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个研究人员总是在试图和她说话,在逐渐靠近以后给她梳头发,有时会在异能技师的允许下给她带进来糖果、零食和玩具,但是,她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般,始终无能做出任何回应。 “她的异能力是……”太宰治喃喃出声,他在录像中没有看到有关试验的片段,只有研究人员和她的每一日都很近似的相处,日复一日,没有改变。 坂口安吾沉默了片刻,抬手推了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框,“无效化异能。” 那么加上之前看过的文字资料,太宰治就完全能明白了。 她是最主要的试验研究对象,异能力无法直接作用在她身上,被她所接触到的人无法施展出自己的异能力,但这个‘接触’的范围究竟是怎样评定的,脱离人体的组织是否具有同样的无效化特性?在接触时假如肢体骤然断裂,无效化会在什么时候消失? 以及异能无效化这样的特性要怎样才能被提取出? 在经过剪辑的画面之外,必然还有她无数次受伤的经历。 录像只有近七八分钟,这似乎是一段被压缩的死亡历程,幼小的孩子一直被困在空荡荡的白房间里不见天日,她的生命逐渐枯萎,被无止尽的试验耗尽生命力,最终凋零于此。 她是睁着眼睛逝去的,在最后一个画面里,太宰治才辨识到她有一双粉色的眼眸。 这个年幼夭折的孩子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有没有什么想看到的呢?在整个录像中,她仅有一次自我行动,是站在空无一物的白墙前,手掌扶着墙壁,说了一句‘你好’。 …… 这已经是一件旧事了。 时间过去了太久,当初的那些研究人员和异能技师,要么早已隐退,要么进入别的实验室或机构中,他们因曾经的‘贡献’,身份被保密,无法追究那份于时局下‘迫不得已’杀死一个年幼孩子的罪孽。 覆在过往的尘埃被一只手轻轻拂去,那个被埋葬在实验室、被遗落在旧日时光中的孩子,她的存在终于得见天日。 但是一切都已称得上太迟。 “安吾,那你知道她埋葬在哪里吗?”太宰治轻声地问道。 这件旧事能被掀开,那么就证明当年死去的孩子,至少尸身没有被再次利用,她应当是被那位研究人员带出实验室安葬了。 坂口安吾看向太宰治,他们的表情一样,再是如何冷情冷心的人,当发现一个孩子之死时,总会保留一分真实的对此而生的悲戚与祝祷。 “在你来之前我问过种田长官了,在临海的一处墓地吧,”她生前遭受苦楚,但在死后的安定却还是能被保障的,虽然这件旧事的掀开有些猝不及防,除了那位研究人员外,好似有隐藏着的第三方想揭开这个事件。 但种田长官从那位研究人员那里接到消息……其实除了当年的极少数人外,没有多少人在意曾经的试验对象的安葬之地,种田长官把消息按下,也只告诉了他。 “等到下班时候,你要和我一起去看她吗?” 他们两人一行,异能特务科的人开车把他们送到山脚下就离开了,路边有人卖鲜花,坂口安吾去买了一束花抱在怀中。 走在上山的道路上,太宰治优哉游哉地问道:“现在才带花来看她,不会觉得太迟了吗?” 毕竟这件事是当时政府所做,但除了那一个研究人员外,竟没多少人会惦念、愧疚自己曾经所做的事情,他哼笑一声。 “当然是太迟了,”坂口安吾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即使是去看望、悼念一个身死之人,但他还是格外在意自己的衣着形象,“但是,我还是认为有必要前往。” 那个孩子已逝去了十多年,墓前荒草萋萋,许多野花野草繁茂生长着,妆点在未能刻下一字的空白石碑前,这些生机勃勃之景从来与她无关,她的短暂一生就如野草一般,因人为而沉寂在这块石碑下,没有名字,没有过去,也失去了未来。 在山路上被太宰治绊了一脚而形容狼狈的坂口安吾站在墓前,他把手中包扎得漂亮的花束放下,看到这处墓地已经荒芜了,然而石碑始终干净,就好像时常有人拭拂。 也许是风吹或者鸟衔来的一朵鸢尾花被掩映在草叶下。
第239章 这一个委托很轻松简单地解决掉,后续尾款也收到了,太宰治继续猫在侦探社里,见到一个幼小的孩子在这个世界上被动地死去,纵使是发生在过去的事情,但无论如何都还是叫人有些提不起精神来。 直到织田作之助从东京回来了,他才勉强爬起来和挚友一同出行。 走在街上,准备去超市买一些日常用品,然后看望孤儿院里的孩子们,太宰治惬意无比地倒退着走,近乎毫不在意路况,毕竟他的异能力能感知得到他人,直接在脑子里生成3D地图且实时更新,并且还有织田作之助在身边,就完全不必担心任何问题。 在距离路口还有几步远的时候,绿灯跳作了红灯,等候在斑马线前的车辆驶动,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一并停下步伐。 有察觉到他的兴致不怎么高,织田作之助目光盯着马路对面,平静地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他虽然比太宰治提早两年加入武装侦探社中,但毕竟是个退休的前杀手、现作家,在有太宰治存在的横滨这片土地上没有那样多的案件发生,于是也一直没有参与进多少委托当中,他是因太宰治而被庇护着的人,除了踩死线写稿外没有什么烦恼。 意思也就是,如果太宰治不说,那么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他所接取的、所处理的委托内容,自然也不知道他在经历过后有着怎样的心绪起伏和感悟。 但是依照目前情况看来,太宰治的情绪还处在一个‘还好吧’的状态,如果真的很差劲的话,织田作之助也是会去向社员们问询情况,然后对之做出处理的,他们是朋友。 平淡非常的语声里包含着关切意味,太宰治闻言笑了一声,“也许没有什么事。” “但是,”织田作之助将目光移向了他,“我觉得你有一些失落。” 让人想到在雨天里等候着什么的小男孩儿,站在路边的站台下,看着许多打伞的行人往来,然后电车时不时驶过一趟,有人上车有人下车,而他的包里其实也揣了一把伞的,他就是不想拿出,拒绝走进雨里,也拒绝上车。 那种茫然的没有任何想要去往的方向的,或者说骤然间变得不在意一切的失落感。 太宰治认真地想了想,他其实没有那样多愁善感,但是被好友问到了,还是尽力给出一个能说得过去的答案,“我觉得我们像是生活在缸中。” 这个世界是一个巨大的鱼缸,有着很完善的生态循环,于是所有人都可以在其中安然十分地生活下去,虽然时常有犯罪和意外的发生,但这都是不论人类还是其他生物所构成的社会中无法避免的事情。 各种天灾,如地震、风暴、火山喷发……还有各种人祸,车祸、火灾、犯罪、自杀等等。 自然界中生物不以杀戮为罪,因为也许它们的脑子完全意识不到这些,那就只是很平常地狩猎和进食,而人类社会中,也许一个犯罪者是压抑到极致而选择爆发,也许他天性本恶就喜欢违背规则或者说享受他人的痛苦,还有各种阴差阳错造成的事故发生。 他的思绪有一些乱,这似乎是完全不关联的事情——起码与他在那个委托中的所见所感没有任何明面上的关联。 一个年幼的孩童死去了。 这是一件事情。 而世界上每时每刻都有人因各种原因丧失生命,同时也有新的生命诞生,而依照越来越多的人口可知,新生命的诞生大于逝去的数量。 往好处想,万一那个孩子在逝去后成佛,或者当即转生去到了一个可以弥补前世亏欠的幸福家庭中呢? 肆意发散出去的思绪似乎没有什么逻辑可言,太宰治无由地勾唇笑了下,决定抛开那些东西,红绿灯已经变绿了,他和身旁好友一并走过马路,向他们出来前便决定好的超市方向走去。 虽然是大部分社畜的上班时间,但街上始终有行人走过,一些要么因事而形色匆匆要么闲适自在的年轻人们,一些买了打折商品正在回返的人们,还有逃学的学生、野猫和鸟雀。 走出几十米远了,织田作之助忽然地‘哦’了一声,就好像现在才接收并且理解到太宰治的回答。缸中。 “那么,天空就是盖子吗?” 太宰治略微蹙起眉眼,他对这个疑问感到很匪夷所思,但是又忍不住笑,他摇了摇头,“天空当然不是盖子,不然火箭和卫星要怎么发射出去呢,我是说,” “我以为……”他的话语声很轻,连他自己都没能听清和了解。 …… 孤儿院建造在郊外,里面生活着许多的孩童们,就太宰治所知,他们的新社员中岛敦就出自于孤儿院,早前遭受过院长的虐待,不过那是因为作为普通人的院长无法理解人身兽化这样的异能力,因而采取了不是太理智的手段,但本意却是想保全他的孩子。 不过太宰治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织田作之助……他也只比自己大五岁,还很年轻的二十七岁,但却对孩子们有很强的爱心。 但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是,除了在七年前进行的大整顿里,横滨的孤儿院接收了许多孩子们,而后来即使还有孤儿被接收,人数也不会有那么多。 意思就是,大部分孤儿都已经长大,变成为少年人或者已出身社会,只有少少几个在七岁这个年龄线下徘徊,但他们都有很亲近织田作之助,并且有几个小子喊他‘哥哥’却是喊织田作为‘叔叔’。 这个情况很有一点怪。 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往返,回到侦探社的太宰治再次瘫倒在一早就成为了他的专属的沙发上。 去的时候是拎着日用品、文具和轻便的运动器材等,回来时则带着孤儿院里的孩子们回赠给他们的各种手工艺品还有信件等等,大概是不久之前组团去过陶瓷博物馆的缘故,其中有很多捏得古怪但勉强算作是完整的东西,也就很重。 那些东西被他丢在一边,而侦探社里的办事员早已经习惯他们去过孤儿院,必然会带回来不少物品。 春野绮罗子带着几个文员来收拾整理,在那些简陋粗糙的陶器里翻到了一个盘子,举起来对着光源看了看,“没有漏洞呢,而且绘着猫咪,很适合给小咪当新食盘。”虽然小咪只是一只猫咪,但她知道它很喜欢孩子们送给侦探社的那些礼物。 她在收拾东西时看到太宰治躺在沙发上,脸上盖着那本《完全自杀手册》,看起来是在休息睡觉,于是路过时放轻了脚步。 距离那次委托过去了十天半个月,然后又经历两三次轻松简单的委托任务,在公园里找猫、交付给猫主人后回来,太宰治进门就撞见了才回来的江户川乱步,名侦探大人抱着他买回来的零食,翘腿坐在随便哪个人的办公桌前,看到太宰治后抬了下帽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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