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镇东边,杨氏正骨堂。 涂山璟坐在馆堂内,一张专门为病人治疗的短榻上,任发须花白的老杨头,仔仔细细的检查着他那骨头长歪的右腿,他的面上云淡风轻,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之色。 小夭站在一旁,对老杨头说道:“他半年前身体受了伤,那个时候我不敢为他正骨,怕他原本虚弱的身体再受重创,如今这么久过去了,现在治疗,不会太晚吧?” 老杨头放下了涂山璟的腿,看着小夭道:“没关系,俺老杨干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骨伤没见过,放心,六哥你这兄弟的腿,俺老杨绝对能给他扳正了,不过,目前有两个方案。” 小夭连忙道:“您说您说。” 老杨头道:“第一个就是,如果你们要赶时间的话,就现在将他腿骨敲断,扳正骨头,用上俺老杨的药,再用夹板固定,养个一百多天就可以痊愈,如果不赶时间,那就是第二个方案,让俺老杨用祖传手法给他按摩,按摩个一个月,每天一次,一次半个时辰,将发僵骨头按松软了,一个月后敲断的时候,病人不会受太大的罪,就是比第一个方案费时间,也费钱,六哥你挑一个吧。” 涂山璟听罢,对小夭说:“我要,第一个。” 小夭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故意逗他道:“你很急吗?是不是想赶紧治好了回你家呢?所以你刚才在家里,是骗我说无家可去吗?” 涂山璟顿时急了,连连摆手,一急之下,就更结巴了:“不,不,不是的,第一个,省钱。” 小夭道:“好啦,钱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再罗里吧嗦,我就不高兴了。” 涂山璟眼眶湿润,感动的看着她。 小夭心下主意已定,对老杨头说:“老杨,就按照第二个方案,那现在就开始吧?” 老杨头笑道:“好咧六哥,只是家中烈酒没了,你等我去买。” 小夭道:“要用酒吗?” 老杨头如实道:“对,越烈越好,一碗酒,将火星投入,酒水便会燃烧,俺老杨就会用手蘸了这烈焰酒,给小兄弟按摩他这僵硬的腿骨,越按越热乎,这活筋通络的效果会更好的。” 小夭道:“那我去买,十七你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涂山璟眼巴巴的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点了点头。 小夭走在街上,她知道镇西头有间酒馆,只是从东到西路程不近,不过为了涂山璟能够得到较好的治疗,此刻哪怕让她跑到天边买酒,她也是没得选择,只不过走了没多远,不经意的一扭头,突然间瞳孔剧烈收缩,惊的站住了脚。 “墨涟居。” 小夭默默的念着眼前这间酒肆的名字,酒肆是新开的,这倒不会成为她震惊的理由,让她震惊的是,这间酒肆的老板。 西炎玱玹。 玱玹长身玉立,正在为一个客人沽酒,他身着浅蓝色的衣衫,没有一丝一毫的奢华之色,长相温和有礼,轻轻一笑,一双清澈的眼睛像两弯新月,见之令人身心愉悦。 小夭站在不远处观察了他一会儿,见他无论任谁来买酒,不论身份贵贱,他都是温柔的笑脸相迎,连带对勾栏瓦舍的女子,也并没有露出一丁点的不同的神色,全部一视同仁。 ----
第7章 小夭成酒鬼 == 就在小夭望着玱玹出神之际,玱玹却似乎感应到了有人凝注的目光,忽然一回头,正好和小夭的眼神撞上了。 小夭瞬间一懵,这回连闪躲都来不及了,毕竟玱玹多疑,如果这个时候敢回避他的目光,他肯定会查她到底。 没办法,小夭只得硬着头皮走了上前,冲玱玹笑了笑,还未开口,就看到玱玹展颜一笑,冲她抱了下拳,道:“这不是六哥么,你是过来打酒的吗?” 小夭被玱玹这自来熟的一下子,给整得有点不适应,可话既然开了头,做戏自然得做足了:“这位郎君,怎么会知道大家对我的称呼呢?” 玱玹一笑,露出的牙齿洁白而闪耀,道:“回春堂的六哥,自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这街坊邻居,上至商贾世家,下至贩夫走卒,见了你,不都得这一声尊称么。” 小夭笑着,说出来的话却是别有深意:“这位郎君真是抬举我了,我看郎君观察入微,心细如尘,虽然是新面孔,但竟然对镇上所有的人家,可都了若指掌了呢。” 玱玹神色微微一变,但又旋即挂起了招牌式的笑容,抬手一指自家的牌匾,道: “在下轩,是这家墨涟居的老板,倒也不是我心细如尘,只是长久做生意,必定要融入大家,打听打听处好关系,也是理所应当,否则把自己整的遗世而独立,生意还怎么做呢?那我还不如趁早回老家的好。” 小夭点了点头,并不想和他多说话——毕竟玱玹这个人野心大,疑心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现在他一副纯良至善的模样,可惜只是表象。 赶紧买了酒就走吧,这一世是属于她这个全新的小夭,原主这个表哥,她还是敬而远之吧!只要她不承认,玱玹是不会知道她其实就是皓翎玖瑶,他的那个倒霉蛋妹妹。 “轩,轩老板是吧?我来买酒。”小夭礼貌又疏离的说道。 玱玹道:“不知道六哥要买什么酒呢?我这边有新丰酒,菊花酒、茱萸酒、蓝尾酒、屠苏酒、元正酒、罗浮春、葡萄春、白玉腴酒、赤泥印酒、桑落酒,还有……”他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丝丝落寞的神情,接着道: “……桑葚酒,我这里酒类很多,不知道六哥要哪一种?” 小夭看着玱玹的眼神,不由得多了丝敬佩,真是难为这个人了,为了能在清水镇扎根,这酒名都倒背如流了。 小夭念及此,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道:“桑落酒和桑葚酒有区别吗?” 她知道桑葚酒是他对于原主的怀念,但见他侃侃而谈,毕竟也是剧中大男主,今天难得真正见面,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想要与他再多说一句。 玱玹眼中浮现出淡淡的思念,若不是小夭追了剧,有了先知视角,恐怕也察觉不出来,只听他缓声道: “酒类有区别,但含意中却是没有区别,有诗云——不知桑落酒,今岁谁与倾,色比凉浆犹嫩,香同甘露永春,十千提携一斗,远送潇湘故人,不醉郎中桑落酒,教人无奈别离情。”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嘴角的苦笑有些明显,继续说道:“远送故人,别离之情,桑落桑葚酒味不同,在我而言,意义却是一样。” 玱玹也不管眼前的人听懂听不懂,就这么停了下来,不再多做解释。 小夭不用他继续说也是懂了,她凝视着他,心中感叹——怪不得后期那么多女子都喜欢他,只他这文采风流,翩翩儿郎的气质,让众多贵女子们趋之若鹜,确实不奇怪。 不过小夭可不会对他产生一丝半点旖念,只见她大大咧咧的一笑,道:“我没这么多雅思情怀的,我就要买烧刀子,就是最烈的酒,点火就着的那种。” 玱玹愣了一下,继而又笑道:“没想到六哥人豪爽,酒量更是厉害,佩服佩服。” 买烈酒这件事,小夭不欲与他多做解释,毕竟涂山璟的身份不足以为外人道,只不过此刻,她在玱玹眼中着实落了个酒鬼的形象,唉……酒鬼就酒鬼吧! ----
第8章 毒药兑换金币 ==== 小夭拎着两坛最烈的烧刀子,向玱玹客气的道了别,赶紧转身离开,松了口气——呼,这原主的大渣表哥,希望以后还是别遇到,别再有交集的好! 玱玹凝视着小夭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对她总有种熟悉的感觉,可他已经查了这个人的身份,不过就是回春堂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夫而已。 “哥哥,你看的是谁?”阿念突然出现在玱玹神色,一袭桃红色的薄袖春衫,环佩叮当,她面若粉桃,乌发盘成云髻上,昂贵的金簪流苏在俏皮的摇晃着。 “在看那个回春堂的男大夫,他是专门给女子看不孕不育的。”玱玹语气平静道。 阿念道:“哥哥这么看他,是觉得他身份奇怪吗?” 玱玹回头,宠溺的看着阿念,道:“是有些奇怪,不过我现在暂时看不出来,毕竟他在这个镇子上,已经生活了几十年了。” 阿念突然道:“我知道他哪里奇怪了!” 玱玹微微一怔。 阿念继续道:“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精通女子不孕不育呢?而且这么多年,就没传出来什么不好听的话吗?我反正在江湖上混了这么久,第一次见有男的瞧妇科!” 玱玹闻言不禁莞尔,伸出手指刮了下阿念的鼻头,笑道:“你在江湖混了多久了?嗯?” 玱玹的一声“嗯”,音色里似乎带着勾人的诱惑,阿念不由自主的红了脸,心头小鹿乱撞,嗫嚅着嘴唇,害羞的低下了头。 玱玹收回手,再度望向小夭消失的街角,眼中的柔情此刻已经荡然无存,带了丝凌厉之气: “对,确实有些奇怪,男妇科大夫虽然少,但我也见过,根本就没有一个可以独善其身,完全清清白白的人,这个玟小六,这么多年没有发生过一次猥亵女患者的事,除非……” 得到了哥哥的认可的阿念很开心,但见他话头一顿又不说话了,不由得好奇追问:“除非什么?哥哥?” 玱玹没有回答,只是在心中念道——除非是个有天生隐疾的男人,除非,是个女人。 看来,还是得继续调查这个玟小六一下了。 ******** 小夭不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勾起了玱玹的兴趣,只是拎着酒坛回到了正骨堂,一眼看到涂山璟的时候,见他可怜楚楚,神色黯淡,好像是一个被主人遗弃的大型犬宝宝,但见到她的一瞬间,眼中瞬间绽放光芒。 “等急了吧?”小夭笑问。 涂山璟先是摇了摇头,又停了下,还是点了点头,脸颊有些发红。 小夭觉得他很可爱,就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又将酒坛子递给了老杨头。 老杨头按摩的手法有些重,加上燃烧的酒液也烫皮肤,小夭在旁边,都能听到涂山璟的腿骨在咯嘣咯嘣的响,应该是很痛。 可在整个治疗的过程中,涂山璟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半个时辰后,小夭扶涂山璟起来,他看着她还是浅柔的笑,她却看到了他额头上满布的细细密密的汗珠。 唉,涂山璟这么能忍,是优点,也是缺点,都被他亲哥折磨成这样了,都不想着报仇,还想以德报怨,这要是凡人,就算心里不恨,也会因为害怕对方再施狠手,怎么着都会将对方弄死以保全自己未来的安全,也就涂山璟心大了,得亏他是神族青丘狐,否则未来绝对被他哥啃的连渣都不剩了。 小夭此时突然下了个决心,她觉得自己不止要治疗好他的身体,也要治愈他的三观,让他可以内心坚硬一些,未来无人敢欺,而且……主要因为他后期那个恋爱脑的样子,她可无福消受,因为她可是相柳大人的死忠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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