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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初夏缓缓抬起剑来：“洛先生。你对我第一套要用《九歌》里哪一章的剑舞呢？” 黄昏的光晕淡淡笼罩在慕容初夏身上，这一天的时间也已经到了尾声。天启城里多少的算计都在各自的局中盘旋打转，相互碰撞、交织、变化…… 但这些却早已和慕容初夏没有了关系。 慕容初夏现在纯纯粹粹的就想与洛青阳比一场剑，战一场这压的人没有一点儿胜算的绝世剑仙。管他是破境神游，管他是未逢敌手？ 以及畅快淋漓机锋尽出的辩论“国殇”一场。 洛青阳手中九歌剑已出鞘，同样出鞘展露无疑的是他锋锐的杀意。他皱眉静静地看着慕容初夏，手指若有若无地碰着剑柄。 从问剑到杀人。 再从杀人被强行塞回这剑仙问剑的描框中…… 慕容初夏扬起笑给他出建议：“十一式剑舞，前九式东皇太一、云中君、湘君、湘夫人、大司命、少司命、东君、河伯、山鬼。” 她微微停顿一下，“这九式想必剑仙也没有什么心思一套一套慢慢跳过去了。洛先生从哪里开始呢？似乎挑这九式里的哪一式都怠慢了先生的杀意。便只剩两式，一式国殇，一式礼魂。” 茶楼之上不少人听着慕容初夏这话，都被吓得不轻。不管是永安王府包下的那座茶楼还是白王府包下的那座，都有人担心震惊不已。 无双有些担忧的冲慕容初夏喊话。 萧瑟那边的茶楼也似乎出了什么骚动，好像是有唐莲什么事。不过没什么大问题。慕容初夏也就没有分去一个眼神。 谢宣面前的茶水全都换成了酒。他还特地让李凡松帮忙带了一根竹萧。 萧瑟的一场比试已经占尽天时风华，可谓是天命降于一身。 那么慕容初夏又会带来何种的惊喜呢？谢宣猜不透，但谢宣有一种感觉。 慕容初夏从某种方面来说是与他最像的人。 反倒是瑾仙安安静静坐在茶楼前。只是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把剑。 宛如海棠花瓣微微绽放，只出鞘了的半寸的无暮剑。 慕容初夏对着洛青阳，整个人状态松弛，笑得张狂：“洛先生已至神游，说不定之前那些剑客能看的剑舞，我无论看哪一套都要丢了性命。倒不如让我直接看一看洛先生的国殇？” “也可。”洛青阳拂剑轻起，“慕容姑娘，请出剑吧。” 慕容初夏眼神一动，猛地一甩袖子。倒不像是出剑，却像是舒袖起舞了一般。衣下隐隐长剑跟随。仿若沾衣带雪。 不远处的轿子中，卿公主见慕容初夏一起袖便猛地拍案站了起来。轿子里面站却是没站起来，弹了起来却是真的。 “这一起袖，便知她同样是舞道大家。” 卿公主素来喜欢舞蹈，之前萧瑟请她办事也是拿来作诱惑的，也是她之前特别想要得到的舞谱《无双舞》。 “之前也没听说过这慕容小姐善舞啊！” 她眼睛亮晶晶的，狠狠点头思定道：“不知道这慕容小姐手头到底收藏过多少舞谱？等回头一定要拜访去看看。” 剑道宗师罗不叹道：“舞武相通。我不知舞如何，但纵剑未出，她的剑意更已经是上上。” 卿公主定眼看向场中：“剑意？风雪剑何在？” 众人皆知她用的剑一直是传自瑾仙的风雪剑。可风雪剑的全貌却也甚少有人见过。只见她手中空无一物。 但她手中的风雪剑却已经出鞘了。翡剑从衣袖之下而飞出，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白霜凝结。那是跟在瑾仙手中从来不会显露出来的柔美婉约。 令人惊心动魄的美！ “一直在手中。”罗不答道。 ----
第489章 一花开而知春 ====== 风雪剑绕着慕容初夏盘旋而起。 洁白的衣袖带着精巧美丽的玉兰花刺绣，衣袖宛如鼓槌，在空中重重击到了一处节点。 而那衣上的玉兰花被震颤着翻卷出轻微波浪却又好似是一下子盛开了一般。 玉兰也真的在她的衣上盛开了。 锦衣华缎，玉兰怒放。 一朵玉兰花像是幻术一般从画中开了出来。 卿公主不由得再次惊叹一声！ 一股宁静的氛围好似笼罩上了全场。随着那一朵似真似幻的玉兰花开出，仿佛拉着人到了一处祥和安宁的江南村庄。流水潺潺，山花遍野。纵横的山川下栖息的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攘攘人群。 楼下慕容初夏的衣袖上已经不仅仅是一朵玉兰盛开了。她腰际往下是宛若淡淡胭脂色的浅黄裙摆，褐枝在慕容初夏身前生长而起，一树玉兰花围绕映衬。 慕容初夏轻轻捏起三根手指，风雪剑飞舞而出，便宛如她五年前第一次要离开天启城告别瑾仙时候的那一舞。 人牵引着剑，剑伴着人舞。而到最后，一剑风华惊人，险些在漫天玉兰花落中毁了彻底那一棵百年的玉兰老树。 心景一半化作实景笼罩在她周围，另一半引而不发。 茶楼之上，谢宣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猛地拿起酒一饮而尽，叫了一声好。 “这是绵息术！一花开而知春。仅凭绵兮静兮便能将胸中山河人家尽数展露。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往往宏大者皆化于微。这是反复经历了什么样的锤练竟然能得如此通达的一股意。” “真是不愧是读书人啊！宛若读一篇绝唱之诗作，又似是在品一章珠玑之文章。” 白王萧崇也满是不可置信的认了出来，他冲到栏杆上：“这是……绵息术。” 他重重一拍栏杆，陡然叹了一声，说道：“绵息术用到这种地步，已经不能说是绵息术了，简直，鬼斧神工。” 那一柄剑不知在哪一个契机之下飞射而出。 花丛若云，一剑穿云而过从中搅弄出一尾尽是玉兰花瓣的龙卷风。 干净，纯透。 仿佛是带着不许任何人打搅那一片岁月静好的维护。 无双喃喃道：“洛青阳剑中已经已有剑域，而没想到她竟然也已经有了自己的域？” 说起来慢，其实慕容初夏也不过是抬了一下手，挥舞了一下袖子，然后飞剑而出。洛青阳看着慕容初夏的剑来，喟叹一声。 “如此剑意。当的国殇相配！只是还不够。” 洛青阳拿起剑，挥舞了一下，就把那把风雪剑打了回去。 “我喜欢后发制人。”剑重新飞回慕容初夏的手里，她淡淡的道。 她身上的剑意越发透彻了。 只是站在那里就像是印证了洛青阳之前说慕容初夏剑意果真上上的话。 唯独一点，那股意好似还藏着什么一样，就像是大厦将倾、战乱将起之前，那烈火烹油、繁花似锦的安宁。宛如将所有的黑暗都先藏在了月光之下，等待着一下子爆发回旋。 让人惶恐不安。 “好，那便让你看看国殇吧！”洛青阳也是被激出了脾气，一招破境神游，是何等的绝世自在？如今却是被这一个小丫头一再下了脸面。 他高高扬起剑。 洛青阳淡漠的道：“之前我这国殇一剑，本该和那萧氏皇族绝世剑法一战。却被那小孩子般的把戏生生打断，如此遗憾。希望再出来的，你的剑不会让我失望。” 未曾迈过神游一线时，洛青阳的国殇气势已经胜极，如今他已入神游—— 那倾城的悲凉之气仿佛从天际压来。众人倏然泪下。心中所感种种凄凉皆被引起。 刚刚被萧瑟用“骂剑诀”生生打断的凄凉悲意，也随着洛青阳手中九歌剑的举起，重新聚拢升腾。 而在剑势之中的慕容初夏，则可想而知，此刻正受着多大的冲击。 茶楼上的众人紧张的看着慕容初夏，熟悉她的人的都知晓，她是绝对不会和雷无桀萧瑟这两个人一样用什么破口大骂的方法的。那么……她要怎么破这一剑呢？ 无心守在萧瑟身边，世外高人一般的神色猛然一变。 慕容初夏迎面上前，眼角却有一滴晶莹的泪飘落。 面上的神色忍不住染上几分哀恸。 那一份凄凉在她如斯的面庞上，再有那满目的悲悯盈目，仿佛一下子带出了一股绝美的神色。 忧国忧民，心怜山河。 “是抵挡不住这凄凉之气，要输了吗？”雷无桀忍不住询问。 无心微微眯起了眼睛：“要输了吗？” 那气势仿佛让慕容初夏想起了那一天天雷滚滚的浩瀚天威。 只是更加凄凉，更加的磅礴。 剑风狂舞，啸声乍起！仿佛那剑风之中有千万壮士正在悲歌！ 只是在如此冲击之下，慕容初夏周身的那一片域，那一股意却依旧没有被冲散。摇摇欲坠，却依旧存在。 慕容初夏手腕轻旋，迈步上前，风雪剑在她手中顺着那股凄凉之气轻舞了起来。 谢宣忽然抬手比了个“嘘”的手势，目不转睛的盯着场中，他抬手接过竹萧，轻轻放到了自己的唇边。 却还未发生。 似乎是绝境中藏着一份转机。置之死地而后生。 洛青阳挥剑高歌：“操吴戈兮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慕容初夏的吟诵声音却猛地跟洛青阳的重合了起来。两个声音重叠在一处。 “操吴戈兮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慕容初夏眼中仿佛显现了她作画之初笔下的经纬山河，尚未破碎，也尚未变成战场的模样。她在四周无处不在的凄凉气中，握着风雪剑越来越紧的开始狂舞。 她在洛青阳的高歌中，同样仰天吟诵。却是另一种仿佛在极惧忧伤中带出的一种绝不屈挠的坚韧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慕容初夏的吟诵忽然越来越昂扬起来，语速变调，越来越快，生生从这高歌之中闯出了另一条她要通达的路。 谢宣的目光猛地一亮，又忽然意识到什么面上浮现出几分懊恼之色。 但紧接着一缕萧音便缓缓加入了其中。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异常准确的找到了同样吟诵国殇中，慕容初夏吟诵的那一种节奏。稳稳的把慕容初夏的吟诵托了起来。 慕容初夏声音铿锵有力，“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
第490章 何谓国殇 == 两人吟诵国殇，洛青阳的吟诵是为了聚势，慕容初夏的吟诵却是为了变化。 谁的节奏会压住另一个人的节奏？ 本该是洛青阳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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