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正襟危坐,眼睛盯着戏台,仿佛哪里台上演的《打金枝》有多引人入胜,闻言笑道:“女孩家能做什么,不外乎是女红针凿,时而为母分忧罢了。外面的生意自有那些男人们忙去,又何须我们操心呢?” 夏金桂见几次三番身边的人都不接话茬,趁人不注意悄悄瞪了宝钗一眼,转瞬间又恢复了刚才言笑晏晏的样子。心道这人傲什么傲,家里还不是商人,装什么公府小姐。 等看了几处戏,众人又去灵官殿、窝风桥、三清四御殿、元君殿等处都转了转,各自求了几个平安符。到天色将晚,便由各自的兄长领着回府。 一行人在进城门的时候分开,贾家这边还没到宁荣街又遇到了越王妃和越王世子的依仗。 “琏二爷、珍大爷,越王妃的依仗给咱们让路了!” 贾琏、贾珍原本按照惯例行事,给王府依仗让路,结果没有想到越王府的依仗远远地就给国公府的马车让路,就算是番邦王妃,那也是王府一级,这传出去自己还不被御史参一个目无法纪、不尊王府的罪名。 二人急忙下马,疾步到越王妃轿前行礼问安,说明自己不敢受此大礼。 越王妃让世子前来说话,几次推辞,还是让越王府的依仗先过去。越王妃心里清楚,她又不是给荣国公府让路,而是给未来天子的外祖家让路! 第二日迎春将平安符复制了一份送给直播间的观众,又拿着去见了贾赦、邢夫人、周姨娘和王熙凤。 贾母的平安符自有她两个心肝宝贝去求,自己只给大房的人求两个就行了。 贾琏这人肯定想不到什么平安符,他去道观里少看两处戏都是难为自己。 贾赦如今也不玩他的鹦鹉了,在迎春搬进藕香榭时他把鹦鹉送给了她,说是添彩头。他如今爱上了玩扇子。 她可真是担心他又走上原著的老路,就因为他爱玩扇子,贾雨村这个狗东西投其所好,把石呆子逼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爹,这扇子有什么好玩的?”看着贾赦喜气洋洋递过来的扇子,上面刻着一个带毡帽,身着曲裾深衣的美人。 “你这丫头,一点都不懂!”贾赦那绢帕把扇子里里外外都轻轻擦了一遍,“这可是明妃扇!用的是上好的金丝楠木!看着做工,这雕工,这头发丝儿,丝丝分明!这步摇,还能动!” “金丝楠木啊……”她知道,做棺材最好。当然后半句话她不敢说。 “爹,这扇子是谁送的啊?竟然能让您舍弃鹦鹉!” 贾赦漫不经心道:“是咱们家的世交,姓孙。” 孙绍祖!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差点就喊出这个名字了! “这个世交,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贾赦轻笑,道:“你才多大,能知道咱们家几个世交?他家里在原来□□太爷的时候就攀附咱们府上了,也算得世交了!” “那他攀附咱们家,又送了这个好东西给您,是所求何事呢?” “什么都求!不过以我看来,他只差一门好亲事了!”贾赦端起她捧来的茶抿了一口, “这人我看不错,一来他家里上无公婆长辈,下无叔嫂侄儿;二来,他人又生得高大威猛,能文能武,心思活络,将来肯定能光耀门楣!” “不过门第太低,比咱们家差远了,我看后廊上的几个姑娘倒好,可都定了亲。” 吓死个人了! 她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差点没晕厥过去,幸好贾赦及时说了后半截话。 原著中的贾赦不会也是这样想的吧!不可能,绝对是为了五千两银子! “爹,我今天见到一个姑娘,也是个好人家的女孩,要容貌有容貌,要才华有才华,要钱财有钱财!十分般配!” “你个闺阁小姐,怎么当起媒人的活计来了?”贾赦不禁大小,不知道这丫头心里怎么想的,还说得头头是道, “那你说说,跟宝姑娘、林姑娘相比如何?跟咱们家三个姑娘相比如何?”
第39章 “那肯定跟宝姐姐、林妹妹没法比呀!就是咱们家的女孩子,论起多少来,也是不能比。她家就她一个女孩子,咱们家三个呢!” 见贾赦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迎春只能又是捏肩,又是递茶,恨不得赶紧把孙绍祖的亲事定下来,别来霍霍自己,也别去霍霍良家女子!就连夏金桂也得赶紧嫁出去,别去糟践香菱! 若是他俩能成一对,倒是有好戏看了,女的恶毒,男的残暴,活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原本她就是随口一说夏金桂适合孙绍祖,如今细细想来,越来越有道理,一定要好好撮合一番!不把他俩的亲事定好,自己别想睡个安稳觉! 贾赦扭头瞅了她一眼,懒懒道:“二丫头,你尽兴了没?” “昂?” “当红娘尽兴了没?”贾赦让她站到跟前,苦口婆心道:“你是大家闺秀,怎么能去沾惹这些事?这些都是老太太、太太去操心的,你当好小姑娘就行了。平日里有出格都是在自己家,也没什么要紧,在外面规矩更要时刻放在心上!记住了?” 迎春顿时觉得一盆冰水从头顶泼下来,把身体浇了个透心凉,刚才的踌躇满志转瞬间化成了灰。看来自己是这些年过得顺风顺水,一不留心便有一些得意忘形,把在这个时代,这个家族,规矩比人大的现实抛却在了脑后。 找补道:“女儿是见您着实看重这个孙家后生,才想起今天遇见的姑娘,是想给您分忧。” 贾赦并未觉得刚才的话有何不妥:“爹知道你的孝心,只是提醒你,咱们在外边要比在家里还要有规矩,在家里当然是怎么松快怎么来,但是在外边就得端起来!” 父女二人又说了一会话,迎春便离开书房回大观园去了。 路上一个小丫头直冲冲撞进司琪怀里,司琪吓了一跳,一把将她推倒在地,可一细看,竟然是稻香村的跑腿小丫头全儿。 她和司琪、绣橘赶紧将全儿扶起来,看看身上,没有摔着。 “你跑那么快做什么,有人在后边讨债不成?”司琪理了理衣裳,弹弹灰,“咱俩都被撞了,看你疼不疼!” 全儿也不敢当着小姐的面揉痛的地方,拍了拍身上的灰,唉声叹气:“这尤二姑娘看了尤家老安人递进来的信就哭得昏天黑地的,让我赶紧跟琏二奶奶说一声,请琏二奶奶将那边府里的珍大奶奶并尤老安人请过来,急得不得了!” 迎春见全儿急得声音发颤,道“你快去吧,下次走路小心点。” 司琪、绣橘也说:“要是撞到老婆子身上,看不扒掉你一层皮!” “谢谢二姑娘!谢谢二位姐姐!” 尤二姐哭得不能自己,能有什么事?难不成是亲事?能让这个时代十多岁的女子急成这样,肯定就是亲事了。 “绣橘,”她俯在绣橘耳边吩咐道:“你去二门跟丰儿打听一下,看有什么事,让丰儿别告诉琏二爷和凤丫头。还有,就说劳烦他去跟看门小厮说一声,如果有孙姓人家来拜访大老爷,就去告诉后罩房的小卫。” 随即拿出几两银子,叫绣橘有钱好办事。 小卫是卫嬷嬷的小儿子,才十二岁,鬼机灵一个。 小咪不在了,自己想它不说,就连偷听都没有办法了。 最后打听到消息是尤二姐未婚夫被债主打死了,原著中的尤二姐不会哭成这样,但谁让教导她这些年的人是守寡的李纨呢!尤二姐如今自认为是半个丧夫之人,整日在屋里闷坐,唯有几个姐妹时而去安慰,但也只能靠她自己想明白。 —— 临近中秋,邢夫人的事务编的越来越多,她虽然不管家,但要参加其他达官贵人婚丧嫁娶的社交活动,故而让迎春直接去给贾母请安即可。 在孙姨娘窗前游棵桂树,树干足有碗口大小,可一朵花也没有。 “好树!好树!” 司琪诧异地看看树,又看看迎春,不解道:“姑娘,这树不开花也不结果子,有什么好的?” 迎春神秘一笑:“这才是好树呐!” 随即禀报贾母,说自己想请苏月华来家里看看这棵树,一来姐妹间聚一聚,二来满足了苏月华侍弄花草的心思。 贾母乐意与苏家交好,苏月华又是个容貌品行都是上乘的姑娘,对这种小要求她自然是点头说好,又自己出钱置办了一桌酒席,让几个小姑娘到时候自己吃喝玩耍。 苏月华是过完中秋后来的,还带着夏金桂。 当初她给苏月华写信,就是希望她将夏金桂带上,一同来给这棵树“治治病”,苏月华头一次因为这种事跟人比试,也就欣然同意。 她之所以不能跟贾母直接说,就是担心贾母看不上夏家,因而从苏月华这里绕个弯子。 苏月华带着夏金桂一同去荣庆堂给贾母、邢夫人和王夫人请安,迎春又着重介绍了一番夏金桂。 “中秋前我们去玄清观,见到了双色桂花,就是她家培育的。老祖宗,您就说奇不奇吧!” 夏金桂站在堂上,身边都是世家夫人,她此前连衣角都碰不到,此时未免有些胆怯,故而不敢多说话,只是问到自己的时候轻声细语说两句,其他时候都是坐在小兀子上含笑不语。 “是个好孩子,生得不错,性子文静。”贾母唤她到跟前仔细打量了一番,又对迎春道:“可要好生招待,别委屈了她!” 迎春自然称是,又朝夏金桂道:“夏姑娘,我原本是想请你一起的,可在玄清观里我们并没说几句话,就怕唐突了。故而劳烦苏姐姐来请你一同前来,还请姑娘别见怪。” 夏金桂原以为自己攀不上贾家,还有些失落,但好歹跟苏月华攀上了交情,也不算差。但昨日收到苏家的信,才知道自己得了贾家二小姐的青眼,喜不自胜,忙叫丫头准备裙钗簪环,又找嬷嬷学了一番规矩。 “怎会,能帮到二小姐,是我的荣幸。” 这是她第二次见到夏金桂,可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书里那种泼妇,古人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果然不假! 给贾母请完安后,一行人便到孙姨娘的住处看那棵没有开花的桂树。 迎春道:“请二位姑娘看看,这树什么毛病。再把治它的法子写在纸上,咱们对对看!” 说罢便退到一边,跟黛玉、探春等闲话。 史湘云忍了一路,这会终于有空,便悄悄问:“之前在玄清观,二姐姐与夏姑娘并没有多喜欢,怎么现在又这样?” 惜春也眼巴巴看着她。 “全京城的桂花都是她家的,我也是想看看她的能耐!” “她在这些上面确实有真才实学。”宝钗想起之前在观里,夏金桂的言行,总觉得这是在刻意攀附权贵,“只是言语间也跋扈了些。” 黛玉掩嘴笑道:“她家里靠这个吃饭,若是没有真才实学,怕是全家都只能吃桂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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