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的白大褂是她走前挂上的,她新拆的那包医用棉花签还没用完,咖啡杯留在水槽里没洗,冰箱里有些剩菜,估计她打算回来加热还能吃。 这屋里全是她生活的痕迹,就好像主人只是匆匆出了一趟门,随时就要回来。 明日香弦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知道怎么,又想起前世在她门口拉二胡的金丝眼镜。她实在难以忍受这个寂静的夜,从床下摸出一把二胡,马马虎虎套了件衣服就出门了。 这把二胡还是她妈送她的,她妈知道明日香弦鸣喜欢盯着电视上的二胡演出看,就干脆买了把当毕业礼物,中华街老师傅的好手艺,上好的木料,花了她不少钱。明日香绪奈把二胡递给她时,还说是砸金弃玉一掷千金为博美人一笑。美人当然是笑了,把二胡收好后却一直没见她拉过。 明日香弦鸣其实会拉二胡,她还喜欢得罪了金丝眼镜之后,他半夜跑她门口拉二胡时跟他隔着门对拉。拉着拉着附近住的麻花辫和钱眼就会冲过来骂他俩扰民,接着把门口赖着的金丝眼镜拖走。 明日香弦鸣大半夜提着把二胡也不知道去哪,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不知不觉走到河边,确认周围没有居民楼后,明日香弦鸣坐在长木椅上拉起二胡。 诸伏景光刚从长野县办完事回来,离开车站后拖着行李箱往订好的酒店赶。行至河边时听到苍凉辽阔的二胡声,在漆黑的夜里莫名悲凉。 心里生出几分好奇,他顺着声音追了过去。 演奏者应该有一段时间没拉过二胡,最开始的几声比较晦涩,但她很快找回了手感,进入状态。 二胡的音色本就磅礴沧桑,曲调有些熟悉,诸伏景光觉得自己在哪里听过。 夜幕沉沉,二胡声声悲戚,像命运的悲悯,他从曲调中听见苦涩的意味。但演奏者的手法却稍有些怪异,她拉几下就顿一会,像是在等着什么人与她合奏。周围寂静无声,她如同凭空听见了合奏者的回应,过一会苍劲有力的曲子延续,二胡声又在河边奏响。 诸伏景光上前去看时,才发现演奏者是个披着单薄针织外套的姑娘,黑发有些凌乱地披散在脑后,她闭上双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他明白自己不该上前去打扰,但半夜三更一个少女独自坐在河边未免有些危险,心中不自觉生出几分担忧,于是将行李搁置一旁,静静等待这曲拉完。 二胡声中不只有凄哀,诸伏景光仿佛看到民生悲苦、饿殍遍野,看见山河崩裂、十室九空,但曲中蕴含的情绪又没有叫人落泪的意思,就好像一对朋友谈起某场灾难,两人一问一答,渐渐将整幅地狱绘景铺展开来。 他这时察觉出几分诡异的平静,演奏者已经拉完最后一下弦,幽绿色的眼眸冷淡地看着他。 “那个,如果心情不好还是早点回家吧,一个人半夜在外还是太危险了。” 其实诸伏景光不太确定现在该说些什么,性格中的温和与善良让他吐露出关切的话语。 少女的态度出人意料地友善,她将琴弓收起,把二胡抱在怀里,对他颔首,“家里有些闷,睡不着出来走走。” 这实在太像一个出门散心的普通少女了,没人知道她的母亲昨天死去,她在今天手刃了仇人,制造了一场爆炸。即使做完了这一切,她的手还是干净的,笑容还是友善的。 于是诸伏景光相信了眼前所见,免不了对能拉出那样独特曲子的少女生出几分关怀。他开始轻声分享安眠的小技巧,可以睡前喝一杯暖乎乎的昆布茶,将熏衣草香包挂在床头,调整一下呼吸的节奏,排空思绪不要多想。 少女安静而耐心地听他絮絮叨叨,她听得很认真,让人觉得说出的话都被她好好记下。诸伏景光曾经有过一段彻夜难眠的时期,现在也时不时困于梦魇,对于睡眠心理他还算了解。在这有着温柔夜风的晚上,他不知不觉说了很多,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唠叨,在她安静的注视下有些不自在地捏了捏衣角。 明日香弦鸣柔和了眉眼,声音中含着笑意,“你真是个温柔的人,谢谢关心,其实我已经打算回去了。” “那么临别之前,让我送你一曲吧。” 她又架起琴弓,灵巧修长的手指按在二胡的弦上。 这次是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曲调,诸伏景光此前还无法想象二胡能发出这样的声音。她采用了大段落的拨弦技巧,模仿马头琴手法演奏了一段独白式的音乐。一开场即是连续快速的律动音形,不同跨度的音程上下交错,急速的演奏间诸伏景光仿佛看见了一片辽阔的草原,和草原上奔腾的无数骏马。 明日香弦鸣神采奕奕地拉完一曲《赛马》,心情也如同赛马曲般昂扬起来,她颇有些自得地问诸伏景光,“现在你应该精神不错吧?” 诸伏景光苦笑道,“完全不困了。” “你还有夜路要赶,快些走吧,别在这逗留了。” 他有些惊讶,雾蓝色的猫眼,眼尾上挑,像一只好奇猫猫。 明日香弦鸣记得他,他是东大那位降谷零学弟的朋友,做的三明治非常美味。不过两人萍水相逢,以后也未必有什么交集,她没有要交换名字的意思。 所以她只是挥了挥手,算作告别,提起二胡头也不回地离开。 诸伏景光也不纠缠,电话屏幕亮起,是幼驯染问他行程的来电,他匆忙带上行李去赶夜车,期间夹杂着幼驯染不满他拖拖拉拉的抱怨声。 ———— 明日香弦鸣没打算再回去睡,她找了家旅馆放松紧绷了一天半的神经,倒在陌生柔软的床上陷入昏睡。醒来后带着本就不多的行李回东大附近的公寓,她不能耽误太久,否则可能让有心人察觉到明日香绪奈出了事,为她后续的计划造成麻烦。 秋风萧瑟,明日香弦鸣拖着被风吹的寒凉的身体回到公寓,却遇见了两只蹲守门口的大狗。 他们不由分说冲上来抱住她,把她捂得暖烘烘的,内心那张被接连的现实揉得皱巴巴的纸,也似乎被温柔地抚平。 狗狗轻蹭她的脖颈,不大的身高差让他们轻易就能将脑袋搭在她的肩上,明日香弦鸣将脸埋在松田阵平的颈窝吸气,引发对方的微微颤抖。 啊,他烧起来了,身体好烫。 明日香弦鸣与松田阵平面对面拥抱,萩原研二一只手臂搭在她的肩头,阻断了她的退路,他们以一个不甚规范的姿势把她夹在中间,进退两难。 萩原研二温和的外表下是有些坏心思的,他侧身站立,一只脚卡在她的脚踝,她要是想后退就会倒在他的大腿上。 明日香弦鸣不在乎这些,只觉得他可爱,甚至想抱着他们狠狠吸上几口。 单手提着十几公斤的太刀,手臂因为长时间保持不动有些发麻,但明日香弦鸣主观上不想脱离这个怀抱,她闭上眼睛,任由手臂脱力发抖。 “遇到什么了?” “……不能说。” 她察觉到松田阵平那双深蓝如海的眼眸向她望来,那太过锐利,难以直视,她用自己的墨镜遮住了它。 萩原研二温柔而可靠,明日香弦鸣晃眼间将他看做什么大号的毛绒玩具,浅紫色眼眸湿漉漉的,她觉得他万分可爱,没忍住留下一个吻。 真的好想再那样拥抱下去,年轻的身体新陈代谢旺盛,体温也高,像大暖炉,紧紧贴住了她,将她全方位地包裹。 温柔乡,英雄冢。明日香弦鸣身上还有任务,也担心自己此时的状态暴露太多信息。她狠下心去推开了他们,将时间留给了自己。 手机震动,是某人的消息。 【明日香绪奈:安全到家了吗?】 【Hello World:嗯,我随时能够开始行动。】 【明日香绪奈:了解。】 她没去问原来那个Mtl的名字有什么象征含义,或许哪天他心情好会告诉她,也或许永远不会。 名为复仇的火焰才堪堪烧上幕布,而终有一日她会让黑暗的野兽体验到被炸弹威胁的恐惧,让它在欢腾之火下化为灰烬。
第50章 海边的回合 “怎么样怎么样?小弦鸣我们去海边玩!” 萩原研二像个活泼jk一样在明日香弦鸣眼前晃来晃去,明日香弦鸣的目光不自觉看向他凑近自己的嘴唇。 不知道他抹了唇膏还是喝了果汁,嘴唇上亮晶晶的,看上去湿润柔软,触感应该很好吧······ 等等!明日香弦鸣,你在想什么,这可是你一直看着长大的孩子。 倒不是不能接受和朋友来上一发,但是对着自己看着长大的弟弟生出这种心思·······难道她身为末世人本就不高的道德水平现在也滑坡了吗? 萩原研二的下垂眼带着甜腻温柔的笑,看上去无辜又惹人怜爱,明日香弦鸣可耻地承认自己对他生出一点肉/体上的心思。 像这种长得好,情商高,说话也不像松田阵平那么气人的男孩子怎么会让人不喜欢。 “小弦鸣?小弦鸣?” 饱满的唇在张合,是他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好想亲上去。 明日香弦鸣伸手捧住他乱晃的脸,萩原研二一愣,撞进她幽绿的眼眸,被其中晦暗不明的情绪冲击,愣在原地。 “……弦鸣?” 嘴角被抵上一张纸巾,她动作轻柔而精准地擦拭几下,把纸巾塞到他手里。 “怎么喝果汁的,喝得到处都是。”她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肩,对他做了个wink。 耳根有些发红,心脏也加速地跳动起来,萩原研二暗恨自己身体反应不争气,正想着怎么响应她。 “喂!我说,你们当我不存在吗?”松田阵平埋在一堆零件里大声嚷嚷,像一只炸毛的大狗。 他已经把明日香弦鸣带来的有趣装置拆了个底朝天,正思索着怎么复原,抬头才意识到幼驯染又在疯狂偷跑,而说是要追求明日香弦鸣的他自己,则完全沉浸在了机械的世界中。 这也不能怪他,毕竟这次的装置构思真的很精妙,零件与零件间精密契合,拆卸的时候就像拆孔明锁那样步骤分明,一拼装则有点无从下手。 “鸣,我这里有点看不懂,过来帮我讲讲呗。” 松田阵平难得求人,明日香弦鸣当即受宠若惊凑了上去,谈及自己的领域,她又是那种眼睛闪闪发光的样子。 一接触机械,明日香弦鸣瞬间就忘了刚刚的心思,全身心投入手下的工作。 灯下的人专注地注视着手中的零件,手指灵巧地将不同形状的零件一一拼接,齿轮与齿轮契合,甚至完成了部分榫卯结构的组装。零件在她眼底投射出温柔的光,松田阵平撑着脑袋,看着她将拼好的成品摊在手心,递到自己面前。 “怎么样,这个结构我想了好久,还参考了部分榫卯设计书籍,完美达成了不用一颗钉子,这样就算遇到特殊情况没带螺丝刀也能不受影响地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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