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空无一人,却听到与其相连的阳台有说话的声音。 “都说了不是传销诈骗了。” “阿治你真的有点异常唠叨是不是吃错药了啦!” “……总之记得把我的衣服寄过来,不准告诉妈,就说我在集训——喂?喂!喂?!” 阳台与客厅是用磨砂推拉门隔开的,随着磨砂玻璃上的人影渐近,宫侑拉开门,嘴里念念有词。 “竟然还敢挂我电话可恶——” 他抬头,与待在原地的抚子打了个照面。 抚子有些尴尬,“早上好。” 她不是故意偷听,只怪那几扇推拉门唯一的功能就是防尘,就算全部关上,也就是让外面的声音模糊了点儿。 宫侑:“……早。” 很明显,他也意识到了这里不隔音的事实。 好不容易和谐的气氛又开始凝滞了。 抚子率先打破胶着,直奔客厅后面的开放厨房。她没有靠近沙发的区域——有人在这里睡过一夜,那么这附近的范围都会变得“私人化”,抚子无意去打扰宫侑暂时的私人领域。 最重要的,要是再撞见什么令人尴尬的东西……那更加难堪。 “应该还没吃早饭吧?”抚子打开冰箱,“无糖麦麸质,运动员应该可以吃,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宫侑:“不介意。” “昨天休息得怎么样?” 宫侑:“还不错……?” 宫侑欲言又止,回忆起昨天坐上机车之后。 在人家车上睡着、还一路打瞌睡什么的,真是太丢脸了。 宫侑耳朵都在发热,天知道他美美睡一觉之后发现周围的陌生环境,脑子直接宕机。 整整过了半小时,宫侑才理清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总的来说,就是各方面的DEBUFF迭在一起爆发了—— 来东京之前,他三天两夜没有合眼,一边要准备和俱乐部最后的签约事宜,一边要处理那些未来的命运片段; 来东京之后,要抚子相信这件事也不轻松,还得去应付她的经纪人; 当然,最大的功臣还得属那盒寿司。 没错,因为米饭极其扎实,宫侑他吃完后就晕、碳、了。 黑咖还未到位,血糖明显飙升,头盔一捂,隔音又温暖,想不困都难。 好吧,可能还有有些信任原因…… 宫侑看着抚子的背影,他们和经纪人闹了一通,让他的神经彻底松懈了。 岩濑抚子是个很“成熟”的人。 这个成熟的形容放在待人处事之上或许更贴切。 看似是把宫侑扔在沙发一晚,实际上她在茶几上留了纸条,在客卫准备了新的毛巾牙刷拖鞋,和单独包装的小面包。 她的体贴把宫侑的尴尬消减不少,就像今早晨主动提起话题一样。 这是与昨天不太相同的另一面,宫侑想,却又更贴合他记忆中的那一面。 “总之,多谢你了。” 宫侑干巴巴地说。 “举手之劳,”抚子把快餐早餐放在岛台,示意宫侑来享有,“想想也知道你很累了,特别是有关我的事情。” 顺带一提,宫侑从兵库带过来的白色蔷薇也被安置在上面,抚子昨天第一次回家找书签时就把它放在细长的小花瓶里,用水养着。 过去一夜,蔷薇没有枯萎的迹象,还很鲜嫩。 抚子丝滑地进行下一话题:“刚才和你打电话的,是家里的人么?” “咳、咳咳,”宫侑像是被突然袭击,呛了两声,“那家伙啊,我弟弟。” 抚子:“看起来你们感情不错,还很关心你。” “你不都是听见了么,”宫侑话里烦闷,可又带着点对待亲人的亲昵,“明明是在给我添堵。” 他和宫治就是在吵吵闹闹里长大的,说起来,还真因为岩濑抚子的事干过架。 因为宫侑当时隔三差五去弓道场偷看抚子,从来没有带上宫治。 双子之间总是矛盾又和谐,整天互怼却密不可分,这也是为什么后来得知宫治不再打排球后,宫侑瞬间无法接受。 所以那时候在宫治眼里,敏感地察觉到这个双胞胎兄弟——鬼鬼祟祟,肯定有什么瞒着他! 宫侑:告诉你还得了?那不就是往你手上送把柄吗! 但真相只会迟到,不会缺席,宫治最后还是知道了真相,并且在兄弟被拒绝的那一天,看着他满脸失败一不小心笑出了声。 事后据宫家回忆,那真是本年度最鸡飞狗跳的一次兄弟互殴。 ……不过也很好地让他忘记失恋的悲伤就是了。 满打满算,宫侑昨天也就吃了几个面包和那盒油豆腐寿司,到现在已经很饿了,哪怕是无糖麦麸质(比处理过的麦片口感更粗粝的那一种)他也吃得很香。 抚子也差不多。 但她今天起得有些晚,过了以往早餐的饭点,反而不觉得饿。 她撑着下巴,用勺子在碗里划着圈。 “sa、mu,”她轻轻地拼读,“osamu?治?” “那‘侑’的atsumu……家里的人是称呼你‘tsumu’吗?阿侑?” 宫侑再次被呛到。 被曾经的初恋如此亲昵的称呼还是头一次,但他除了一丢丢小骚动,更多的是汗毛直立。 再看她眼神,没错了,一定是谋划着什么。 他端起碗,下意识上半身往后仰一点,上下打量警惕道:“是啦,你想干嘛?” 抚子挤挤眼睛,就像是笑眯眯那样。 狐狸一样很狡猾的样子。 她说:“我不想告诉任何人关于拯救命运的事,特别是津美。” 自己的秘密也好,不想连累别人为她担心也好。 “所以一直在思考怎么合理化你的存在,本来感觉很棘手,不过津美刚才给我打了电话,对我们两个的关系似乎有些误解。” 宫侑:“误解?” “好像觉得我们是网恋奔现、当场吵架完又复合的青春笨蛋情侣。” 抚子越说到后面,越兜不住笑意。 宫侑:“???” “挺好的借口,对吧?”抚子终于显露目的,“不管是什么问题,都能拿它搪塞过去。” 还真是。 宫侑是凭空冒出来的人,而抚子搬去东京已经很久了,在她有意隐瞒的情况下,找不到两个人的任何相交点,而且感觉互相了解也不是很深,会有不知道的地方,也会有矛盾。 如果是网友的话,就好解释了。 “看你的表情,应该也不排斥吧。” 宫侑听见这句话,整个人反应过来。 不对,怎么就顺着她的思路走了呢! 抚子一锤定音:“那就先这样。” “演戏就要做全套,”抚子说,“称呼也要改改,叫你‘阿侑’正好,当然,你也要叫我‘抚子’。” “请多指教啦……阿侑。” 宫侑:“……” 被抚子这么温柔地称呼着,就想好像有一条电流从脊骨直冲至额头。 他连耳朵都有点发麻,嘴巴不自觉用力抿着,心跳也有些加快。 很紧张、很荒谬,带着一点被戏弄的羞怒,宫侑心绪起起伏伏,最终还是没和昨天一样故意反呛。 终究是记忆中残存的一小道白色月光占了上风,宫侑觉得口舌干涩,他迟疑地叫出了那个以前琢磨过很多次的名字。 “我知道了,抚、抚子。” 抚子,nadeshiko。 比“岩濑”还要多一个音节,真不习惯。
第7章 7 燃烧的葡萄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宫侑说服自己同意抚子的计划。 对,一切都是权宜之计。 宫侑洗脑自己,吃早饭的速度都变快了。 他自觉去洗碗——毕竟是抚子做的,再让人家洗,未免太不要脸。 短暂的锅碗瓢盆水流声后,他们又面对面坐在岛台两侧。 公寓朝向不错,今天天气也出奇得好,不过这一会儿日光就从阳台进入客厅,宫侑的发尾恰巧沾了点,金发尖尖闪出耀眼的颜色。 宫侑说:“那么,该讲正事了。” 抚子点头坐好,神色不明。 犹豫了一会儿,掩饰般抬手微微挡住嘴,像是传统又羞涩的淑女。 宫侑只能看到她微微颤动的睫毛,再多的讯息是怎么也读不出来了。 这不怪抚子反应微妙—— 害怕是有啦……可也有些蠢蠢欲动。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又是为了什么,才能沦落到宫侑口中那样“悲惨”的程度,以至于让他这般急切、抛去种种过往,就算一波三折也要坚持走到这一步呢? 毕竟现在的岩濑抚子可是全国大赛冠军的核心人物—— 事业上弓道联盟朝她抛出橄榄枝不说,学业也很不错。抚子考上了心仪的大学,四月或七月就会去大学报道。等开学之后,就是内定的弓道社社长预备役,堪称人生赢家。 就连宫侑看她,也觉得岩濑抚子整个人是如此的光彩熠熠、闪闪发亮,稍稍狭长的眸子里带点紫色—— 完全就是被阳光照耀的新鲜葡萄嘛。 水润、饱满,让人只是看着,就能联想到舌根处浸出来的甜,又带着一丝丝酸意。 谁能想到这样的人会有不幸的未来呢?这前途简直是星光大道啊。 可宫侑还是要回答抚子的一切疑问,揭露命运的残酷一角。 不过在此之前: “要不你先把手机给我吧?” 抚子:“……” 没收“作案工具”,宫侑心里总算踏实了一点。 “我先总的讲一次发展轨迹,”他提前说明,“但因为我也是看得片段,有部分是推测而来,细节可能有误。” 一切都要从昨天那个比赛说起。 “昨天如果没有我帮忙的话,你会因为心态问题过早射箭,在本该稳获冠军的情况下连个参与奖都没捞着,从而打断优胜记录。” “因为输掉比赛爆冷,你心情一直不好,我看到有些片段是你在看手机划拉着什么。” 抚子听得认真,不自觉跟着推测:“可能是在看SNS上的留言吧……?” 以弓道少女这个主题吸引过来的关注者,不乏有喜欢指手画脚、自我意识旺盛的人。 虽然没摸过弓、也没射出过一箭,他们总觉得自己比抚子本人更懂比赛。 抚子也有错失胜利的时候,他们就会恶劣地在SNS发泄怒意。 都不是什么好话,看了心情也会更差,但抚子依然不太能忽视这类声音。 这时津美就会提前收走她的手机,以防状态更差。 噫,怎么感觉宫侑刚才做的事和津美这么像。 宫侑不了解这方面,继续说道:“大概是?然后你又接了一个电话。” 他说:“你本来心情就不好,挂掉电话后连续几晚上失眠,早晨一个人坐在客厅里,而且还在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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