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称呼你?”把是不是见过你的话在硬生生中途转了个弯,我换了个更生疏的问法。 “和助,”这一次他没有沉默,很快就回答了我,“三谷和助。”[20] 脑子里转了一圈没有半分对这个名字的印象,我放下之前的心绪冲着他点点头,“我叫弥子……没有姓。” “哦?”他拖长了语调却没有再追问,经过些许休息已经比昨晚状态好些了,不必扶着我也能走,转身便迈开了脚步。这一日我们沿着山谷间溪流一路而上,因为伤势他走的不快,与其说是赶路更像徒步的旅行,路上找了些果子补充体力,在傍晚来临前我们找到了一处寺庙,无人的样子仿佛被废弃了许久。我挥开蛛网走进去,踩在厚厚的积灰上一步一个脚印,抬眼望去真真是徒有四壁和屋顶,其余什么都没有。然而就是这一方屋顶也足以让我欣慰,想到今晚不用露宿野外了,我转身对身后不远处的人招手,“快来。” 许是我语气里的欣喜感染了他,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往这边走的脚步快了一些。我动手简单收拾出一块可以落脚的地方,将白天那件已经不成形的外衣铺在地上,勉强够一个人躺下。好在我们两个同时只会有一个人睡去,所以我也不太担心,就地坐下招呼他也过来,然后从怀里掏出白天多摘的果子,递给他几个,自己也啃了起来。 “啊,好酸。”咬了一个特别酸的果子,我没忍住叫出声来,左右还是没能忍心丢下这枚果子,想继续吃的时候被他伸手制止,然后眼看着他拿走那一个果子自己吃了,神情竟然没有半分变化。想了想我放下手,在漫漫长夜到来之前有了些说话的兴致,开口问他,“往后你可有什么打算?” 名为三谷和助的男人没有任何反应,但我知道他听到了我的话,只是不想理会我罢了。被这样忽略在这两日的相处中算是常态,只有必须时他才会回应我,但这一次我没有退缩,不在意他的沉默继续道,“我呢,想去江户城,找一个安稳的住处……不用很大,然后找一个谋生的职业,随便什么都好。” 并不期待他的回答,我自顾自的说着,这是我第一次向旁人提起这些,“就这样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朝九晚五,春夏秋冬,然后等待和他相遇。” 夜幕已经沉了下来,没有生火四周逐渐暗下去,说完这些我兀自轻笑了一下,就在这时我听到他开了口,“江户城……呵,你走反了。” 我转向他,只望见暗处那一只幽绿的瞳在发光,“你说什么?” “那一片战场,就是江户城的边缘,蠢女人,从一开始你就选错了路。” “……是吗。”听完沉默了一会儿,我叹了口气,“罢了,日后再启程也不迟。” “为什么是江户城?” “诶?非要问的话……”我犹豫了半晌,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以前好像记得有什么很重要的缘由,一定要去。” “蠢。” “你再说一次?”我咬咬牙,“要不是多亏我这个蠢女人,某人还躺在尸横遍野里等死呢。” 这一次他没有回我,我迟了一秒想到那其中还有他的同伴,又有些不好意思,转过脸不看他轻轻说道,“抱歉。” “你大可不必道歉,大家的份,总有一日我会讨回来。”我闻言转过头看住如是说着的男人,他仅剩一只的独眸里闪烁着幽深的光芒,越看越仿佛会吞噬人心一般。感觉到他同样盯着我的视线,我赶忙移开眼去,说起别的话来,“今夜你先睡,我守前半夜——” 我的话被截断在他突然前倾的动作里,视野里突然放大的脸让我忘记要说的话,反应过来准备后退的时候却被他一手揽住了腰,下一秒有什么就覆上了我的唇,那是他的唇,温热,却又薄凉。 曾经那身被折磨的稀烂的结城绸的外衣早已被我舍弃,此刻我身上的衣物都是从死去的人身上拼凑而来的,并不合身的羽织外衣被轻易扯开,我伸手抵住他的胸膛,却无法阻止他抽开我的腰带,再往下便是青色的粗布和衣,想到自己连衬裙都没有,我心一横按在了他肩上那未愈合伤口上,然而这一次他却仿佛毫无感觉一般不加以理会,一只手压着我的肩,另一只手揭开了我的衣襟。 如果不是经历过武州那时的暴行,我几乎都要相信他欲行不轨之心,然而正是经历过充满兽|欲的侵|略,我才能感受到此刻压在我身上的男人那颗违背着他每一个动作的本心。 ——这个人,是真的想要我吗? 注视着他墨绿的眼眸,我放弃了抵抗任由他去,渐渐感觉到他的动作慢了下来,最终他停下来注视着我,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自己胸口那狰狞的伤疤,冷笑出声,“看到了吗,你面前的,不过就是这样的残躯罢了。” 动了动嘴唇,他想说什么却最终没能开口。我沉默着将衣襟收拢重新系好腰带,捡起羽织穿戴整齐,良久叹了口气,“罢了,以后别再做这般违心之事了,三谷。” 就在这一刻,仿佛觉察到什么一般,我转头向门外望去,已经降下的夜幕中零零星星竟然飘下雪花来,冬日已经近在眼前了。 作者有话要说: [20] 三谷和助:历史上高杉曾用过的假名,这家伙假名甚多,我随便挑了一个。 【伏笔解读】:弥子已经记不住万事屋的剧情了,她就模糊记着自己要去江户城找银时,至于为什么,自己都说不清楚就不和别人瞎说了。到这里往后她可能就只记得要去寻找名叫坂田银时的心爱之人这样简单的执念了。 结尾为什么这么写呢——因为这场雪里,远在江户城的银时,就遇到登势了。
第25章 【鬼兵队总督居然是个爱用假名的变装癖04】 这段莫名而起的旅程,我和三谷走了两个月的时间,虽然有那么几次我曾考虑过独自离开,但出于自己也说不清的缘故我压下了这样的心思。对前行的方向他一直很清晰,我曾经试图问过,那时候他给我的回答是,准备从他来的地方绕一些远路再回去,我思忖着他来的方向莫不就是江户城。就在这样不紧不慢的行程之中严冬完全降临,山间已经不适合徒手生存,随着地上的雪越积越厚,身着单衣的我实在扛不住,某天跟着他走了半日才发现自己竟来到一处村落的边缘。望着袅袅而上的炊烟,我忽的想起自己从未问及他是否有故乡可归,不过念及他平日的模样,大概也不会回答我。敲响了一处屋门,我们装作赶路途径的旅人,被村民接待了一顿饱饭,我捧着冒着热气的味增汤吸了一口,感动的都要流泪了。 “粗茶便饭,你们凑活吃吃,我们这儿也没什么特别的。”留我们过夜的这户是一对年迈的夫妻,一辈子的辛劳都刻在脸上,手掌之间全是操劳过度的痕迹。 “您太客气了,”我嚼了一口米饭,唇齿留香,对着他们笑道,“冬日里存粮本就紧张,还招待我们,不胜感激。” “前些年连年征战,常有吃不上大米的时候,这些日子倒是好多了。”老头子搁下粗瓷的饭碗,摸出了随身的烟斗嘬了一口,仿佛在回忆着什么一般,半晌才叹了口气。 我看一眼这般情况,大概也能猜到些什么,顿了顿转而说起其他的事来,“今年的雪落得大,来年必定有好收成。” “啊,借你吉言,不知你和你旦那从哪里而来?” “诶?”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在问的是我和三谷,比起我的愣神,三谷倒是从善如流点了点头,“我们从狄州来。” “那可真是遥远的地方。”不再追问我们的行程,将已经空掉的碗碟收拾起来后,年迈的老妇人将我们带到另一间屋子,在门外稍作停顿后打开了门,“这间屋子空了有些日子了,今晚你们就在这儿歇下吧。” 我随着她的动作望向屋里,地面干净被褥整齐,与其说空了多时,看上去更像是随时都在等待有人归来一般。三谷和我都没立即迈步,待到老人走远了我才将鞋底在地上蹭了蹭,脱了鞋走进屋去。 在榻榻米的地上坐下,我摸了摸柔软的被褥,必定是时常拿去晾晒,不然这样的天气早就霉了,我轻叹了口气道,“白发人送黑发人,最是心伤。” “呵,”仿佛是听到了好笑之事一般,三谷嗤笑出声,目光里灼灼的是我看不懂的东西,“心伤之事何止千万,千万之中何以为首,你什么都不懂。”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问出口,“你方才说的狄州,可是故乡?” 闻言他目光里的戾气稍稍缓和,点了点头。 “那你绕这一趟远路,要回去的,可是那里?” 这一次他没有再回应我,冷着脸踏进被褥之中躺下,翻过身背对着我合衣而卧。我顿了顿也踏进铺好的被褥之中平躺下来,迷迷糊糊正要闭眼,恍惚间仿佛听到他念了一句话,“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 那一夜我难得睡了个整夜觉,迎着清晨的气息睁开眼睛时,才发现他早已醒了,坐在榻榻米上望着门的方向,见我醒来视线从我脸上划过,然后淡淡开口道,“有眼屎,你脸上。” “……哦,”我默默伸手整理仪容,慢慢的问道,“醒了多久了?” 他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才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拉开纸门走了出去。我随着他的动作望过去,地上的积雪又厚了一层,想必昨夜风雪不小,我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连忙起身将床铺还原整齐,再出门去正好碰见他走进来,手里多了一件厚布衣服。 “穿上,我们就启程了。” 虽然不知为何如此匆忙,但我还是依他所说套上外衣,道别了收留我们的二人,匆匆赶上三谷已经迈出去的脚步。这一次他的步伐比往常快了许多,我紧跟着都有些吃力,第三次差点在不明路况的积雪里差点摔倒的时候我终于开口了,“喂,走那么快做什么?” 他终于停下脚步回身看着我,神色漠然,“说你蠢,还真是蠢。” “什么意思?” “你知道吗,这一带距江户城不远,都是幕府直接管辖的统御,换句话说……”他语气一顿,也许是看出了我眼里的明了,便不再多说什么,却还是手向我的方向伸出了手。我看一眼他伸到我眼前的手,又看一眼他毫无变化的神情,再看一眼他的手,犹犹豫豫的将自己的手伸过去,慢慢握紧了他的。 被拉着前进为我省了不少力气,逐渐也能跟上他的速度了,走了半晌我才拾起自己之前被打断的思绪,轻轻问道,“你我二人身不带铁,又以夫妻相称,不至于会被认出吧?” 三谷闻言瞥了我一眼,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张口还是那句话,“蠢女人。” “喂喂,就算我脾气好,也不能一直这样叫我啊。”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42 首页 上一页 14 15 16 17 18 1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