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拉丰阿乐的整个人都飞扬起来,嘴上却说:“哎呀,不必如此,只要咱们家的人团团圆圆平平安安,阿玛心里比什么都高兴。” 海棠就说:“既然这样,今年就给你阿玛过寿吧,过几年再说我的事儿。你回头也劝劝你大哥,别总是折腾那些不着调的,今年我可没少听说关于他的事儿,百岁成亲这件事儿他差一点儿把一池子的水给搅浑了。算了,也不指望你了,回头我去说。” 海棠说完对扎拉丰阿讲:“你十月过寿,回头我们从围场回来,咱们回京城里给你庆祝。这么多年你也辛苦了,该享受一回了。” “奴才有什么辛苦的,往年家里面都是庆过的。” 海棠微笑了一下没说话。 弘阳心里忍不住叹口气。 弘晖心心念念给姑妈祝寿的事儿没办成,好在大家一起吃了顿饭。弘晖心想:这次没成功,到了姑妈六十的时候这事必是要办的。 随后行宫中的女眷提前回京,这样的行程安排和往年一样,因此扎拉丰阿也先行回京城。 回到京城,王府里面已经为他贺寿的事儿准备上了。 他回到王府,里里外外重新刷了一遍漆,各处打扫得很干净,家里面的账房和幕僚们也全部写好了请柬,为了显得郑重,这些请柬全部是手写的。 扎拉丰阿从里面拣出了几位好友的请柬亲自给人家送去。 他的狐朋狗友现在活着的也没几位了,伊都立是其中一个。 伊都立拿着请柬忍不住问:“人家过六十大寿其实是在五十九岁时候办的,你怎么在六十这一年办啊?” 扎拉丰阿说:“这不是连着好几年都是国丧吗?今年过寿是出了太皇太后的孝期,去年过寿那就是大不敬”。 伊都立听了之后立即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是我昏了头了,如今不在官场人也糊涂了。正是这个道理,守孝二十七个月,算算时间,你过寿的时候正好避开了孝期。趁着这个机会大家也一起乐一乐,你们家请什么戏班子?要排几日的筵席?” 扎拉丰阿说:“三天宴席,请的是京城里有名的三个戏班,我也不太懂,我们王府主管倒是说了一遍,我没记住,回头你来看看吧。” 伊都立嚷嚷:“才三天,有点短。寿宴安排你难道不知道吗?三天叫请,两天是叫,一天是提来。三天不说失礼却有点儿凑合……不如再多加几天。” 扎拉丰阿摇头:“还是算了,本来是预定的八天,实在是太吵闹了,我们格格最近一段时间喜欢清静,还是三天吧。” “你瞧你这人!我都没法说你,谁喜欢清静啊,大家都喜欢热热闹闹的。你们家格格说这话的时候肯定心情不好,正好趁着这回家里面办宴席唱戏,这么多亲朋好友都在,一块儿陪着说说话排解郁闷,家里面冷冷清清只会越来越冷清,还是热闹一点好。” 扎拉丰阿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就回去跟王府总管说按照八日来排宴席。 此时海棠在木兰围场,按照往年规矩,大家刚见面都是先联络感情。以前都是赛马喝酒,现在又增加了一项赛车。海棠就跟着一起去看这些王公们赛车,敏锐地察觉到今年骑马的人变少了。 大家在看台上用单筒望远镜观察着场上的几辆汽车,海棠和老六阿哥坐在一起,老六阿哥看着新奇,嘴里给其中一辆车叫好,看到高兴的时候也没有忘记妹妹,把望远镜让给海棠:“妹妹你看,喀尔喀部的车子刚才跑得快,现在轮子陷到泥坑里面了,看样子出来也要落后一圈。” 海棠对这样的比赛不感兴趣,就把望远镜往老哥哥身边推了推:“您瞧吧,我能看得清。” “我忘了妹妹你眼神好,你们射箭的眼神比人家看得都远。你这点比哥哥强多了,哥哥现在都已经开始老花眼了。” 老六阿哥说着拿望远镜又看了起来,在周围叫好声中,海棠轻轻地问:“六哥,你说他们的马是不是少了?” 周围嘈杂的声音太多,老六阿哥没听清。手里捧着望远镜转头问:“妹妹你说什么?” 海棠侧过脸去,在老哥哥耳边说:“他们的马是不是比以前少多了?” 老六阿哥点了点头:“是啊,他们现在养的羊多了,草原上的草都是有数的,羊多了马自然就少了。而且现在有了车,坐车虽然颠簸,但是骑马也颠簸呀!” 老六阿哥也是身在中枢多年,心里面知道妹妹的盘算,通过羊毛生意减少马匹的存在,从而减少骑兵。削弱对方骑兵这一条不仅仅是海棠在坚持,弘晖也在坚持。弘晖甚至已经开始主动削弱自家骑兵,这除了麻痹蒙古亲戚外,实际上弘晖已经开始扭转八旗绿营的组成部分了。 弘晖是有计划的改革,而蒙古草原上则是为钱减少马匹,他们之中不是没有有识之士,然而火炮实在是威力太大,在火炮面前就算是保持了一支强大的骑兵也很难突破屏障进入中原。打草谷的年代一去不复返,哪怕天将白灾,也只能老老实实等待着朝廷来赈灾。 所以现在的蒙古王公在海棠和弘晖这一对姑侄面前个个眉清目秀。 没一会儿比赛决出了胜负,得胜的车辆环绕着场地一圈,周围的叫好声犹如雷动。这时候弘晖也来了,四面八方都是万岁的呼喊声,在热烈的气氛中弘晖坐上得胜的汽车环绕全场,还奖励了车主一辆皇家专用的车辆。 快乐的时光总会过去,等到比赛结束大家纷纷从简易看台上下来,这个看台也是三层阶梯,他们就在第二层上坐着,老六阿哥先跳下来,顿时觉得小腿震得酸麻,心里面想着不服老是不行了,赶紧跟海棠说:“妹妹你慢点儿,哥哥扶着你,这架子陡,你小心点儿。” 这些年来老六阿哥也发福了不少,刚来那天看到连绵不断的草地,当时就想坐地上感受一下草地的松软。结果一屁股坐下去,他自己站不起来了,他爬了好几下,那样子不仅笨拙,还显得特别无助。 就这身体状态的老哥哥海棠不敢让他扶着。 “没事,我能下来,您往旁边站。” “哥哥扶着你。” “有旁人呢,您往旁边站一站”。 看台上坐的都是人,他们老兄妹两个一个非要扶着,一个非不让扶,大家都站着等海棠下去呢,没一个人敢开口催。周围围了一圈人,都无声地伸出手去准备扶着海棠。 这个时候距离最近的一个青年侍卫赶快说:“王爷,奴才来扶您。” 老六阿哥看了一眼,觉得这小伙子挺壮实的,就说:“行啊,你扶着。” 这侍卫把马蹄袖翻下来伸出手腕举着,海棠扶着他的手腕跳下来。 老六阿哥赶紧问:“腿麻不麻?” 海棠摇头,拉着老哥哥往前走了几步给后面的人腾出位置来,就叫那个侍卫:“你过来一下。” 这侍卫立即低着头来到海棠跟前:“奴才云泰叩见两位王爷。” 老六阿哥说:“你小子刚才机灵,爷都记下了,回头赏你”。 这侍卫立即谢赏,老六阿哥以为事完了,拉了一把妹妹:“妹妹走吧。” 海棠说:“不急。” 她对着这个侍卫看了看,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长得不算好看,只能说是周正而已。个子倒是挺高,挺壮实的一个小伙子。 “你叫云泰?哪里的人?在哪里当差?” 这侍卫立即说:“奴才祖籍喀尔喀部,只是祖上随着世祖爷入关已在京城定居。奴才现在理藩院翻译科当差,因为蒙古房这里缺人手,被拉来顶一阵子。” 海棠说:“还真是巧了。” 老六阿哥看了一眼海棠,又看了看这小侍卫。 海棠说:“最近几天有不少蒙古王公来本王跟前请安,本王身边缺个翻译,待会儿本王打发个人去理藩院那边说一声,借你过来,在木兰的日子你先在本王身边当差,如何?” “奴才听您吩咐。” 海棠笑了笑拉着老六阿哥的胳膊走了。 走远了之后老六阿哥问:“这是什么意思呀?那小侍卫你认识?” 海棠说:“原本不认识,他跟着莹莹出了一趟远门,结果我们家安康对他有些好感,我回家之后儿媳妇抹着眼泪,求着我想办法把这件事儿给搅黄了。我心想这种事儿堵不如疏,这时候拆散他们,安康或许觉得人家小伙子真的是个良配,后来却生生错开了,所以先放到身边看看。如果这小伙子在我挑剔的眼光里表现得好,能说明他有那两三分本事。如果表现得不好,回头跟孩子说明白了,这事儿就过去了,谁还没个年轻的时候呢?” 老六阿哥回头想看一眼那小侍卫,结果人早不见了。 “这种事你看不行,不全面。不如把这件事托给桂枝。” 海棠笑着说:“刚回到热河的时候我和桂芝见了一面,就说过这件事,她答应替我打听。” 老六阿哥点头:“我一直觉得桂枝这本事用在给人家说没相亲这方面挺有用的。” 老六阿哥不是不知道桂枝的作用,但是老六阿哥觉得桂枝掺和得太深了,如果小妹妹到处打听东家的女郎西家的小伙子,给人家凑成一对,能说这是爱好,而且让人凑成一对组成家庭,这样带来的幸福感和成就感就很高。如果成为一个密探,打听的全是一些黑暗的见不得光的事情,久而久之人就变得偏执了,这已经成了差事,没有丝毫快乐可言。 老六阿哥皱着眉头:“额娘去世的时候我在,他跟我说四哥不在了,我就是长子,要照顾好弟弟妹妹。你就是太拼了,十四如今也乖了,一直看着稳稳当当的桂枝反而是我最操心的。这种事我也和她聊过,也劝过她,唉!” 说完之后忍不住摇了摇头,兄妹两人聊天的结果不太好。桂枝如今已经成了儿孙的奴隶,总想在晚年给儿孙们多捞点好处。 想到这里老六阿哥就忍不住说:“给孩子们挑选丈夫的时候,除了考虑人品能力这些,也要看看这个人是不是喜欢钻营,毕竟是一个锅里吃饭的两口子,久而久之,一个庸俗的人,把一个高雅的人也带得庸俗了。” 所以在老六阿哥看来小妹妹变成这样罪魁祸首还是她的丈夫!
第816章 看不开 想起桂枝,海棠也忍不住叹息一声,不知道该怎么说,倒不是大家不愿意拉扯桂枝的孩子,当初雍正对这两个外甥也挺好的,带在身边跟子侄一样,奈何都是平凡人,他们享受一辈子富贵,他们的儿子未必能如现在一样。 所以阶级滑落是环绕在桂枝一家头上的阴影,让桂枝全家都很焦虑。 老六阿哥就说:“这也有破局的办法,让两个外甥去广州港,上船作战去,只要杀敌立功,爵位不就有了!妹妹不舍得,就把自己当驴,整天地给孩子拉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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