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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府里，贾母现在唯能护住的只有李纨和黛玉两人。至于宝玉和湘云，也许是知道不能，贾母直接就没提起。 一番交涉后，那兵士也知不能冲撞贾母，何况贾母所言句句有理，也就痛快行礼退下了。 只是贾家的其他人就没有这种优待了，凡有名有姓的女眷，全被羁押至城外狱神庙；男丁都压入大理寺待审，贾环贾兰贾宝玉，谁都没有例外，全带着枷锁出去了。 全家唯有贾母院中还有人气，其他院落的下人小厮们，都被赶到柴房捆了起来。 男男女女捆作一堆，头发衣裳散乱不说，空气中还传来阵阵尿骚味和压抑的哭声。就连平时最为威风的赖大管家也狼狈不堪。 赖升原本还叫嚷着自己的儿子是朝廷命官，想要借此逃过一劫。 却没想到绑人的兵士直接冷笑一声说：“你别急，贾赦交通外官的事已经上达天听，你那脱籍做官的儿子不久之后也会来和你团聚的！” 一句话说得赖升目眦欲裂，恨不得撕了自己的嘴。若是因为他胡说八道连累了儿子，他们一家筹谋多年、改换门庭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那他就是死了也无颜面对祖宗啊！ 贾母院中，除黛玉和李纨外，看管的人只许留下两人伺候。 贾母留下了鸳鸯和琥珀，黛玉身边的人倒是都没事，黛玉的屋子也没人敢去翻。 可惜李纨一心只在儿子身上，身边的丫鬟被拖走时，她只顾给贾兰告饶，身边一个亲近的人都没有。 黛玉指了两个人去服侍李纨，可是此时人心惶惶，李纨又只顾哭，丫鬟们见解劝不成也就没心思了。 贾母静静地靠在垫子上，看着屋顶眼泪止不住地流。 林家的人反应很快，贾府被抄的消息才传出去没多久，外头就呼啦啦来了一大群来接人的。 张升亲自站在门口和人交涉，说是要接走自家姑娘。 守门的士兵收足了银子也不为难人，摆摆手让白鹭等人进去了。 可是黛玉却说什么都不愿意走，只让贾家的人回去，说自己要守着老太太。 听到她这么说，贾母呆滞的眼神才终于松动，抱着她放声哭了起来。 祖孙二人伤心了好一会儿才收住声音，但贾母最终还是催着黛玉快走。 黛玉哭着连连摇头，跪在地上表示坚决不去，贾母正要发怒，白鹭突然上前开口劝道： “老太太安心，二姑奶奶也猜到了，姑娘是绝不愿单独留下老太太的。 姑奶奶现已回城，还有贵府的三姑奶奶，本来与姑爷拜过老家父母，还要回这边来照管生意的。上回给二姑奶奶来信，说是离京不远。 想来如今听闻府上骤起波澜，必定会快马加鞭地赶回。咱们二姑奶奶说了，外边有她们呢！还请老太太安心保重，林姑娘还靠着您呢！” 这话说的贾母又湿了眼眶，但她始终还是摇了摇头，强忍泪意说： “让她们只顾好自己为要，家中如今这般，也是家运到了，非人力可强。她们既已嫁做人妇，还是要以夫家为要。不必多管娘家的事。” 贾母话音才落，李纨就摇着头冲向白鹭，紧紧地拉住她的手说： “好姑娘，求求你，求求你帮我给二姑娘三姑娘带句话。我的兰哥儿，他是个好孩子啊，他什么坏事都没做过，一门心思就想着读书，光耀门楣！他是无辜的啊，一定要救救他！他是个好孩子啊！” 李纨的哭诉声声入耳，连贾母也别过头去不忍再看。这家中，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迎春在贾府出事的前几天就回到了京城，卫若兰的身体已经好多了，剩下的就是慢慢调养。 迎春惦记着讲匣子中的证据交出去，正想着以什么借口告诉卫若兰自己要回京。没想到卫若兰自己先提了。 其实在交证据前，迎春反复思量过，到底是将证据交给林府那个无欲无求，有情有义，对“旧主”不离不弃的马夫阿贵呢？还是交给卫若兰。 以卫若兰的能力以及迎春对卫若兰的信任来看，交给他无疑是最好的。他的行事肯定会比迎春更加周全，不容易得罪皇帝。 可是迎春再三思索后，还是宁愿自己冒着被惹怒皇帝的风险，也不想卫若兰掺和到此事中，损害他在皇帝心中不涉政事的形象。 迎春不知道卫若兰私底下还给皇帝建言献策，以为他真的万事不沾身才可以如此超然。 所以，迎春最后决定给任劳任怨阿贵小哥，送个升职加薪提前退休大礼包。 这个迎春与张升张才都心照不宣的探子小哥大喜过望，还笑眯眯地提前给迎春拜了个早年，才从林府心满意足地走了。 证据送出后，迎春就一直在等周高昱扭转舆论，好好打一打那些有情有义、宽和待下的人的脸，却不知道是哪一环节出了问题，朝廷始终没有动静！ 太困了，来不及修文了，明天起来修。谢谢大家支持，么么哒……
第102章 担心 迎春正在盘点自己的私房钱，贾府这么一倒，往后要花钱的地方少不了。 等到贾政贾赦的罪名一下来，例如平儿之流是最先要遭殃的。 这么大年纪的丫头，若是外边没人伸一把援手，将来被卖到哪里都是未知数。 没错，贾府定罪后，奴仆作为一项可变现的资产，会最先被卖掉。 那些年纪大又有些姿色本事的丫头，好人家是不愿意要的，因为她们身上说不定就要干系着旧主的丑事。 这些人又聪明伶俐，见过的世面不少，等闲的主子家里只怕还压不住，弄不好反生祸端。 唯有些商户之流不计较不嫌弃，但商人重利，家中又少有规矩约束。一旦被买了去，将来是好是歹，完全难以预测。 万一走了霉运，被人牙子再转手卖一道，就更惨了，多半要流落到烟花之地，甚至更不耻的地方。 贾府那些做主子的，迎春没想多管。包括凤姐在内，除了迎春替她挡掉的，例如张金哥、放贷之类的事；她手上还沾着好几条人命！ 可是那些丫头们，到底是陪着自己长了过了十几年的，迎春没法眼看着她们走到绝处。 买丫头们是一笔开支，打点狱卒才是大头。 迎春这边把算盘拨的“啪啪”响，卫若兰就在他身边走来走去地找存在感。这行为像极了自己之前养的一只猫，迎春叹了一口气。 卫若兰最近不知道在闹什么别扭，问他吧，又不直说！不理他吧，又在自己身边打转，真是……绊手绊脚啊！ 例如今早，明明是他主动来告诉自己，贾雨村是贾家相关案件的陪审，还提醒迎春不要太乐观。 贾雨村这人心眼极小且睚眦必报，他之前被罢官有王子腾的缘故，所以王子腾一死，他连祭奠都是只走了过场。 虽说人走茶凉，但由此可知此人极为凉薄！如今满京城都知道他陪审此案，又知他素与贾府关系匪浅，恐怕他会故意往重里判。 迎春点点头说这也是没法的事，然后就继续拨自己的算盘珠子了。 看见卫若兰还站在一旁瞪着自己，只能笑着问他是不是有什么想吃的。 谁知卫若兰更气了，闷着声说了一句“不饿”！就气鼓鼓地出门了，迎春还好笑呢，要说卫若兰是嫌弃贾府连累他吧，这也不像！ 何况他也不是这样的人，今早卫老太太找他们过去宽慰迎春时，他还当着所有人的面坚定地表示要站在她这一边。 诶？卫若兰不会是以为自己不找他帮忙是在和他见外吧！！！ 你别说，这可能性还真不小。上回他从外边回来，就绕着迎春描述了大理寺种种不便。 迎春只当是寻常，毕竟是去蹲监的，难不成还要把贾家那些男丁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哦，当时迎春好像也说了一句“那是无法的事”，卫若兰当时的表情就很一言难尽。想到这里，迎春难免失笑。 正打算叫绣竹去请卫若兰，自己同他开诚布公地表明立场，就见卫若兰又气鼓鼓地绕回来了。 迎春见状弯了弯嘴角，用眼睛示意丫头们先出去侯着。 绣橘几人见此大舒了一口气，爷已经不自在了好些天，姑娘都不把人放在心上。 值此紧要关头，万一姑爷恼了可怎么办？姑娘以后可是没有娘家撑腰的人了！ 迎春看到丫头的神色，才恍然，对于她来说，贾府出事是必然的。可站在其他人的角度，贾府骤然发生变故，她的冷静淡定就显得很反常。 难怪卫若兰最近虽然别扭，却对自己寸步不离。这是舒心的日子过久了，人的敏感性和警惕心就下降了。 也还好这些日子身边都是自己人，不至于让人看出端倪传出闲话去。 毕竟这个时代讲究“天地君亲师”，就连林如海当初将证据留给迎春保存时，也特地弱化了贾家的部分。 那就是想减少迎春身上“大义灭亲”的心里负担。 可对于迎春来说，她明知贾府抄家是历史必然，所以根本不会在意这些无谓的心理包袱。 甚至她觉得贾府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是活该！ 她让白鹭宽慰贾母，说自己会在外边照顾着贾氏族人，不过就是打算看着他们，不让他们在牢里缺医少药丢了性命。 重点还是在女眷那边，尤其凤姐身边还带着巧姐。她如今才七八岁大，被父母拖累，也是可怜。 迎春当初上交证据时，心里最不忍的就是她！ 可贾家的罪证是整个证据链中不可缺少的一环，四王八公同气连枝，做坏事时也是你中有我，互相邀约。 林如海当初告诉她，以后若觉得为难，可以不将这些东西交上去，或者单独将贾府的挑出来。想来陛下也会体谅他的不易。 可是迎春不愿意这么做，一来在她心中，这天底下若没了“善恶到头终有报”这句话的支撑，那些身处苦难的人还有什么指望？ 再则，皇帝此时大批处决世家，虽是正当名分，但若没有强有力的证据引导舆论，恐怕北静王、南安郡王等人又会借机兴风作浪。 争端一起，受苦的又是普通百姓。迎春来到这个世界十多年，身边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书中寥寥几笔记录的“民生”。 迎春实在没有办法为了简单的“安心”两字，就选择掩盖林如海用生命收集来的“证据”。 另一方面，她想赌一把！ 赌这个皇帝的自负，在看到林如海交代的后人如实上交证据之后，会龙颜大悦。 为数不多的交际，让迎春觉得周高昱是个十分自负的人，他不在乎臣下有小心思，且能包容人性中的缺点。但他要求真心，或者说“忠心”！ 这一把要是赌赢了，皇帝或可解了对林如海藏匿证据的不满，若输了，贾府也还是走在自己覆灭的道路上。区别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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