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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春当然不会给自己留下把柄，好歹在宫里活了十多年，她虽然不能现在把这三个人送出去，但是传消息还是没问题的，于是动用自己的人脉找到孙绍祖和柳湘莲，将夏金桂和尤氏姐妹的情况一一告知。 虽然几人心里都冷静不下来，但别无他法，只能在尚德苑中当小宫女。 中秋节后第五天，迎春终于熬到了三司会审的日子。
第66章 太清殿上，被打得遍体鳞伤的癸七爬在地上，手脚都被套上了厚重的铁链，进气多，出气少。 大理寺少卿郑怀瑾黑着脸站在一旁，他最先审理刺客，可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不顾礼法，拿着鸡毛当令箭，最后竟然屈打成招，这刺客一张嘴说两家话！ 皇帝胸口憋着一口气，阴恻恻看着下面站在的齐明徽。 死到临头还能装模作样，跟他那个短命的父亲一模一样！ 刑部尚书、都察院右都御史和大理寺卿三案并坐。 来到骊山的不是朝堂栋梁就是皇亲国戚，分坐两边。 胡进思先是通斥了癸七一番，明里暗里都在职责陈留王是奸恶歹徒，妄图弑君篡位，恨不得现在就定罪，将陈留王押上断头台。 最后从宗室里挑一个幼童立为太子，反正皇帝看样子也活不长了，到时候必然效仿刘玄德托孤，自己又是皇帝心腹，到时候朝堂上还不是自己说了算，胡家，也能更上一层楼！ 癸七脑子渐渐恢复了清明，原本娇媚的面庞已经血肉模糊，柔软的腰肢伤痕累累。 想起这些日子被大理寺卿折磨，简直痛不欲生。沾了水的皮鞭，烫红了的烙铁，筷子一般长的银针，这几天比当初自己在穆成府上受的折磨只多不少。 当时自己被陈留王身边的护卫摔出去，却意外刺中了皇后身边的王妃，那位王妃一看就是端方温和的人，自己在殿上跳舞的时候她的眼里只有欣赏，没有鄙夷，就好像自己真的是朵花。 因此贴身软剑刺进她的身体的时候，自己竟然会被惊得出神，结果忘记了咬破嘴里的药囊，被暗卫生擒。 自从被训练出来，她一直帮穆成干着不为人知的勾当，刺杀与他不合的政敌，打探朝堂消息。她当过青楼的卖笑女，当过官员身下的通房外室。自己的身体是接近他们的工具，最后再用自己所学，将他们送走…… 她艰难直起头，抬起眼皮瞟了眼一旁眉头紧蹙的郑怀瑾，她知道，自己只是这些达官贵人的棋子，说出来的是真话还是假话，都不重要，这是上位者的争夺，自己根本无关紧要。 被几波人轮番审问，自己也大概摸出了这里面的门道，或许自己可以赌一把，将来当个良家女。 胡进思道：“陛下，臣与都察院、大理寺共同查案，从金吾卫、骊山守卫、皇宫中都抓住了联络刺客和陈留王的人，又昼夜不息审理刺客和相关人等，解释亲口承认，其幕后主使正是陈留王！” 皇帝撇了一眼脏兮兮的癸七，朝中书令顾慎问道：“顾太傅对此有何见解？” 顾慎颤巍巍起身行礼，淡笑道： “臣以为，刺客罪大恶极，行刺君父，自然当诛。可一个小小的舞姬，贫苦孤女出身，哪里会有习得一身武艺，混进摘星楼，接近陛下的本事，身后自然有主使。处死一个舞女轻而易举，难的是揪出主谋。 依臣愚见，人之所言，可真可假，并不能作为直接定罪的证据。若是这样轻而易举就定了陈留王的罪，朝野上下，怕都会议论纷纷。所以还是请三法司找出物证，方可服众！” 殿上一些大臣也在纷纷附和，场面一时之间僵持住了。 苏盛闻言也点了点头，确实如此，若是没有像当初先太子谋反一样，有确切的证据，凭当今皇帝的手段，还不足以压下朝野上下的议论。 当初先太子的事，若不是太上皇老而昏聩，听信谗言，皇帝也不会成功，就算是当初确实有先太子带兵夜扣宫门的事，可皇帝到如今都没有肃清朝堂和民间的议论，更别说彻底清除先太子的人了。 郑怀瑾接到齐明徽的示意，上前行礼道：“陛下，顾中书言之有理。臣第一次审讯刺客，她说自己的主人是金吾卫大将军穆成，随后刑部、都察院来人审讯，她口中的主人已经变成了陈留王殿下。可见此人所说的话不可信！” 皇帝看着殿上的诸位大臣，胸口那团气越发不顺，连带着头晕脑胀，身体酸软。 他对这些朝臣不好吗？高官厚禄，锦衣玉食，可这一个个的老狐狸，都不肯为自己说句话！ 将来过继宗室子嗣，也比陈留王好拿捏啊！ “诸位大人！”癸七从乱糟糟的头发里吼出声，当初蜜糖般甜美的声音此时嘶哑得就像是嗓子里堵了块黑炭，“我有证据！” “穆成府上的练武场就是训练刺客的地方，第三个箭靶子下面，就是他的密室！” 她拼尽全力说出这一句话，混着黑红的血，就像陷入沼泽最后一搏的旅人。说完看向郑怀瑾，见他轻轻颔首，她才倒了下去。 胡进思本以为癸七只是说了穆成的名字，其他的事情她断然不敢说，要知道，她即使是孤儿，却也有亲人在世。 难道她连最后的亲人都不要了？ 一时间他冷汗直冒，朝坐着的皇帝看去，可不等他开口，便有兵部侍郎上前请示，是否带兵前去搜查。 此时的皇帝骑虎难下，只能准许。但略微一想便能想明白，当初癸七已经交代了，为了不留蛛丝马迹，穆成定然会将密室的东西清除干净，倒也不必太过担心。 癸七略微歇息了片刻，缓过气了，又道：“密室如今肯定空了，但是，我在密室酉间的床底下藏了一个账本，上面尽是穆成这些年贪赃枉法、训练刺客、谋害忠良的详细记载和财物往来！以及一个玉龙环，那是天子贴身之物，作用和兵符类似！” “还有皇帝谋害先太子的证据！”这些尽是自己和死去的兄弟们好不容易搜集起来的东西，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换一个好价钱，得到良民的身份户籍，一亩三分地，只为了当个正常人，而不是活在沟渠里的蝼蚁！ “大胆刺客，胡言乱语！”这话就像是一把剑，把皇帝的心思明明白白挑出来，晒到太阳底下。 他以为这些奴才都是卑贱的，从一生下来就是听从主人的命令或者，却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刺客，居然敢藏下这些东西！ “朕与先太子兄弟情深，若是有谋害他的心思，那就叫朕天诛地灭！” “轰——” 大晴天竟然一个响雷，劈在太清殿上，一大半琉璃瓦稀里哗啦落下来，顿时殿内尘土飞扬。
第67章 迎春扒着尚德苑的窗户朝太清殿望去，见对面烟尘窜天，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许震惊。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大七见怪不怪，“都说了要相信星际产品，这是自然模拟型炸弹，能够全方位立体化模拟雷电，并造成一定程度的损害。” “我也没有想到威力这么大啊！”仔细一想，现在的宫殿都是木质建筑，更现代的钢筋水泥没法比，跟星际时代更没法比，在星际时代能造成轻度损害，在古代造成的不就是重度损害了吗！ 她又不禁担心，自己只是想用封建迷信吓唬一下古人，今天是三司会审的日子，而且元春也说了，情形焦灼，但细究下来对陈留王不利，如果此时来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晴天霹雳，那些朝廷重臣再有智谋，也会顾忌！ 毕竟在这个天人合一的时代，雷霆代表上天的怒气，上天对君主不满才会降下灾祸。这是她能想到保住陈留王姓名的最好办法了，再多的，就要靠陈留王自己了。 如果这事真是他干的，按元春所说，只要一日没有确凿的证据，一旦皇帝被耗死，陈留王必会登基，这件事也就跟当初的先太子谋反一事一样，成了无头悬案。 只是别把人给误伤了！ 效果确实如迎春所想，甚至要更好。 太清殿中，众人齐刷刷看着被雷霆击落的飞檐，金秋还略带炽热的太阳光从破损的屋顶上照在他们身上，只是这些平常端坐殿堂的贵人们此时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齐明徽率先定下心神，提醒押送他的金吾卫去护驾，自己好笑地看着上面惊慌不已，甚至要爬在地上的皇帝。 他也没有想到，突如其来的雷电竟然来得这样及时，好巧不巧，正好落在皇帝的话音之后，“真是天助我也！” “天意啊……”顾慎闭眼，平息着干瘪的身体里汹涌的情感，当年师兄回光返照之时，痛斥当今陛下无君无父，不忠不孝，又用最后一丝力气说“我主当为光武！” 也正是因为这两句话，成了李家被流放的根源。 汉光武帝是光复大汉，莽新是乱臣贼子，师兄已经是直言皇帝就是王莽，皇帝听了怎么可能会不发火。 最后自己动用各方人脉，又有太上皇等一干老臣为帝师求情，李家才没有被满门抄斩，而是帝师一脉流放岭南。 如今看来，陈留王不正是与光武帝一模一样吗？ 光武帝是“夜有流星坠营中，昼有云气如坏山，当营而陨，不及尺而散，吏士皆厌伏。” 陈留王是“昼有天雷击殿上，诸臣皆厌伏。” 年轻时候的顾慎是不相信鬼神之说的，但是年迈又历经风风雨雨的顾慎不得不相信了。 “陛下，上天既有警示，则陈留王当无罪。” “中书令！”胡进思着急忙慌想拉把顾慎拉下去，但众人都看着他们，他只能小声告诫道：“你老糊涂了？先太子一事，可不是陛下一个人就能做到的！帝师你，功不可没啊！” 顾慎看似浑浊的双眼冷冷看了胡进思一眼，把手抽出来，扔道：“陛下难道要弃天地神明于不顾？” 说了一个谎言，就必须用一大堆的谎言来圆上最初的谎言。 做了一件错事，就必须用余生来赎罪。 他用了大半辈子的时间才想明白，人之初可以为善，人之初也可以为恶，但孟荀二人都说君臣父子！ 自己与师兄不过是著书立说看法不同，不是有深仇大恨，可为了证明自己才是对的，不惜联合皇帝来谋害先太子，从宫中传出假消息，让先太子误以为太上皇被五皇子逼宫，才来带兵夜扣宫门，犯下了谋逆的“大罪。” 如今，陈留王继位是天经地义，至于皇帝，他如果有能力，想必皇子都有陈留王那么大了。 但自己可以伏诛，可家族不能因为自己获罪！ 正当众人都不敢说话，保持沉默之际，守卫在太清殿的将士进来禀报，“陈留王的李护卫，抓到了逃往长安的金吾卫大将军穆成，神武将军冯唐又从在刑部尚书府旁发现了地牢。” 同时前往穆成府上搜查的人也带回了癸七所藏的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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