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孩儿人小鬼大的说完,又道: “那家人有钱得很,但反复无常的态度令人生厌,六姐姐愿意治就治,不愿意治就不治,我爹爹也说大夫和病人是讲究一些缘分的,让我把决定权交给六姐姐。” 安小六打开请帖。 落款人姓…… “华?” 安小六想了一圈,想不起江南哪个富商姓华。 她当年讨饭时也曾游历江南,对江南巨富如数家珍。 无论是花家还是朱家都是很好的人家,门房十分善良,还给了她米饭。 火孩儿道:“是华玉轩现任当家人华一帆的父亲,华玉轩是东南一带有名的古董商,前些年我爹过寿,有人送他一副王右军的字,华一帆远远看了一眼就说是赝品。” “然后呢。”狗哥好奇地问。 火孩儿得意洋洋道:“当然是赝品啦,因为真品一直在我家收着呢,上面还有我姐姐吃油饼沾上的油渍。” 安小六沉默,我要是和狗哥一样是个半文盲就好了。 我不该知道王右军是谁的,我要是不知道,此时一定会更快乐。 “我讨厌有钱人。”安小六在心里对富贵儿说。 富贵儿发出一声抽噎,一哽一哽道:【“我也是。”】 安小六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动身去一趟东南。 她本来以为谢烟客不会同意安小六带狗哥去的,没想到谢烟客竟然同意了。 狗哥说:“谢伯伯嫌金陵太热了,想回摩天崖避暑,他让我学泥人上的功夫,不会的问姊姊。” 谢烟客自从知道大名鼎鼎的凤阳瘟姬就是安小六,对安小六的师承也算了解,觉得她指点狗哥应该绰绰有余。 安小六有些奇怪:“谢前辈教你功夫,对你教导十分用心,你怎么还喊他伯伯。” 依谢烟客对狗哥的用心程度,狗哥唤谢烟客一声“师父”绝对不亏,小少年一直是个“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孩子,一直固执的喊谢烟客“伯伯”,倒不知是什么原因了。 狗哥说:“谢伯伯当初要我学武提过两个条件,第一个条件是不可以将他的功夫教给姊姊。” 安小六没有插嘴,因为她知道有一就有二。 谢烟客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并不过分,看来是其它要求触及狗哥底线了。 “谢伯伯的第二个条件是我此生不可以忤逆他,我觉得我做不到,因为我不可能事事都听他的,所以我没办法做谢伯伯的徒弟了。” 安小六忍俊不禁:原来如此,竟是这么个理由。 她拍了拍小少年的肩膀: “这次从东南回来,我们去一趟摩天崖,我在山下等你,你上山好好与谢前辈聊聊,定下来师徒名分,谢前辈不会难为你的。” “那我要怎么说呢。” 小少年稚气未脱的小脸茫然地望着姊姊。 安小六暗道:傻小子,谢烟客何等狂傲,你不肯叫他师父,他却肯一直指点你武功,显然已经做了让步,你给他个梯子他自然就下来了。 可这话安小六却不能直白地讲给狗哥。 因为她知道谢烟客最看重狗哥的品质就是真心实意。 见多了尔虞我诈的江湖人,只有狗哥这样的傻小子,才会让谢烟客这样的老江湖真心接纳。 安小六慢慢道:“用心去说,没有什么比真心更难得的,谢前辈会理解的。” 烈日骄阳。 骡车慢悠悠走在荒凉的官道上。 小少年将刚刚编好的翠绿色的帽子,虚虚地扣在驱赶骡车的姑娘头上。 “姊姊,送给你。” “好。” 这对脸上脏兮兮的姐弟,正是从金陵南下前往东南的安小六和狗哥。 两人脸上黑乎乎、泥巴一样的粘稠物,是一种防晒伤的药膏。 看着不好看,涂在脸上却极为清凉。 晚上洗去的时候,整张脸凉飕飕、又细又滑,十分舒服。 不过多时,斜岔路走来一队车马。漫天黄沙中,迎头飘扬的旗子上一面绣着“镇远”,另一面绣着“扬威”。 【“前方出现一队经验丰富、武艺平平的镖客。”】 【“前方出现一个勤奋刻苦的蹩脚剑客。”】 安小六:……富贵儿,真的不要那么犀利。 ——“姊姊,是镇远镖局。” 小少年又大又亮的眼睛的好奇地望着威风凛凛的镖队。 安小六倍感欣慰,不枉费她每日监督小少年听写,斗大字不识一筐的狗哥终于能认出大部分字。 不过他识字的方法倒是有些意思,小少年将每一个字当成一幅图画。 这样识字有个明显的坏处,但凡两个相近的字同时出现,狗哥就认不出来了。 不过安小六也不能苛求更多了,毕竟一年前这个时候,傻小子还是个小文盲呢。 安小六将骡车停在一旁,想让车队先过去。 没想到打头的刀疤脸镖师却立在了原地,抱拳示意姐弟俩先过,安小六注意到“刀疤脸”腰间悬着一把剑。 他身后那些镖师警惕地望着“黑脸”姐弟,手里明晃晃的兵刃在烈日下折射出刺目的银光。 安小六没有继续谦让,驱赶着骡车直接走了。 刀疤脸的镖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姐弟俩与镖队拉开七八丈的距离,才示意车队继续前行。 “嘭”,一声锣响。 喊镖的趟子手用高亢、富有穿透力的嗓音高喊:“镇远扬威——” 走了一会儿,又是第二声锣响。 趟子手又喊了第二声。 小少年不禁好奇: “姊姊,他要这样喊一路啊。” “当然不是——” 安小六刚要解释,却看到前方道路正中央坐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穿着紫红色棉袄的男人,蓄着比彭一虎还要豪迈浓密的络腮胡。 彭一虎至少还有小半张脸是光洁的,前方男人的大胡子爬满了整张脸,只露出一双黑黝黝的眼睛。 “姊姊,有人。” 狗哥惊讶地望着大夏天穿棉袄的男人。 随着骡车的接近,狗哥终于看清一直低头“紫红棉袄”在做什么。 他在绣花,绣的是一朵黑牡丹花。 【“一个心狠手辣、监守自盗的名捕。”】 【“请宿主务必小心,他想杀人。】 安小六听到系统的提示。 “狗哥,趴下,来者不善。”安小六冷冷道。 本来就觉得很蹊跷的小少年,身体一下子绷得很紧。 安小六驱赶着马车,绕过那个绣花的男人。 空气躁动,姐弟俩都能感觉到那个诡异男人的杀意。 可他并未动。 因为他的目标并非安小六姐弟,至少他最要紧的目标不是安小六姐弟。 狗哥如今已非吴下阿蒙,他因姊姊没有停车,小声道:“姊姊,我们就这么走了,镇远镖局那些人不会有危险吧……” 因为彭一虎的关系,狗哥对镖师充满了好感,并不希望镇远镖局的人出事。 “不会,”安小六慢悠悠道,“我在那个绣花的男人身上留了一点东西,只要他在一刻钟内不运功便什么事也没有。” “要是他运功呢?” 小少年好奇地问。 安小六微微一笑,并没有说话。 狗哥忍不住回头,此时双方距离已有二三十丈,小少年看到镇远镖局那些人停在绣花男人的面前。 双方说了些什么。 紧接着,绣花的男人忽然起身,手中甩出去什么东西。 然后……醒目的“紫红色”跪下了。 就像铁头、铁拳、铁虎……那些人一样。 软趴趴地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爬起来。 与此同时,安小六脑子里响起富贵儿冰冷的,毫无起伏的声音: 【“一个死亡的金九龄。”】
第43章 傍晚。 炙热的阳光威力渐渐退去。 安小六将骡车停在客栈专门用来照顾牲口的棚子里。 这家客栈规模不大, 却是方圆百里内唯一一家客栈。 山路崎岖,姐弟俩想要赶往下一家客栈,怕要走到晚上了。 客栈很安静,大堂里除了一个的伙计, 只有柜台后面蓄着山羊胡的掌柜。 趁狗哥搬行李的空当, 安小六来到柜台前, 不等她开口,掌柜拱手道:“这位客官不好意思,小店被人提前包下了。” 安小六满脸涂着黑色的药膏, 看起来怪异又可怕,可掌柜却面色如常,视若无睹。 “不能通融一下吗?” 安小六拿出一块碎银子,心痛地推给了掌柜。 掌柜把钱推了回来,态度坚定道:“不行, 这不是钱的问题。” 却在这时,狗哥提着行李进入客栈,见掌柜不肯收钱,奇怪地道:“姊姊, 发生了何事?” 安小六收回银子, 刚想说“这里被人包下了”。 客栈外浩浩荡荡来了一伙人,正是姐弟俩先前见到的镇远镖局的镖师。 安小六低声说:“我们先出去。” 狗哥点点头。 眼看姐弟俩就要离开客栈, 先前与安小六打过招呼的“刀疤脸”镖师忽然道: “二位且慢。” 他双手抱拳,态度极为恭敬:“在下镇远镖局常漫天,敢问二位可是要住店, 这家店虽被我们镇远镖局包下, 但店里还有两间空闲的上房,二位若是不嫌弃……” “山羊胡”的掌柜一怔。 常漫天并不算当世顶级的剑客, 但他那把重达二十七斤重的白铁剑却是大有来头,那是武林前辈“铁剑先生”的真传。 在这柄剑上,常漫天已下了四十年的苦功夫。 任何事情坚持不懈的做上四十年都足以令人钦佩。 更何况,常漫天作为镇远镖局的副总镖头,走镖三十年从未失手,在武林多少是个人物。 这对脸涂得黑乎乎的姐弟又是何方神圣,竟能让常漫天如此恭谨? 再看镇远镖局那些的镖师,也都是行内一等一的好手,面对自家副总镖头如此伏低做小,竟也没有露出怨言。 正想着,那一脸黑膏药的小少年用轻快地声音说:“不嫌弃不嫌弃,能有个住的地方就已经很好了,是不是啊,姊姊?” “自是当然。” 见这姐弟俩不推辞,常漫天长舒一口气,镇远镖局的镖客们恭恭敬敬为姐弟俩让路。 完全就是一副对待绿林豪杰的架势。 常漫天望着姐弟俩上楼的背影,不由得几个时辰前发生的一幕—— 绣花的男人死了。 已经亮出兵刃,准备迎接一场恶仗的镖师们愣在原地,面面相觑后,齐刷刷看向他们的老大,常漫天。 炙热的阳光下,常漫天脸上的刀疤晒得红彤彤的。 他站在原地盯着“大胡子”看了好大一会儿,终于发现一些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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