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萩原研二的眼神往前看,贝莉的心提起来,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熊先生” 沙发的对面是电视墙,原本挂着日历,上面被贝莉用各色的彩笔画出了富有纪念意义的日子。而此时,那本日历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横七竖八贴着的宽胶布和…… 贝莉心爱的毛绒小熊。 棕色绒毛的小熊被套在塑料袋里,又被贴了好几层的宽胶布牢牢地贴在墙上。脖子上的红色领结歪歪扭扭的,似乎经历了一场缠斗。 不知道为什么,贝莉能够从熊先生那张总是保持微笑的熊脸上解读出气愤的意味来。在发现了贝莉的身影后,原本安静的熊先生突然开始挣扎起来,挥舞着自己毛茸茸的短短胳膊,将塑料袋和宽胶布弄出躁人的声响。 贝莉的眼睛瞪圆了,忍不住又从喉咙里冒出一声惊叹的“哇”来。 忽然暴起的毛绒熊让萩原研二更加警惕。宽胶带和剪刀放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仿佛只要毛绒熊玩偶从墙上挣脱下来,他就会拎起东西冲上去,再将毛绒熊五花大绑。 “贝莉,小心一点,熊先生现在情况有一点特殊。”萩原研二叮嘱了一句。 蓝眼睛与熊先生黑色塑料的眼睛对视,贝莉看出了熊先生眼里的委屈。她抿了抿唇,从地上飞起来,靠近了玩偶熊。 “贝莉小心它打你”语气略有些焦急,在萩原研二的话中,贝莉的玩具熊仿佛不是一只毛茸茸,而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大坏蛋一样。 贝莉才不管。 她努力地用小小的手去撕粘在墙上的宽胶布,手指和手心因为她使用蛮力行动而出现一道道红痕。脸蛋绷着,贝莉严肃地和那团十分牢固的胶带作斗争,努力要将玩偶熊解救出来。 虽然对突然拥有了生命的玩具熊产生了警惕,但贝莉这样,还是让萩原研二叹了口气。他默默地揉了一下有点发痛的眼眶,站起身来帮助贝莉。 “滋啦——滋啦——” 用手扯,又用剪刀剪,被束缚在墙上的玩偶熊掉在地上,外面套着的塑料袋发出清脆的声音。 短短小小的棉花四肢蛄蛹着,熊先生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又被塑料袋绊倒了脚,摔了个面朝大地。 贝莉心疼地跑过去捡起玩具熊,又一把将外面的塑料袋子扔走。想把脸蛋挨在玩偶熊柔软的棕色绒毛上蹭蹭,但心情并不是很好的贝莉最终只是悄悄地用手指挠了挠小熊,喊出了一个对于萩原研二来说有点陌生的名字—— “毛毛” 熊先生,不,小女警毛毛抬起自己的棉花手手,拍了拍贝莉的脸蛋,又冲着萩原研二怒目相对,恨不得冲上去再和这个骗走她小妹妹的坏人缠斗一番。 只可惜她现在只能居住在这一具由柔软棉花填充的毛绒熊玩偶的身体里,不能说话,也无法做出高难度的动作,只能将希望寄托于身体语言以及和妹妹贝莉的心有灵犀。 好在姐妹之间的默契还在,贝莉一眼就认出了她。 将姐姐放在沙发上做好,贝莉和萩原研二、松田阵平对视一眼,略有点心虚地将脑袋埋了下去。 手指将衣角搅来搅去,贝莉嗫嚅着:“因为、因为回来的时候和那边的家人,稍微、只是稍微吵了一架……” 在说到“稍微”的时候,贝莉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划出极其小的一条缝,用来强调自己的“稍微”真的只有那么一点点。 那边的家人们其实是不太想让贝莉再离开的—— 在尤塔尼恩教授和小女警姐姐们的眼中,贝莉已经完成了穿越世界的终极目的:从另一个世界的优秀警官代表身上学习,成为一名合格的小女警。 为了打击犯罪、维持正义的勇气、决心、坚定的信念与为了保护而愿意付出的柔软的心。 那些曾经贝莉缺乏的、没有明悟的东西她已经具备,只差心灵上的那颗小小种子在时间的作用下开花。 所以在贝莉表达自己还要“回去”的时候,毛毛表达了自己的不解,她不知道为什么妹妹还要回去。 毛毛和贝莉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口舌之争,主要围绕的观点是“贝莉究竟是不是更喜欢那边的家人”和“那边的世界究竟有什么好”。 贝莉努力解释,但毛毛逐条反驳。 好脾气又不会吵架的贝莉最后嘴笨得在原地揪自己的头发,气得只跺脚,婴儿肥的小脸鼓成包子,又用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发出的“哼”作为辩论赛的结束。 她怀着不那么愉快的心情回到了这边世界,做出先前未完成的“离家出走”壮举。 ……只不过没想到毛毛会也跟着跑过来就是了。 叽叽咕咕手舞足蹈比划了一通,贝莉总算是将事情经过讲明白了。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对视一眼,墨镜与墨镜之后的眼也不知道到底传递出了什么讯息,微微点了点头。 半长发的男人在沙发前半跪下身子,露出略显歉意的笑意,向毛绒熊身体中的毛毛郑重地介绍自己:“抱歉,毛毛,我并不知道熊里面是你。我以为……” 他还以为毛绒熊成精了。 “总之非常抱歉。初次见面,我是萩原研二,这是松田阵平,我们都是贝莉在这边世界的爸爸。” 半长发的男人隔得与沙发近了些,原本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的毛绒熊忽然动了动。像是刚刚的静坐是在积攒能量一样,叠满了怒气值的小女警毛毛——或许现在得叫小熊毛毛——猛地扬起自己的手臂,毫不客气地一拳砸在了萩原研二的脸上。 “啪嗒。” 酒红色的墨镜被棉花胳膊击飞出去,露出萩原研二略显愕然的脸。 “萩”贝莉也忍不住惊呼一声,担忧地将小熊毛毛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将她和萩原研二隔开。 半长发的男人身体后仰坐在地上,面上还挂着云淡风轻的笑容,仿佛忽然被毛绒熊袭击也在他的意料之内。 ——假如他脸上没有青紫的痕迹,忽视他额角冒出的细汗,或许他的云淡风轻会更有说服力。 以为是贝莉又将玩具随手一扔,萩原研二毫无防备地捡起不知道为什么跑到客厅来的毛绒熊时,被忽然暴起的小熊毛毛暴揍了一拳眼眶。 柔软的棉花身体在揍人的时候发挥出了超出常理的坚硬与力度,被化学物质X改造了身体的毛毛在怒气值的加持下依旧发挥出了稳定的水准,将拐走自己妹妹的警官暴揍了一拳。 ——然后她就被一股脑套上塑料袋,被萩原研二用宽胶带贴到了墙上。 这让本就对萩原研二有所偏见的毛毛更加生气了。 姐姐和爸爸似乎有点不对盘,贝莉有点着急。她拧着眉头挠挠脸蛋,纠结地想要找出个解决办法。 思索了一会儿,贝莉仿佛被点化了一般,茅塞顿开—— 她将双手插在小熊毛毛的腋下,像是举着辛巴一样将小熊毛毛举了起来,毫不犹豫地将小熊毛毛的脸按在了萩原研二的脸颊上。 非常、非常、非常亲密的接触。 “尤教授说了亲亲是表达爱的行为,所以毛毛和萩亲亲你们就会相互喜欢了” 贝莉蓝汪汪的眼睛眨呀眨,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她将小熊毛毛重新安置在沙发上,神气极了,为自己的聪明大智感到自豪。 萩原研二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但刚刚还挥舞着手臂的嚣张毛绒熊却如遭雷劈,崩溃地僵在那儿。 随后毛绒熊的身体一软,软哒哒地滑倒在沙发坐垫上。 “毛毛?毛毛”贝利惊呼,以为姐姐出了什么问题。 她将毛绒熊左摇摇、又晃晃,举到眼前仔细端详。熊先生还是那副微笑的模样,变回了那只普通的毛绒熊,贝莉怎么瞧也瞧不出姐姐毛毛的神态。 毛毛怎么了呀? 茫然无措地抬起头,贝莉的眼睛湿漉漉地求助萩原研二。 “大概……或许是那边的世界有人需要小女警的帮助?”萩原研二努力解释。 喔 很有可能。 贝莉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 刚刚还有点担心的小姑娘又快乐起来,摇头晃脑地将脸蛋搁在萩原研二的膝盖上,像一只黏人狗狗那样蹭上去。 蓝眼睛扑闪:“好耶亲亲过之后,大家有什么误会肯定会解开的毛毛也肯定会喜欢上萩的” 松田阵平沉默。 ……其实毛毛是因为被强迫“亲亲”,所以难以接受地逃走了吧。解开误会,倒不如说矛盾更深了吧。 贝莉不明白,她想当然地将事情简单化,又兴奋地和萩原研二分享今天的学校见闻。 这是一条新消息,来自于学生会。 “学生会要和其他的学校一起组织活动青春台的……好多个小学和帝丹小学都要参加的” “好多东京的学校都要参加呢” 贝莉兴奋地挥舞手臂,分享这个她憋了一路,想要同时分享给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好消息。
第91章 “冰帝小学的学生请到这边集合” 浅金色头发的小女孩将扩音喇叭举在脸边,严肃着一张小脸完成自己的事务。 穿着冰帝小学制服的孩子们在贝莉身前站成一支歪歪扭扭的纵队,奈不住兴奋地左顾右盼,对即将要去参观的地点和其他小学的陌生小孩们充满了好奇。 清点过人数,贝莉慢吞吞地迈着不情不愿从队伍最末尾转到前面来,站在了最前方——长高了一点的贝莉在其它以疯狂速度成长的同龄人之中还是最矮的那个。 可以说是长高了又没完全长高。 身高这件事情让贝莉很沮丧,甚至愿意捏着鼻子灌下去一整瓶没有加任何糖的牛奶。然而喝牛奶似乎也并没有起到功效,贝莉甚至开始偏信一些“偏方”,努力地想要加快自己长大的进程—— 在松田阵平震惊的眼神下,贝莉在某一个周末哼哧哼哧地在小花园里面挖了一个小坑。她像是先前栽种向日葵一样,把自己当成了植物的种子钻进了坑里,将自己用泥土埋住。 之后又双手颤颤巍巍地提起旁边装满水的水壶,憋着一股劲儿不管不顾地往头上浇水。 水珠顺着她柔顺的金色长发往下滴,在泥地上印出一块块深色的痕迹。 “贝莉你在干什么?这样会感冒的”松田阵平在旁边看傻了眼,完全不明白那颗小小的脑袋一天到晚究竟还有多少出乎他意料的奇思妙想。 贝莉严肃地制止了松田阵平跑过来要将她从地里拔出去的动作,十分虔诚地闭上眼睛。 “嘘小阵平不要打扰贝莉长高”她义正言辞。 似乎是觉得单纯的语言还不能完全表达自己的意思,贝莉将胳膊举起,用身体语言比了个大大的X。 小姑娘固执地将自己当做一株光合作用的植物,甚至宣称自己要晚上就在小花园里睡觉,这样她才能够吸取到“日月精华”,快速地长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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