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得徒嘉泽要香熏球,还以为他要戴在身上,便问道:“二爷想要什么香?是百合香还是冷梅香?” 徒嘉泽一冷,忙说道:“不是我自己戴,是送给姐姐和妹妹的!” 白芍听了倒是没说什么,红药正在给徒嘉泽换衣服,忍不住就说道:“两位姑娘倒是常给小王爷做些针线,咱们这儿从来不见半点针头线脑的,倒是肯要二爷的东西!”她其实也不知道徒嘉钰有没有收到几样佳婉佳姝的针线,但是架不住她心里真这么想。 徒嘉泽皱眉说道:“这说的什么话,两位姑娘又不是专门做针线的,而且,我这儿难道还缺这些东西吗?” 红药听了,还是壮着胆子强辩道:“奴婢就是为二爷不平罢了!” 徒嘉泽冷笑一声:“看样子红药姑娘倒是能替我做主了,可惜啊,我这边不需要这么有主意的,回头给你找个好的,你嫁过去该如何不平就如何不平!” 红药吓坏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二爷,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徒嘉泽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他直接叫了雪柳过来给他换衣服,根本懒得理会红药。 白芍这会儿已经将熏香球找了出来,因为知道是送给佳婉佳姝的,还各自用了一个络子装好。 徒嘉泽这会儿衣服也换好了,又将头发重新篦了一遍,这才将两个熏香球往袖子里一揣,嘴里说道:“你们留在院子里吧,一会儿也叫厨房送个席面过来,也叫你们安安生生过个年!” 雪柳看着徒嘉泽要出门,又赶紧接了绿柳才拿过来的一个大红洒金斗篷,给徒嘉泽系上,却不敢问红药该怎么办。 徒嘉泽快步离去,白芍见红药还跪在那里,忙拉着她起来:“人都走了,你跪给谁看!” 红药也有些委屈:“我说的又哪里错了!府里两个姑娘素来只亲近正院那边,何曾将咱们二爷放在眼里了!二爷拿她们当姐妹,有什么好东西都巴巴地送过去,人家拿了,还要当咱们二爷做冤大头呢!” 雪柳斥道:“你这又是什么话,姑娘们又不是针线上人,她们一年到头做多少针线,愿意给谁就给谁,二爷自个都不说什么,你倒是先来打抱不平了!我看你倒真是心大了,主子们的事情,也轮得到你开口吗?要我说,白芍姐姐也不该扶了你起来,你还是老老实实跪着,想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说着,雪柳转身就走。 白芍见红药色厉内荏的模样,也是叹气,不过还是劝道:“你啊,有什么话不能私底下找个别的时机说吗?这如今大过年的,惹了二爷不痛快,何苦来哉!你先歇着吧,回头我们一起帮你跟二爷求情!” 红药听得愈发慌了起来,忍不住流下泪来,嘴里却还要硬犟:“还求什么情,他要打发我出去,出去便是了!没得叫你们也跟着我没了脸面!” 绿梅素来是个不喜欢多话的,这会儿听红药这般,也忍不住说道:“你啊,便是心直口快,也不该说这些!我先去打盆水给你洗个脸,你也先歇一会儿,一会儿咱们再琢磨琢磨!” 红药抹着泪,谢了几个姐妹一回,心里头依旧是心烦意乱。 徒嘉泽虽说训斥了红药一番,但心里也有些不自在,他不是什么心细如发的人,也不知道佳婉佳姝有没有给徒嘉钰做什么针线,但心里难免就有根刺,琢磨着是不是佳婉佳姝觉得自己不是娘娘生的,所以心里头瞧不上他,不将他当正经兄弟。 结果等他到了正院,就看到徒嘉钰和末儿正围在佳婉佳姝那里,他有些纳闷,就看到佳婉抬起头来,对他招了招手,笑道:“就等你呢,快来!” 徒嘉泽有些懵逼,走过去一看,就看到一个托盘上头摆着几个荷包香袋扇袋之类的。 佳婉笑道:“我们姐妹两个都是懒人,一年到头橫针不动竖针不拈的,一年下来就做了这几件东西,孝敬娘娘是不够了,正好给你们几个分一下,回头出去,也别说什么身上连个姐妹的针线都没有!” 徒嘉泽心中不由一松,笑道:“那我可得好好挑一挑,要是不好看,我可不戴,没得被人笑话!” 佳姝气恼道:“不喜欢那你就别选了!我们就这个手艺,你想要好的,找别人做去!” 徒嘉泽也就是嘴贱了一把,被佳婉这么一说,赶紧赔罪道:“哎呦,是我不会说话,该打嘴!”说着,连忙将袖子里揣着的熏香球双手奉上:“还望姐姐和妹妹原谅则个!” 佳婉顺手拿过来,与佳姝一人一个,嘴里道:“行,暂且原谅你了!下次再胡咧咧,便是送给你了,我们也抢回来!” 徒嘉泽又是陪笑了一阵,这才凑到那边看托盘上的东西。 姐妹两个果然得了偷懒之道,这几样针线主要就是珠绣,用的是珍珠玻璃宝石之类作为点缀,图案也比较简单,好在并不俗气。兄弟三人也没争执,各自挑了几样。 徒嘉泽立马就将腰间的一个荷包给取了下来,换做了一个新的珠绣福字荷包,笑嘻嘻说道:“这个寓意好,这几天我就戴这个了!” 徒嘉钰跟末儿也各自选了一个戴了起来,顾晓在一边看着,又对佳婉佳姝说道:“你们做的这些都叫他们几个分了,别自己都没得用了!”说着,便叫人也拿了几个新荷包过来,给了姐妹两个:“这是今年的新花样,你们拿去戴着玩吧!” 佳婉佳姝笑嘻嘻说道:“谢娘娘赏赐,可是我们占了便宜了!” 徒嘉钰笑道:“妹妹这话说的,妹妹一番心意,那是千金难得,怎么叫做占了便宜,是我们占了便宜才是!” 徒嘉泽这会儿已经心平气和起来,决定回去就将红药撵出去,嘴上却是说道:“你们要是觉得占了便宜,不如回头再给我们做几个,不拘什么样式,便是个普通荷包也行啊!” 佳姝下巴一抬,撇了撇嘴:“你倒是想得美,你身边那么多丫头,哪个给你做荷包不行,非得我们姐妹做的!我们一年就这么多针线,且等着吧!” 徒嘉泽故意耍宝:“可怜啊,咱们几个能得荷包的时日也不多了,等着你们两个定了亲,只怕这些都不知道得落到哪个人手里取了!” 佳婉年纪大一点,已经有了点想法,这会儿脸一红,不由一跺脚,看向了顾晓:“娘娘,你看他!” 顾晓被几个小儿女逗得一乐,忙道:“是泽儿不好,快给你姐姐道歉!” 徒嘉泽只得低头赔礼,但是嘴里说的话也不是很中听:“是弟弟说得不好,姐姐尽管留在家里,不用出嫁,大家一辈子生活在一起,岂不是好?” 佳婉脸都羞红了,直接捏了帕子,就丢到徒嘉泽脸上:“你就胡说吧!” 顾晓听着他们这样言语,竟是悚然一惊,佳婉再有个一两年,似乎真的就要开始议亲了,难不成,明年开始,就要带着佳婉出去见客了不成? 顾晓一边心中暗自诅咒封建社会对于少年男女的璀璨,一边琢磨着是不是可以拖一拖,先相看,不要着急定下来,晚一点出嫁,也免得过早产育,带来风险。 一边周氏她们几个偷眼看着顾晓,只见顾晓神情并无变化,心里也开始忖度顾晓是个什么想法,只是嘴上也不敢说,毕竟,她们便是养着两个姑娘,其实也没资格在这种事情上多嘴。 顾晓只是笑道:“兄弟姐妹们顽笑可以,不过可别伤了和气!知道的说你舍不得姐妹们,不知道的,还当你就是要捉弄人呢!” 徒嘉泽也是个能屈能伸的,又给姐妹二人赔了礼,然后笑嘻嘻地在徒嘉钰和末儿中间坐下,瞧着末儿还拿了个小绣球逗弄白白和花花,又凑过去招惹。 “真个孽障!”李氏忍不住说道,“浑然没一时消停的,整日价招猫逗狗,也亏得生在咱们府里,换做是其他人家,岂不是三天两头要挨板子?” 顾晓笑道:“泽儿天真烂漫,男孩子顽皮一些也是常事,他又不是那等顽劣之人,何苦拘了他的天性!等再有几年,自然也就懂事了!” 李氏嘴上说自家儿子是孽障,心里头却不会这么想,如今听顾晓这么说,不免也有些喜欢,嘴里还要谦虚:“姐姐过誉了,他啊,这辈子性子是怕是改不得了!” 说了一会子话,便有人过来,说是该去祠堂祭祀了! 祠堂里头如今就挂着徒宏远的画像,还有他的神主牌,顾晓起身带着李氏还有几个孩子一起过去,像是几个太姨娘,连露面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先在正院等着。便是李氏还有两个姑娘,也没有沾手的道理,只有跟着磕头行礼的份! 府里头人就这么多,流程自然也简单,下面仆从将菜饭汤点酒茶从外头传来,然后由末儿传给徒嘉泽,徒嘉泽传给徒嘉钰,再由徒嘉钰捧给顾晓,由顾晓放到供桌上,等着供桌上摆得满满当当,顾晓便拈了高香,下拜叩首,祠堂里头的人也跟着跪下叩首。 顾晓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她反正心里无悲无喜,权当是后世逛寺庙凑热闹烧香拜佛了! 等着祭祀结束,顾晓这才带着人出了祠堂,重新回到正院。 “也不知道今年宫里会不会赐席面下来!”祠堂那边,大家肃然无声,回了正院之后,大家都放松下来,李氏刚才其实有些憋屈,这会儿呼出一口气,忍不住说道。 顾晓想了想,说道:“或许有吧,但凡宫里准备赐宴,总不会落下咱们府便是了!” 几个人顿时都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寻常臣子还要考虑什么圣眷不圣眷的,宗室各家王府,各种常规的赏赐,总是绕不过去的。 府里头一帮女人也没什么政治敏感度,大家也没想过,今年圣上去掉了除夕朝贺,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若是日后换了新君,自家还能不能继续保有这样的体面。 顾晓也不会跟她们提这些,免得回头也想些什么有的没的,闹出什么事来。 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先是李氏带着几个太姨娘给顾晓奉茶行礼,然后便是几个孩子过来磕头,顾晓将压岁荷包都散了下去。然后府里头各处下人也来行礼,顾晓也叫人将新打的花钱赏了下去。 虽说到了年根上,王府一干属官侍卫也放了假,却还有人在府里当值的,顾晓也叫人送了荷包还有席面过去。 等着这一圈事了了,才在正室里头摆了桌子,下面先送了屠苏酒,合欢汤、吉祥果、如意糕之类的过来,摆在席上,这才陆续上菜,很快就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子,大家围坐在一起,也不讲究什么食不言的规矩,便开始祝酒。 对于寻常百姓人家,年夜饭自然是一年里头最要紧的事情,而王府平常也是锦衣玉食,大家这会儿都只是略吃了两口,便都开始说笑起来。 原本府里头就请了女先儿过来,这会儿直接将人叫了进来。两个女先儿因着过年的缘故,也是穿红着绿,虽说头上没什么珠翠,却也插着金钗,戴着绒花,手里的琵琶三弦也都是朱红色,看起来就是一副喜气盈腮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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