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嘉泽倒也没这许多愁肠,便安慰道:“就算我去了前头,不也每日里要晨昏定省嘛,到时候我天天早晚都回西院吃饭,可好?” 李氏的确被安慰到了,嘴上却是说道:“你就知道哄老娘,别到时候觉得我啰嗦,问个安又一溜烟跑了!” 徒嘉泽随口说道:“怎么会呢!” 母子两个又重归于好,亲亲热热说了一会子话,李氏就叫人拿了新送来的冰皮月饼给徒嘉泽吃。 徒嘉泽一看就乐了,说道:“今儿个前头也送了一些呢,只是不做成这些花样,却是做了猫儿狗儿兔子老虎一样的形状,颜色也好看,馅儿也新鲜,除了豆沙,还有菱粉和果酱的,我吃了好几个呢!” 李氏笑道:“喜欢就多吃两个,厨房那边送过来的多着呢,也早预备好了中秋祭月的!” 一边玉梅忙劝道:“一会子就用晚饭了,这会儿吃了,晚饭该吃不下了!” 李氏也听劝,说道:“那就拣一个吃了,等回头送你屋里去,要是晚上饿了,再吃一个!也别吃多了,这里头应该有糯米,吃多了不克化!” 徒嘉泽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老老实实答应了下来,然后便挑了一个玉兔捣药的月饼吃了,然后眼睛一亮:“这是桂花果仁馅的,我还没吃过呢!” 李氏笑道:“你喜欢吃,回头叫厨房那边多做一点便是,倒也亏得那边,今年做了这许多稀奇模具出来!” 徒嘉泽兴冲冲地说道:“等我学了画画,就画几个花样,叫他们也雕了模具出来做糕点吃!” 李氏不免笑话起来:“你整日里就想着玩耍,等你学会画画,还不如叫下面丫头描花样子呢!” 徒嘉泽顿时不服气了:“我怎么都比她们强一些吧,母妃,你等着瞧吧,回头我就画几个花样出来!” 李氏也没当回事,口不对心地说道:“行,那我就等着了!” 徒嘉泽很是不爽,不过也懒得再跟这个亲妈多说,而是直接跳起来,说道:“母妃,我回屋去了,一会儿过来吃饭!” 李氏瞧着徒嘉泽一阵风一样跑了,不由摇了摇头,说道:“果然是个没长性的,跟亲娘多待一会儿也不肯!” 玉梅笑道:“要是二公子在您这儿顽皮捣蛋,您岂不是又不乐意了!” 李氏不免叹了口气:“这养个孩子就是这样,不在身边吧,惦记着,一留在身边吧,一会儿就觉得烦!” 玉梅只是抿嘴笑,自己的孩子,自己可以说,真要是别人顺着李氏的话说徒嘉泽什么坏话,李氏肯定也不乐意了。 好在李氏如今也会自个寻乐子,忙不迭地说道:“这次中秋,定然比去年还要热闹不少,娘娘也是个喜欢热闹的,定然又要寻出一些游戏来,这次我可不能输了,叫一帮小丫头子笑话!”说着,便拉着玉梅讨主意,到时候玩什么,自己才能占到上风。 玉梅哪懂这个,她也是个不识字的,只得赔笑道:“我们寻常就是掷骰子玩玩抢红,最多就是划拳猜数罢了!娘娘你们都是尊贵人,哪里会玩这些俗的!” 李氏不免有些沮丧:“咱们这府里,也就是太妃娘娘是大家子出身,咱们这些人,粗粗认识几个字便了不得了,哪里玩得了这些,若是每每玩不起来,娘娘那边只怕就不乐意带着我们了!我又懒带那几个一块玩,日后可不无聊的紧!” 玉梅也有些无奈,说道:“太妃娘娘又不喜欢为难人,咱们不通什么诗词,大不了说个笑话,唱个小曲便是了!” 李氏顿时来了兴趣,拿捏着唱了几句戏词,兴冲冲说道:“我小时候,我家那边常听戏的,我也跟着学了几句,结果家里都说不是女孩子该学的,还打了一顿板子,之后就不敢了,只在心里念几句!”说着,不由有些索然。 玉梅笑道:“咱们在自个家里唱几句又如何了?我听说那些公子少爷,在外头还有私底下扮了戏子上台唱戏的呢,他们老爷们乐呵,也有在席上唱小曲的,娘娘若是喜欢,尽管唱几句便是了!” 李氏眼睛一亮:“真的假的?” 玉梅说道:“那还有什么假的,娘娘要是不信,去二门外头找了人出去打听也是一样的!我听说隔壁王爷家里养了个戏班子,有的时候也唱着玩呢!” 李氏顿时笃定起来:“既然这些老爷们能唱,我们又不是没出门子的姑娘,唱几句又怎么了!” 玉梅劝了李氏一通,又出去叫小丫头去跟几个太姨娘通气,李氏毕竟也算是地主家的小姐,其他几个太姨娘却都是府里的奴婢出身,自然更不会有什么矜持,都说这个好。 一晃便到了十五,府里头便张灯结彩起来,花园里直接用花灯搭了个牌楼,在后头置了祭月的台子,上头堆满了月饼瓜果,中间又放了一个博山炉,里头燃着百合香,这会儿香烟袅袅,倒真有点月下仙境之感。 顾晓带着李氏和几个姬妾乃至佳婉佳姝两个女孩儿一起拜了月,然后便领着人往明霞亭去。 明霞亭那边这会儿也早已装饰停当,比起去年,更增几分光辉。 难得佳节,顾晓也不拘着几个孩子,就叫他们自个玩耍。 末儿提了一个玉兔灯带着两条狗四处乱跑,佳婉和佳姝也各自提了一盏小巧的如意灯把玩着,几个奶娘都紧紧盯着,生怕她们一个不小心,打翻了灯笼,洒了里面的蜡油,叫烛火给燎着了。 徒嘉钰和徒嘉泽对灯笼没什么兴趣,他们正掷骰子,掷出相应的点数,就从桌子上取了相应的月饼出来,猜月饼馅,猜错了就切开吃一口。只是月饼皮上又没写什么馅,也没做什么记号,甚至也看不出什么特殊的规律,只能透过冰皮看里头的颜色来猜,虽说不至于十猜九不准,但想要猜中,也没那么容易。没过几轮,徒嘉泽就开始告饶:“不行了,不行了,换个法子,再吃,可就撑着了!” 徒嘉钰也是硬撑着,席上那么多好东西,月饼凑个意思就是,谁一直盯着吃,因此,便笑道:“那就不吃月饼,谁输了,就喝一口饮子!” 一口饮子算得了什么,徒嘉泽便一口答应了下来,佳婉和佳姝也将如意灯挂了起来,凑过来跟他们一块猜,末儿一个人玩,不免有些无聊,也提着兔子灯过来凑热闹。 孩子们在一边玩笑,大人已经另开了一席。之前就说好了,大家就玩个击鼓传花令,传到谁手上,就讲个故事,或者是唱一支曲子。这会儿酒席一侧就立了屏风,屏风后面有人开始击鼓,顾晓命人折了一支桂花过来在席上传递。 一通鼓毕,桂花却落到周氏手里,周氏十一二岁便被采买进宫做宫女,一开始分在了升平署旁边的一处宫室做杂活,因此,倒是听过升平署那边的不少戏词,跟徒宏远调情的时候也曾玩过一些小情趣,这会儿拿捏一下嗓子,就唱道:“荡悠悠斗花灯,你看那霞天彩地,一处处王孙仕女,笑盈盈车马奔驰,天街上银花火树,游人戏,遥望见烟光笼罩,烛影儿迷离,灯月交辉,管弦频秦,更有那红雪歌诗,爆竹儿声最宜,莫相催,谯楼更鼓,玉漏迟迟,微醉觅相知,金吾不禁,长夜贪欢,元宵难遇。” 何氏笑道:“这是唱的是元宵,不是中秋,不合时宜,快罚一杯!”说着,就提了酒壶给周氏斟酒,忙不迭地送到周氏手边。 周氏不免嗔道:“先前只说是唱曲,何曾说是要唱中秋了!” 米氏也跟着起哄:“虽说不曾说好,但是,谁家中秋月夜说什么元宵难遇呢,该罚!” 周氏推脱不过,只得捏了酒杯,将杯中桂花酒一饮而尽,面上露出一点薄红,说道:“你们现在作弄我,看一会儿到了你们,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刘氏忙说道:“周姐姐,我可不曾说话,你可别怪错了人!”说着,连忙夹了一筷子玉兰片,殷勤地送到周氏碗里:“姐姐,酒喝得太急了,不如吃一筷子菜缓一缓!” 何氏正坐在刘氏身边,笑道:“就你会讨好,都是一家子姐妹,自然是要同甘共苦,要罚自然也是一起罚!”说着,又找顾晓评理:“娘娘,你说我这话说得在不在理?” 顾晓才不想做这个裁判,因此只是说道:“总归谁都能轮到,还怕什么,接着来便是!” 屏风后鼓声再次响起,席上桂花接连传递,这一次,可巧传到了何氏手里。 周氏忍不住笑了起来,指着何氏说道:“好哇,总算是轮到你了,我倒要看看,你能唱个什么出来!” 何氏却一点惧怕的样子也没有,大大方方地站起身来,唱道:“到秋来,秋风寒,蛩闹声喧,织女牛郎重会面,才子遇兴吟诗句,渔翁泊舟小桥边,长空万里归回雁,秋江上芙蓉开放,又来到□□篱边!” 这的确唱的是秋日,但周氏故意跟她作对,只说道:“你这只说是秋天,但是怎地是牛郎织女,那是七夕的事情,如今可已经是八月半了,这都一个多月过去了,还不罚一杯!” 何氏不由有些气恼:“姐姐这不是故意为难人吗?难不成到了中秋,就非得唱什么明月几时有?” 周氏抚掌笑道:“谁叫你先为难我,如今不过是一报还一报!”说着,便也亲自提了酒壶,站起身来,往何氏面前的小银杯里慢慢斟了一杯,递到何氏面前。 何氏只得也喝了一杯,差点没呛着,只得掩口咳嗽了几下,又喝了一口甜汤压了压,这才缓了过来,忙不迭说道:“那继续来,看看下面轮到谁!”她话音一落,鼓声便跟着响了起来,何氏连忙将桂花丢出去。 不多久便轮到了李氏,李氏之前听她们唱的都有些气虚,这些戏词她只觉得耳熟,似乎是听过,但是却没记下来果,只得笑道:“我可不知道你们这些文绉绉的唱的什么,就是小时候听乡下戏班子唱了几折子社戏,你们要是为难我,还不如直接罚酒呢!”说着,就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 周氏笑道:“都是听戏,哪里还分什么文戏武戏,谁敢为难姐姐啊,姐姐尽管唱便是!”其他人都点头称是,催着李氏赶紧开唱。 李氏便硬着头皮站起身来,扬声唱道:“十冬腊月秋凉叫,六月三伏冻了冰雹,天更里太阳出来把纱窗照,正午时架上的金鸡还睡觉,梨树上开结下了樱桃,想迷了心,八月十五把元宵闹。” 原身听过的戏不少,也看过许多,对于不少曲牌格律也记得清楚,顾晓虽说不能活学活用,但是一听便知道这是一支寄生草,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寄生草是什么人填的,倒是促狭!” 李氏见大家都掩口笑,不由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也不知道什么寄生草不寄生草的,就是以前在乡下听到的那些,词都俗得很!”她没说的是,乡下社戏,听戏的人多半大字不识一个,戏班子想要混饭吃,自然得变通,因此要么唱的是那种热闹的武戏,要么就是类似这些近似于俗语俚调,用词尽可能浅白,不像是之前周氏何氏她们唱的一样,固然有些闺思之情,却也比较隐晦,很多都直白到低俗的境地。如今这一整个府里,就三个男丁,还都是孩子,真要是唱那些,搞得就像是寡妇思春一样,她自然也唱不出口,没得叫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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