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一鼓作气地说完,快步绕过花障走了!迎春还觉得有点玄幻。看着对面缓缓走近的年轻公子,不知作何表情! “在下卫若兰,见过二姑娘。” 见迎春还在愣神,卫若兰突然笑了一下,带着点点云开雨霁的味道,缓缓说: “冯兄说的造次,姑娘见谅。卫某求娶姑娘,不单为了偿还冯兄旧诺,更是为了自己。 姑娘也看到了,某旧疾缠身,恐年岁不永。本想孑然一身来去,不使人挂碍,奈何家中祖母情切。若姑娘愿意,实是卫某之幸,以后必定以礼相待!” 冯紫英!他娶不了自己,居然给自己找了个夫君?! 迎春看着面前芝兰玉树却难掩病气的公子,听他说着让自己目瞪口呆的话,思绪逐渐回笼。 冯紫英的意思是,为了不让自己进宫,最好先找人嫁了?人选他也给自己找好了,正是面前的卫若兰?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迎春谨慎地开口。 “姑娘放心,卫家忝得天恩眷顾,尚可求得一桩婚事。” 这后台还挺硬?!可卫若兰不应该是史湘云的夫君吗,红楼后几回说,湘云嫁过去之后过得挺好,还说其夫是“才貌仙郎”,想来这人应该不差。 可惜后面一病死了,也对得上卫若兰如今病弱的样子。 “我家的事——”迎春讷讷开口。 “我都知道的。”卫若兰还是那样不疾不徐、让人如沐春风的语气。 迎春脑子飞快地转着,她怎么觉得这个离谱的主意,有点可行呢? 鬼使神差地,她说了一个“好”字。 等回到贾府中,迎春才惊觉自己疯了。仓促答应了之前悬而不决的婚事不算,居然还不觉后悔。 想来男女之事,对方若是捧着一颗真心来,自己无一点儿情思,难免觉得亏欠。如卫若兰这般,明码标价的交易,反倒心安理得。 他需要一个心甘情愿的妻子主持中馈,安慰年迈的祖母;迎春需要一个栖身之所,躲避进宫,度过贾府的风暴。两相有利的事! 迎春火速将柳寒霜找了进来,把自己的打算说了。 柳寒霜的反应和迎春猜想的一样,他瞪着眼睛指责自己疯了时,迎春都不敢出声。 等他来来回回绕了好几个圈子,才勉强平静下来,猛灌一口水,正色问迎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两害相权取其轻。已知,自己绝不愿意进宫,去当元春的代12孕的工具,做贾府微不足道的牺牲品。 那么,摆在自己面前最切实际的一条路,就是“跑”! 还不能等到圣旨下来才跑,跑了个未嫁的姑娘,贾府可以说她死了,不会大张旗鼓的追究。若是跑了皇帝的女人,那就不是一床草席掩了的事。 若万幸自己能跑出去,暂且不说缀锦楼中的丫头婆子们还活得活不得,只怕柳寒霜之前的努力就得白费了一大半,从此生活的重心都是如何掩藏自己,保不齐还要因为自己的不忍心,在贾府败落之后继续捞人。 当初渡口那一救,要搭上他的一生,迎春不想那么自私。 而且,不论前世今生,她的生活条件都不算差,如今是烧口热水都得担柴的年代,迎春怕她的生活自理能力跟不上逃跑的速度,到时候麻烦全是柳寒霜的。 只要还有其他法子,迎春都不希望自己变成一个拖累! 但对着柳寒霜不能这么说,迎春试图让自己显得很有说服力: “我看他是个好人,你想啊,卫家的身份摆在那,哪怕他今天就下不了床了,想要把女孩嫁给他的人家照样能绕京都一圈。可他甘愿为了当初对冯紫英的承诺去娶一个本不认识的庶女,是不是说明这人重诺守信。” 看柳寒霜眉头还是皱得死紧,迎春又悄悄憋了一口气,硬是把自己的脸颊憋的通红,扭扭捏捏地说:“而且,这位卫公子为人谦逊,风度翩翩——” 柳寒霜顿时像见了鬼似的看着迎春!过了好一会儿,才磕磕绊绊地说:“行——行吧!反正——” 迎春没听见,柳寒霜嘟囔的是,反正那卫若兰病秧子一个,要是以后对你不好,送他早点去了也不惹人疑惑。 迎春和柳寒霜暂且达成了共识,可是,卫若兰到底能不能如他所说,有那么大面子能在皇帝面前求得这桩婚事,还未可知。 对于冯紫英来说,他恣意洒脱的一生,只有两天最为痛苦憋闷。一是得知他父亲命丧沙场的那一天,还有就是亲自为心爱的女人与别的男子牵线搭桥的今天。 天知道他给卫若兰写信时捏断了几竿笔,他知道卫若兰不会拒绝。 那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当初答应了为冯紫英办到一件事,就绝对不会食言。 而且,卫若兰对男女婚嫁之事根本不在乎,多年恶疾缠身,让他对此事看的很开,只要对方人品不差,是哪家闺秀并无甚差别。 他会对迎春好的,迎春绝不能进宫——冯紫英一遍遍回想这两句话,试图麻痹自己的大脑,忘记那想要毁灭一切的想法。 冯紫英本想让卫若兰直接向皇上求婚,没想到他提出要亲自见一见迎春,问问她的想法。 冯紫英这才让母亲在他出征的当口设了这一场送别宴,冯母如今对他无有不肯,有她帮忙拖住两春,支开众人。冯紫英才有了再见迎春一面的机会! 迎春那么聪明,冯紫英猜她多半会同意自己的主意,身为女子,若不想玉石俱焚,这是最好躲避入宫的主意;可冯紫英又暗暗期待她会拒绝,为了自己拒绝…… 两相比较,冯紫英还是更希望她能接受卫若兰。 他无法忽视内心生出的阴暗期盼,卫若兰身体不好,若是以后——他们能否再有一次机会,到那时,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放手。 冯紫英一切的期许和不堪,都随着援军的开拔留在了京都之内。 从今往后,他也要如父亲一般,为了心中想要守护的人,用血肉之躯筑起一道不摧的防线。 冯紫英走后的第三天,宫中传来消息,元春——滑胎了!
第92章 圣旨 眼睁睁看着夏守忠被敬事房拖走的那一刻,元春突然无比清醒的认识到,她做错了! 贾府被弹劾的消息一直是瞒着承恩殿的,元春胎象不好,宫内众所周知。是夏守忠怀着私心,胆大包天地向元春透露了消息。 元春知道他在怕什么,迎春绝对不能成为罪臣之女,否则就会像甄家一样回天乏术。 夏守忠想让自己先以陪伴为由,把迎春要进宫来。到时候请皇帝来承恩殿坐一坐,两杯酒下肚,再顺势让迎春上前伺候,一切水到渠成。 只要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无论贾府是否获罪,都碍不着迎春的事,承恩殿也尚能保存一争之力。 这么一番操作,除了会让迎春在宫中抬不起头之外,没有任何坏处。 可是元春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如此行事,世家嫡女的骄傲,始终约束着她无法真正弯下脊梁。她情愿去勤政殿跪求皇帝,代家族请罪。 她预判到了腹中的孩子无法经受这一番折腾;却没料到周高昱对皇子的重视程度,哪怕他还只是元春腹中一个不甚健康的胎儿! 元春第一次见到周高昱如此冰冷的眼神,她的膝盖才刚落地,周高昱旁边的太监就快步赶来想要扶她。 元春挣脱了太监搀扶的手,坚持跪着说完了她的诉求,她知道此举有胁迫之嫌,可她此刻唯有这一个砝码。 周高昱点了头,元春腹中的胎儿也理所应当地没有保住。苦苦挣扎三天之后,死胎被太医用药物打下。 在看到那个勉强成型的胎儿时,即便早知道他无法顺利诞生,元春还是有一瞬间感觉痛彻心扉。 那是周高昱最后一次来看自己,元春每每想到这里就无比后悔。她没想到周高昱那样一个人,会在乎一个未出世的胎儿。 元春意识到的时候,一切都晚了,她亲自葬送了他们之间唯一的链接;也葬送了一个妃子赖以生存的——帝王的好感和怜惜。 在周高昱看来,元春为了贾府那些酒囊饭袋,不惜以身犯险,牺牲皇嗣,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他的眼神悲痛,神情却很冷漠。元春甚至没有力气挽留他,这样的落胎方式,比生产更伤人。 夏守忠在当天傍晚就被拖走了,病榻上的元春耗尽全身力气也无法说出一句话。溽热的身体摊在床上,眼睛却还痴痴地看着门口。 等到抱琴气喘吁吁地回来告诉她,西府所有的弹劾折子都被陛下暂时按下时,元春才叹出胸中郁积的那一口气,滚滚热泪从眼角滚出,这个孩子——没有白流。 他虽未能出生,到底庇护了贾氏一族。 可惜,自己的生命,也快到头了。 元春看着点满了烛火却仍觉幽暗阴森的承恩殿,扎挣着抿了几口参汤,勉强蓄积起力气,攥着抱琴的手,断断续续地说:“报……内务府……宣,宣贾氏亲眷觐见——” “娘娘!娘娘……你歇歇吧!”抱琴含着泪悲声道。 “快去!晚了……就来不及了——”元春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耗光了周高昱的耐性,不趁着现在此时再见家人一面,等他从胎儿流产的悲痛中缓过劲儿来,此生就再难见了! 她还有话没有交代—— 贾母等人收到消息时,还只当元春还是如同往常一般胎位不稳,哪知孩子竟是直接没了!顾不得悲泣,贾母等人忙收拾了乘轿入宫。 元春不行了,进宫的人都能看出来。人躺在床上连直起脖子的力气都没有,整张脸“胖”的变了形,身上的汗一阵一阵出,眼里的泪却少。 贾母等人强忍悲声,还劝元春好好养着,身子才是一切的根本。 元春虚虚握住贾母的手,往日她与王氏更亲近,此时却明白只有贾母才是真正靠得住的人。 贾母努力听清元春的话,她说的是:“二妹妹……大选……入宫!!” 皇帝对迎春有兴趣!她一定要撑住最后一口气,等到大选后,为迎春争取一个步入后宫的机会。 上次的筹码是腹中的孩子,这一回,是她入宫多年,与周高昱相伴的不多的情分,以及边关王子腾的安心。 贾母刚一回家,就让凤姐立即找人去教迎春宫里的规矩。多事之秋,迎春的意愿已经不在她们考虑的范围内了。一时之间,缀锦楼空前繁忙起来! 因元春“重病”,皇帝容情,暂停查办荣国府。只让贾赦贾政等人自省,家下所有田亩着一一清点上报,若有不当得利之处,自行清点退还。 一时之间,荣府暂可缓了一口气,宁府那边却加倍不好。贾珍丧期夜聚赌博是真,越礼治丧也是真。两项罪名压下来,一个“不忠不孝”跑不了。与之相比,强占妻妹这样的风流韵事都算是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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