外人则全然不知道鼎鼎有名的女神医是何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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