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梨点点头,这并不难判断出来。越大的社团,竞争越激烈,主力位置只有那么几个,及川和岩泉能力再强,在这个熬资历的社会环境下,一年级成为正选也挺打眼。如何维护社团的氛围,更衣室的稳定,其实考验的是教练和队长的能力。 好在学校为了出成绩,也算下了本钱,请来的主教练入畑伸照也是业内名教了,带过不少成功的队伍,口碑也不错,相信不会在这么基础的地方犯低级错误。 \* 开学一周后,学校生活步入了正轨,排球部的正选选拔赛也如期举行了。 因为是开放比赛,不少后援会成员选择了前往观战。花梨自然也不会错过,拉着山下遥早早赶到,占据了二楼回廊一个不错的观赛位置。 选拔分体测和对抗赛两个阶段,体测部分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是分组对抗赛。 其实从分组名单就可以窥得教练组的心思。及川彻和三年级的主攻手前辈被分到了A组,岩泉一和二年级的主力自由人和副攻手则被分到了B组。 及川彻虽然是第一次和三年级的主攻手合作,但很快就掌握了对方的攻击习惯,在第一局中段就将主攻手的能力完全激活,引导出了其全部火力,加上及川彻一手漂亮的发球,第一局比赛被A组毫无悬念地拿下了。 不过B组毕竟也有排球部的大半主力,同时非常了解同队主攻手的攻击习惯,在第二局比赛中,针对对面的攻手进行了有效防守,抓住了他急于拿下比赛的心理,迫使其犯了几个低级失误,扳回了一句。 第三局打得更为胶着,二三年级毕竟是前辈,在身高力量体力方面都占据优势,眼看着B组就要赢,没想到自由人接连几个救球失误,断送了比赛。 不少看热闹的观众都认为B组自由人的表现有失水平,不过在明眼人看来,知道这是因为A组的二传手表现出色,整场比赛都在刻意消耗自由人的体力,不断调动他的位置,让他频频做出大动作救球,最后在不知不觉中体力不支而动作变形,丢掉了最后几个关键球。 整场比赛及川彻表现出色,作为二传手,不仅攻击力优秀,还展现出了对比赛节奏的成熟掌控,引得一旁观赛的教练组频频点头。观战的资深排球迷们也对青城来了一个如此优秀的二传感到高兴,开始期待起新赛季的成绩来。 选拔赛后,及川彻果然锁定了主力二传的位置,岩泉一也在大名单中,只是暂时不首发上场。 花梨重点观察了一下二三年级的态度,发现他们都对新来的二传手颇为欢迎,毕竟没有哪个攻手会讨厌一台优秀的喂饼机,而被顶替的原二传也没有什么不服气的神情,反而有些如释重负。 如此花梨总算是完全放下心来,也开始期待起球队新赛季的表现。 \* 看完选拔赛后,花梨和山下遥两人并肩走出排球馆,一路讨论着刚才几次精彩的防守和进攻,颇有几分意犹未尽。 因为讨论得太投入,导致花梨没有第一时间听到后面有人叫她,直到对方拉住了她的手臂,她才回过神来。 花梨回头看去,发现是一名有几分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的女生,不由问道:“请问你是?” 对方眉头微皱,显得有几分生气的样子:“小西花梨,你竟然认不出我了!” 花梨努力搜刮着记忆,想着是不是北川第一或者后援会什么只有一面之缘的路人之类的。 山下遥因为对方的语气有些不高兴,抱着双臂冷着脸催促道:“有事说事。” 来人看了一眼山下遥,放开了花梨,恢复了高冷的神色:“我是不破瑛里,青城陆上竞技部一年级成员。” 花梨一听到她是陆上竞技部的,顿时表情变得相当难看,同时也想起了面前这位是谁。没想到自己拼尽全力逃离的那一切,竟然会以这样这样的形式回到她的面前。 北川第一是没有陆上竞技部的,这就是当时花梨选择那所中学的原因。后来在排球部找到了精神寄托,让她逐渐从阴霾中走了出来。大概是三年悠闲的生活使她放松了警惕,导致她在报考青城的时候没有认真考察避开这一点。 或许也是因为对及川彻的憧憬令她盲目,让她产生了不切实际的错觉,以为自己再面对那些噩梦时,可以做到从容不迫。 事实证明,花梨过于高估自己了。看着眼前已经长开了的少女,想起小学和对方进行最后一场比赛时的场景,花梨不由呼吸急促了几分,脸色也隐隐有些发白。 “你初中去哪儿了?”已经是长跑届冉冉升起的新星的不破瑛里对花梨步步紧逼:“为什么没见到你再参加比赛?只因为输了那一场,你就逃跑了吗?” 花梨接连后退了几步,嘴唇动了动,一句解释也说不出来。 山下遥见她脸色不对,直接挡在了二人中间,不客气地对不破瑛里说道:“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你来就表示不熟,几年不见的陌生人,一上来就劈头盖脸一串问题,你是不是有点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面对山下遥,不破瑛里的表现就要冷静许多,冷着脸道:“这不关你的事。” “花梨是我朋友,你一副没眼色的样子才更难看。”山下遥毫不退让。 见花梨低着头,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不破深吸了几口气,勉强从故人重逢的冲击中冷静了下来,深深看了一眼花梨,留下一句:“我还会来找你的。”然后干净利落地转身走了。 因为遇到了不该遇到的人,花梨在回去的路上一直神色恹恹,山下遥也贴心地没有多问,安静地陪着她走回了教室。
第五章 往事 花梨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 “我回来了。”她习惯性地说道。 空荡荡的家中无人应答。这一点她也习惯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遇到了不破瑛里,想起了以往不快的记忆,导致心理变得有些脆弱,以至于明明是往常习惯的场景,却让她感到了异常的委屈。 她鼻子发酸、喉咙发梗,想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怎样。想要母亲像以前在家做好饭,温柔地应答她吗? 不,她早已失去了那样的资格。 在她选择做逃兵之后,就早已失去了被母亲所爱的权利。 但她其实也并不期待母亲的爱。自从母亲不再爱她,也不再对她抱有期待后,她反而松了一口气。 就像此时,母亲没在家,她固然感到委屈,但如果母亲真的在,她又会感到异常的恐惧,说不定会直接掉头跑掉。 说到底,她只是想要母亲单纯地爱着她,却又不想要母亲以爱为名控制她的一切。 或许是她太过贪心吧。爱和自由,总是难以兼得。 花梨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自己的房间,反锁上房门,然后整个人就再也撑不住般躺到在了床上。 ——“跑起来……”“注意重心!”“全脚掌落地!”“摆臂!”“好,再来一公里……” 记忆中那些急促的话语又开始在耳边回响。 好累……真的太累了……一根手指都不想抬起来了……好想就这么倒下去。 年幼的小女孩机械地摆动着手臂,汗水从额头落下来,把眼睛都糊住了,她连抬手去擦的力气都没有。 人类为什么要比赛跑步呢?明明已经有了汽车,为什么还要追求这样无意义的运动。不管怎样人的速度都不会超过汽车吧? 女孩心中极度厌恶这项无聊的运动。因为父亲是长跑国家运动员,崇拜着他的母亲,就逼着唯一的女儿继承他的事业。 完全不接受女儿有可能并没有遗传到父亲跑步才能的现实。 听着那些催促她跑起来的刺耳话语,少女有时候会幻视挥舞着大棒的奴隶主,而自己则是那个在大太阳底下可怜巴巴拖着疲惫的身体不敢停下脚步的奴隶。 这种斯巴达式的教育,在初期确实起到了一定作用。毕竟其他七八岁的小孩,谁会坚持那样严苛得训练呢? 她只是比别人训练得早一些而已,并不是比其他人有天赋,即使她一直在赢。 她只是提前被透支了。母亲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这一点呢?意识到她只是个天赋平平的普通人。而且她完全不喜欢跑步。 她除了是父亲的孩子,也是母亲的孩子啊。 然而这样严酷的训练,也并没有讨得父亲的欢心。他只是皱着眉头,冷淡地说着:“花梨并不是适合跑步的孩子,别费心了。” 然后母亲就会变得愈发歇斯底里,像是拼命想要证明什么一样。 一直是天才运动员的父亲,就那样用高高在上的怜悯的眼神看了一眼她,接着在母亲的尖叫怒骂中转身离开了。 很长一段时间,花梨都会把这一切归咎于自己。母亲的偏执,父亲的冷淡,摇摇欲坠的家。 如果自己再努力一些,成绩再好一些,是否就能拉回父亲的心,安抚母亲的不安。 所以即使再累,再多抱怨,花梨都一直勉强着自己,总认为自己还可以做得更好一点。 然后,所有的一切,在小六最后的那场长跑比赛中,轰然倒塌了。 那一天,花梨明确地意识到,原来自己所坚持的一切,都如此的可笑又虚假。 原来父亲早就有另一个“家”。他甚至有一个,只比自己小两个月,天资卓绝的儿子。 当花梨在田径场边,看到来陪那个天才儿子参赛的父亲,脸上露出的骄傲的神情,那一刻,世界在她眼中破碎了。 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站到起跑在线,怎么如行尸走肉般迈动着脚步,怎么意识模糊地倒在终点在线。 再醒过来时,她坐在病床上,听着医生带着惋惜的声音,诉说着她可能再也无法在竞技体育领域取得成就的事实。 她其实早就隐隐有所预感。不成熟的身体,不科学的蛮横的训练方式,一再磨损的身体。 花梨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即将被报废的机械人,身体关节发出咯吱咯吱的生锈的声音。 她的世界摇摇欲坠,她只是漠然地旁观着,等着自己散落一地。 在她的伤势恢复到可以行走的地步后,母亲也从她的世界消失了。 她甚至隐秘地松了一口气。 她如此年轻,不甘心就此死去,却又不知道怎样才能活下去。她只能摸索着,挣扎着,跌跌撞撞地遵循着求生的本能,选择了一所和以往完全没有关联的学校,假装自己从来不曾练过长跑,像鸵鸟一样把头埋在沙子里,哆哆嗦嗦地等着别人把她这个异类从沙子里揪出来赶走。 \* 因为晚上做了被怪物追着跑的噩梦,花梨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全身像是被卡车碾过一般。就连保养了好久的膝盖,似乎都开始隐隐作痛。 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幽魂一般地洗簌,换上校服,早餐又随便对付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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