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尔泰没料到会有女子这般地直来直去,丝毫都不转弯,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是。” “那是为什么?”喜塔腊氏好奇地问道:“难道你见了美丽女子不会动心吗?” 鄂尔泰甚少和未婚女子说话。 如今喜塔腊氏家未出阁的这位格格主动与他搭话,他不好不理对方,方才缓缓回答:“妻子为我生育孩儿付出良多,我不能负了她。” 说罢,他又觉得自己身为一个孩子很大了的男人,跟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儿这样说话有些不太好,又深深低下头不去看喜塔腊氏,补充道:“男人见了美人总会想多看几眼的。但,看看就罢了。再美的女子也不如自家妻子。” 喜塔腊氏就想逗一逗他:“那你觉得我美不美?你不看我,是觉得我很丑了?毕竟你刚才说见到美女会多看几眼的。” 鄂尔泰闻言一怔,有些无措地回答:“我现在为亡妻守丧,并不曾对说多看几眼过。我不多看,是因为恪守规矩,并不是格格不好看。” 喜塔腊氏哈哈大笑,扭头与四福晋说:“这个人真有意思。” 说罢,她才发现鄂玉婉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们近处,她恍然惊觉这个“很有意思”的男人的女儿也在场。 鄂玉婉笑了笑:“妹妹被阿玛给气跑了,我怕你们不知道,过来说一声。并非有意来听的。” 喜塔腊氏有些尴尬地和鄂玉婉解释道:“我也并非有冒犯你们阿玛的意思。我是真的觉得他挺有趣的,想赞扬他。” 鄂玉婉温和地笑笑:“我明白。当初在寺庙里,我已然知晓格格是有话直说的,并非是说一半藏一半的人。” 喜塔腊氏感激地朝她微笑:“你明白我就好。我时常因为要和人解释而费去许多功夫。你们这样不需我多言,倒是让我在你们这儿十分舒心放松了。” 陶格塔衮这个时候说了几句蒙语。 十福晋正好听到了,奇道:“你在说什么?”她蒙语不是特别好,简单的还能听一听,一复杂了就不太行,甚至还不如喜塔腊氏的蒙语好。 鄂尔泰在旁略作解释:“这位蒙古格格说的是,我们这些人的气氛不错,让她觉得很开心。她认为我们都是很好相处的人,都是好人。” 喜塔腊氏没料到鄂尔泰还会一些蒙语,不由赞叹:“你倒是博学。” 鄂尔泰没想到会因为这个而被喜塔腊家的格格给夸赞,愣了愣:“会蒙语乃是正常之事。当今太后是蒙古人,今上又喜好蒙语,为臣子的会点蒙语也是应当。” “道理是这样没错。”喜塔腊氏赞赏道:“可是平日用不着的东西,肯费心去学的人能有几个?” 鄂尔泰苦笑:“即便是学又能怎样。也不能升官,不能给孩子们一个好的环境。都是无用。” 若是平日,他断然不可能会对一个未出阁的且不熟悉的格格说这番话。可是两人刚才推心置腹一番后,他觉得这个女子是可以作沟通的,方才说了这一席话,又忍不住叹息一声。 十福晋见两个人一唱一和的有意思,意味深长地说:“你们俩这样聊天,倒是投契。” 四福晋生怕过犹不及,万一这个时候让聪明的喜塔腊氏发觉了“撮合”的意图后,反而会弄巧成拙,就道:“喜欢学习的人自然都能聊得来的。像我家元寿这样不爱读书的,就和张廷玉总也谈不来。” 这话引得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 张廷玉乃是当朝有名的博学之士,雍亲王府大一些的两个孩子都是由他启蒙的。 四福晋用自家小儿子来说笑,倒是让在场的人都忍俊不禁,也顺带着把刚才十福晋那句有可能引起当事人双方尴尬的话语给轻松化解掉。 不久后,到了午膳的时间。 鄂尔泰让女眷们坐在大桌子上,弘历还小也跟着女眷。他自己则支了个小桌子又隔了一个屏风在院子角落匆匆吃完,而后过来和女眷们说了声,这便垂着眼离开。 喜塔腊氏不由得朝他的背影多看了几眼——大清朝中这般尊重女子的男人不太多了,这个鄂尔泰倒是真有点不同于旁人的地方。 陶格塔衮看看喜塔腊氏又看看鄂尔泰,嬉笑道:“当初在蒙古,我都没见你和哪个男的说那么多话,如今倒是和他说得畅快。你俩说来也挺般配。” 陶格塔衮是蒙古姑娘,素来直言直语,对于感情之事也觉得没甚需要遮掩的。 喜塔腊氏虽然听得半懂不懂的,却也从陶格塔衮促狭的眼神中感受到了她的意思,不由得磨牙:“乱说什么呢。”赶忙收回目光,低头吃饭。 十福晋的蒙语不是特别精通,把两个人的交流尽收眼底后,略微猜度到了她们在说什么,便小声问四福晋:“四嫂,我看着这事儿有戏?” 她说的便是撮合喜塔腊氏和鄂尔泰一事。 因为之前自己不小心差点提前透露出这个意思来,她这一次谈及的时候就谨慎多了,只用和四嫂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来说。 珞佳凝也小声回她:“好像是。” 她们俩也不知道事情是从哪一个部分开始朝着预期的方向发展的,她们俩都还没特别留意那两个人呢,那俩人倒是自己先说上话了。 鄂尔泰本也是想着找个能够主持家中事务且对女儿们好的继室就好,喜塔腊氏符合这些条件,因此如果把这事儿对鄂尔泰提起的话,他是能被说动而后答应的。 所以,这件事从始至终都主要是看喜塔腊氏的态度,只要她点头答应,这个亲事十有**就能成。 目前来说喜塔腊氏的态度都证明了她不反感鄂尔泰。 故而四福晋和十福晋都觉得有“可以成事”的可能性。 相聚之后过了几天,四福晋和十福晋进宫把这事儿禀与了太后听。 太后十分欢喜,又隔了几日召了喜塔腊夫人进宫,大概地把这一门亲事讲给了她听,又让她回去后问喜塔腊氏的意见:“那鄂尔泰是个踏实上进的,别的不说,对妻子是一心一意的好。她若是肯的话,在我这里留一个准话,我便让西林觉罗家的人停了给鄂尔泰寻亲事。夏日过了后,我给他们俩指婚。” 说罢,太后长长一叹:“若是旁人家,我也就让当娘的直接应了就行。你家女儿是个有主意的,她不点头肯定不行。我便多事儿让你多嘴问她一句了。” 喜塔腊夫人感激不尽,连连拜倒:“多谢老祖宗!臣妇其实是求不到您这儿的,偏还厚颜求到了您跟前,劳您老费心。” 太后觉得,老四媳妇儿和老十媳妇儿不能白忙活了这么一遭,总得让两边的人家知道感激这俩孩子才行。 她索性把这个功劳给了两个孙媳妇:“我有什么功劳的?不过是雍亲王妃和十福晋俩孩子觉得你家女儿和鄂尔泰投契,有意给你们两家说媒。就看你家女儿的意思了。” 太后在宫里待久了,人情世故很通透。 她知道若是做媒不成的话反而会成了仇家,便叮嘱喜塔腊夫人:“倘若你家女儿肯的话,就和她直言是雍亲王妃和十福晋牵的线,倘若她不肯的话,你就别提那俩孩子了,免得再伤了她们彼此间的情意。” 迈柱的品阶不高,全靠着祖上的余晖才能在皇上太后跟前露个脸。 喜塔腊夫人自然半个字儿的对皇家不好的话也不敢提,连连应下了太后的叮嘱。 虽说是太后和王妃福晋牵的线,其实喜塔腊夫人本也没指望一个小官员能够入得了女儿的眼。 谁知喜塔腊氏听闻男方是鄂尔泰后,考虑了一整天竟是答应了。 喜塔腊氏本也想找个一心一意对她的男人,那男人不用多么出人头地,只要性格温柔体贴就足够。 鄂尔泰能够娶妻十几年都没有侧室和妾室,而且妻子死后还能为她守丧一整年,就夫君来说,她觉得此人绝对够她要求。 更何况他品行端正,性子温和又有学识,就更让她欢喜了。 喜塔腊氏不是扭捏的性子,面对这种事情也难得地红了脸,说话声音都比平日小了几分:“……太后娘娘和额娘也是为我好,我明白。既然大家都觉得不错。那、那我也觉得挺适合的。” 说罢她就低下了头,这下子连耳朵和脖颈都红了起来。 喜塔腊夫人看这样子知道事情有戏,这才把四福晋和十福晋说了出来:“听太后说,这事儿是雍亲王妃和十福晋在她老人家跟前提起的。若是要谢,一并也得谢谢她们二位。” 听闻这话后,喜塔腊氏倒是神色自若了许多,笑道:“额娘不说,女儿也知道应该是她们两人撮合的。如果不是她们二位说到了太后跟前,太后怎会想到让我和西林觉罗大人在一起?” 喜塔腊夫人彻底放心下来,急慌慌地找到了夫君迈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虽说两边的亲事还没有声张开来,但是陶格塔衮却是提前知道了。 陶格塔衮觉得雍亲王妃不只是之前训斥八侧福晋的时候帮了忙,而且还在喜塔腊氏的亲事上帮了忙,顿时更加喜欢雍亲王妃。 只可惜她在这边耽搁太久,没办法和雍亲王妃多玩些时候,也没办法等到喜塔腊氏婚讯传出的那一刻。 陶格塔衮回蒙古的那一天,送行的人们依依惜别。 她含着泪和雍亲王妃道别后,又与众人说了会儿话,本都打算离开了,眼睛一瞥,瞧见雍亲王妃身后钻出来了个小家伙。 之前这小家伙应该也是在的,只不过大人们太多了,他又很皮到处乱跑,她这才没有看到他。 陶格塔衮把小家伙抱了起来,热情邀请雍亲王妃和弘历去蒙古玩:“我那弟弟见到元寿肯定高兴!他最喜欢这种活泼又机灵的男孩了。” 弘历自然是不懂得蒙语的,需得珞佳凝在旁边翻译一下。 听了陶格塔衮的话后,他用力猛点头,用肢体语言来告诉陶格塔衮,自己一定会去的。 陶格塔衮依依不舍地和这个可爱的小家伙道了别,这才翻身上马离去。 珞佳凝回到家,先是翻看了一会儿账册,这才想起来弘历这臭小子半天没动静了,也不知道什么事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居然没过来吵吵。 问过了府里的丫鬟,知道小阿哥在书房,珞佳凝就径直往书房去。 结果她一推门,搭眼就见弘历正扒着本压根看不懂的蒙文书看个不停。 “元寿那么用功呐?”珞佳凝哭笑不得地看着这本蒙文书:“你从哪儿翻出来的?” 弘历指了指高高的书架:“孩儿端了个锦杌,爬到锦杌上拿下书的。” 珞佳凝沉默地看了看那书架的高度。 弘历十分自得地说:“前段时间阿玛在家的时候,我问过阿玛,他说过这边有蒙文书。我站在锦杌上看了半晌,瞅着这几本的字儿完全没见过,奇奇怪怪的,就拿了下来。定然是蒙文准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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