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们真是因为参与进了当年的夺嫡之争才丢了性命的,那贾兰如今的处境就顺理成章了! 迎春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朝前走……转过西北角的花墙,迎面撞见了贾琏。 “二哥哥,这样大的雪,你要出门?”贾琏背后的兴儿旺儿都弯腰给迎春见礼,迎春含笑点了点头。 “这样冷的天儿,谁还出门呢?是老爷打发人来叫,说是有事商量,你今儿是单过来走走呢,还是有事?” “过来瞧瞧大姐儿,你有事只管去忙” “她在东边儿屋里呢,让平儿陪着你,中午别急着走,等我回来一起吃饭!” “你只去吧,我有一阵子呢——”贾琏笑着走了。 迎春绕过粉油大影壁,看见院子里乌压压站了不少人,都是来领对牌回事的,年下事多,凤姐正忙。看见迎春来了,忙将她迎进里屋吃茶,和贾琏问了同样的话:“是有事呢,还是白来走走?” 迎春噗嗤一声笑了:“你和二哥哥倒是问了一样的话,我来瞧瞧大姐儿。你不用招呼我,只管忙你的去吧。” 凤姐也不和她客气:“那感情好,你上回送的那布老虎,妞妞喜欢的什么似的,看见你来一定高兴!这边正脱不开身,我让平儿陪着你。越性吃了午饭再走,一会儿咱们好好说话!” 迎春笑着应了,和平儿一齐走到东间看大姐儿。这孩子长相随了贾琏,好强之处却与凤姐儿一模一样。还不会说话呢,要什么东西就咿咿呀呀闹个不休,非要拿到手不可。迎春逗着她玩了一会儿,就和平儿说起闲话来。 “省亲都结束了,怎么也不见你主子歇歇,也该好好保养身体才是啊!” “谁说不是呢?唉,姑娘不知道,也是前遭您帮过一阵才好好歇了歇。我们那个,这段日子连整觉也不曾睡!省亲虽然结束了,一应动用的物件人口还等着打发,正忙这一处呢!” “原来是这样,也难为她!大观园里的丫鬟婆子要打发出去?” “不是丫鬟婆子,是那些小尼姑和小道士。原本说要打发的,又怕来年娘娘要用时不便,所以正要去和老爷商议,或许留下来也未可知。” “呵,省亲这样的大事,有这么一遭已是圣上开了天恩了,旷古未闻的。你们倒是虑的远!”迎春的话只是随口一说,到午间,贾琏却找了过来。 原来贾府修建大观园时,几乎将个家底都掏空了。如今只等着每旬庄子铺面上的出息过日子,若要晚了一二日,少不得就要打饥荒。前世林如海死后,林家几百万的家资补进了这个窟窿,如今没处发这一笔横财。日子就捉襟见肘起来。 虽有薛家愿意鼎力相助,但俗话说救急不救穷,也不好时时开口的。 贾琏明白这里边的艰难,就想打发了这些人。 偏凤姐儿和后廊上贾芹的母亲好,背地里允了要给他寻个差使,就想把这批尼姑道姑交给他管着,倒时往府里一领钱,日子就松快了! 凤姐儿还先斩后奏地找了个借口,哄着王氏说预备娘娘明年省亲方便,要把人留下。王氏自然希望元春能年年回来,打心底里就不会去怀疑这件事的可行性。于是兴冲冲地和贾政说了。 贾政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一切只图方便好看,并不太知道银子的事。于是这事绕来绕去,又着落在贾琏身上。 平儿明白贾琏的为难,况且这一次,他虑的也极是。旁人不知道,因府上银子不够使,二奶奶正想学人家去放印子钱呢!这给她牵线的就是贾芹她娘,平儿虽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可她不傻!放印字钱如果是好事,哪儿还用避着人呢? 私心里并不想凤姐儿掺和进这事里面,可是凤姐被利钱迷了眼,听不进去平儿的劝,还哄她说家计艰难,不得不这么做。平儿一心想着她,觉得只要多省下几项开销,凤姐就不必冒险了。 于是背着人对贾琏说:“咱们这个二姑娘是有见识的,又在姑苏给林姑老爷当过家,不可等闲视之。我今儿和她说起这件事,她倒有些见识,何不去讨讨她的主意?” 贾琏和平儿背着凤姐找到迎春时,她一听就知道这事的症结出在凤姐身上。只是这两人关心则乱,被她哄得团团转。 贾琏这时候和凤姐的夫妻情分是很好的,真想不出后来是如何走到休妻那一步的。 “我不管你们夫妻的官司,你们管老了家的,倒来问我?” “好妹妹,你一向聪慧,这府上的艰难,你上回帮着理事时就看出来了吧!只是老爷太太一味要好看方便,如今怎么回话,还要你帮着想想!” 迎春低头想了一会儿,这些小尼姑道士身上还干系着一件丑事,落到后面又是贾府的一项罪名。虽说虱子多了不痒,但能少一件是一件吧! 于是笑着开口,“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家计艰难是一项,养这些人花的不多,一年也少不了几百两银子,一个出息的庄子才能填上这一项!能省则省才是处长之法。老爷太太未必不知道,只是你们一味不说,都以为还能腾挪得开罢了!” 说白了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迎春可不信王氏一点不知道官中没钱。多半是想着以后老太太去了,大房得带走大半的家私。不明说她就能可着劲用,反正是花在自己姑娘身上。 “还有现成的例子,我在姑苏时就听过,这些家庙里的尼姑道姑远离人烟,最容易生事,还都是丑事!管人可是门大学问,你们预备派哪一房的亲戚去?多半是想给他找个营生吧! 一家子亲戚,这也不为过,只是园子里别的事也有,何必就赶着这一件去呢?若他一时管不好出了纰漏,宫里娘娘脸上怎么过得去?你只将这两件细细说与老爷太太,一则为钱,一则为带累了娘娘,只这两条,再没不成的事!” “果然去姑苏长了见识了,就这么说!我看那芹儿也不是个稳重的,一时出了事,只怕他兜不住还要连累我,不如打发了清白。况且明年不一定还有这样的恩典呢。”贾琏说到后来也叹了口气,接驾之后没有御赐的封赏,还是对贾府众人的想法产生了影响。 迎春回去之后觉得今天出这一趟门十分划不着,本来是为了溜达散散心,后面净多管闲事了! 于是等到元春送出灯谜的这一天,她就显得恹恹的,胡乱写了一份送上去。被元春送回来说:不通。全家不通的就她和贾环两个人,贾环像是找到了“知己”,老往她身边蹭,想要“同仇敌忾”!没想到竟没人笑话她! 只有黛玉凑过来问:“你又作的什么怪!” “前两天话多闪了舌头,如今正反思呢,再说哪里不通了!分明是大姐姐自己猜不着!”迎春一脸不忿地反驳。 “你好好做一个,我猜!” 迎春听她这么说,少不得绞尽脑汁地编一个。只是确实不擅此道,只好把小时候妈妈说过的,一个汤圆的谜面略改了改写出来。众人听见那起起伏伏的大白鹅就先笑喷了饭,这回都猜出来说的是“汤圆”! 别人还好,独贾政因为赏赐的事担忧了许多天,又听众姊妹作出的灯谜都是些不祥之物,于是不大高兴。忽听见这样好意头的谜面,也不管它雅不雅,大大地称赞了一番。 一连串的褒奖之词夸得众人一头雾水,直到贾政心满意足地回去了,大家才又热闹起来!
第49章 盘算 迎春听了一回戏文,又把许久未练的琵琶捡了起来。边熟悉曲子,边在脑海里幻想:若是日后贾府败落,自己没能守住钱财,就抱着琵琶到大石桥牌坊底下卖艺去。只是到时会不会路遇恶霸,又天降一位丰神俊朗的公子相助? 无厘头的想法把自己逗得“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安稳的日子过久了,总会有些麻痹,最近才重新盘算起来。婚姻大事始终是悬在自己头上的一把刀,若是找得不好,以后难以保全自身不说,更不用谈襄助他人。 迎春让柳寒霜帮着打听过,贾赦身边确实有孙绍祖这么个人。此时的他还只是个攀附在贾府门下,妄图谋个一官半职的武夫罢了!要说有什么突出的,那就是他家中还算殷实,格外能给贾赦花钱,所以在一众狗腿子中还算得贾赦的心。 贾母对她的婚事是有期待的,老太太精明了一生,只要她认真起来,贾赦绝对拗不过她。哪怕以后情势倒转,孙绍祖一时得势,区区一个“兵部候缺提升”,贾母也不会放在眼睛里。 这也是迎春始终无法将贾府众人当做真正家人的原因,他们对你的态度,永远取决于你的价值,以及你可以为他们带来的利益。 但有些时候,一个人的身上的价值也会是柄双刃剑。给人的期待过高,容易被待价而沽;价值不足就会被低价处理。这里面的分寸并不好把握,眼见出阁的日子就在这一二年间,迎春细细地盘算起来。 之前在席上认识的胖夫人还不错,听说他家姓张,现任着太常寺卿。胖夫人的行事门第都合得上,两家若能结亲也会各有助益,这样就很好!迎春越想越可行,打算过两日请柳寒霜帮着探探,只要那说亲的公子还过得去,自己就想办法往胖夫人处使使力。 若是不成—— 红楼原著中实在没有出现什么好男子,宝钗的叔伯兄弟薛蝌勉强算一个,可惜年纪小了点。况且时人都讲究高门嫁女,便不是高门,对方也得才华过人才是。薛蝌父母双亡又是商户,根底还不如薛蟠,贾母未必看得上他的身家!只好再看吧—— 至极为难之时还有柳寒霜这一条退路!这些年看着他的人品,的确是个信得过的人,更难得的是他知恩图报!迎春救他的时候就想,这个人脑子灵活,是个可用之材。 若自己婚事不协,就让他胡诌一个身份,千金万金的拿着银子来像贾赦提亲!这个计划初想觉得离谱,可这两年一步一步安排下来,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贾府所欠缺的,一是银子,二是权势。如今他们两样都不缺,若趁着此时将迎春嫁出去,还可以图谋一下权势。再耽误一年,贾府的败落掩都掩饰不住,那时候有权势的人家不会看上迎春,有钱的柳寒霜就会凸显出来。 倒时只用死死抓住贾赦的把柄,这自私的老头就会闹到天翻地覆。迎春再在府中运作一番,让贾母精力不济顾不上自己,说不准就有成事的可能。只要出了这道门,一切都好说了! 这个计划目前还有很多缺漏,若不是这些年流民太多,户籍粗疏,单是身份这一条,柳寒霜就过不了关。也是扬州一行给迎春的灵感,流民那么多,总有些鳏寡孤独之辈。 柳寒霜南下寻摸了好几天,遇到了一个路引齐全的老头,他们一家本来也算粤海乡下家底殷实的富户。可惜流年不利,先是遭了兵祸,人虽逃出去了,家中房舍却被贼寇付之一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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