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瑟琳无言以对,她已经听闻了她父亲的使节前往佛兰德斯,以期将胡安娜和她的丈夫接回卡斯蒂利亚,她朝佛兰德斯和卡斯蒂利亚都寄了信,她不确定胡安娜有没有收到。“我姐姐也会成为一个好女王,即便不像我母亲那么伟大,但足够卡斯蒂利亚人爱戴她。”她微弱地抗争道,“上帝选择了她。” “哦,那祝她好运。”博福特夫人用审视的眼光看着她,“但不论是女孩还是男孩,恕我直言,我们也等待得足够久了。” , 和博福特夫人分别后,凯瑟琳一直心事重重,下午,亚瑟带她去学院的河流中游船,望着湖畔的美景,她忽然对亚瑟道:“如果我们没有孩子,或者没有男孩,亚瑟,你会怎么办呢?” 她心事惴惴,自从那场大病后,亚瑟便十分节制行房的次数,他也不再提到他对孩子的渴望,哪怕有关她的肚子已经越来越引人议论了,她从前可以掩耳盗铃,在亚瑟和伊丽莎白王后的保护下无视那些声音,但现在已经不能做到了。 “如果我们没有孩子,亨利就是继承人,我会尽可能地引导他意识到他身上的责任,并保障他在我死后能善待你。”亚瑟轻声说,不知为何,凯瑟琳觉得他对这个不幸的可能似乎并无多少避讳,他早有此预期吗?“如果我们只有女儿,我会让她以你母亲为榜样,不被任何正面或负面的情感操纵,从小做好成为女王的准备,如果她承担不起这样的责任,我会给她找一个合适的丈夫,然后尽可能活久一些等到我们的外孙出生,这样才能确保我死后她能收获更多的支持和信心,不被野心家操纵。” “所以她还是需要生下一个儿子。”凯瑟琳忧愁地说,“如果她没有生下儿子,她又该如何确保朝臣对她具有信心?身为女性,她从一出生就被苛责,” “男人可以将刀剑作为武器,女人也可以将婚姻作为武器,在这个时代,统治国家并非只能依靠蛮横的武力。”他将船停在岸边,反过来握住凯瑟琳的手,非常认真道,“如果我们只有一个女儿,我会用尽我的一切能力和资本确保她的继承权,同时教育她如何做一位杰出的君主,不要为未知的事担心了,没有国王的允许,谁也不能苛责王后,而我永远不会将上帝的安排怪罪到妻子身上。” 凯瑟琳心中漾过一阵暖意,但忽然感到一阵反胃,亚瑟慌忙地将她扶上岸,但她已经开始呕吐不止。“怎么回事?”当医生和博福特夫人赶到时,他显得手足无措,“因为她怀孕了。”博福特夫人瞥他一眼,不屑道,“亲爱的殿下,你当然不明白她的情况,你没生过孩子,你以后也不可能像女人一样生孩子。”
第19章 后代 凯瑟琳怀孕的消息迅速从剑桥传到了伦敦,亨利七世和伊丽莎白王后大喜过望,从伦敦送来许多被认为“有益于孕妇”的礼物以帮助儿媳度过孕期。 和喜悦的气氛相反,亚瑟反而在得知这个消息后陷入严重的精神焦虑,并且终于在三天后找到了博福特夫人,恳请她以“英格兰宫廷礼仪”为由阻止凯瑟琳为上帝和母亲赐予她这个孩子而进行的禁食、闭居和赤足祈祷:“谁告诉你这些习惯不利于孕妇的健康,意大利人吗?”博福特夫人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亚瑟感到一阵胆寒,他尽量克制着这些情绪,“这些都是他们在实践中总结出的经验,我认为这些经验是有效的,没有人比我更在意他们母子的安危了。” 博福特夫人不置可否,但她确实制止了凯瑟琳的行为,尽管她宣称“英格兰的王妃不能一直用西班牙人的祈祷方式”执行这一意志,这给凯瑟琳造成了一些苦恼,但被淹没在初为人母的喜悦下。 她原本对英格兰的生活已经全然接受并乐在其中,认为自己享受到了尊荣和喜爱,但怀孕之后,这一切又发生了变化,她变成了所有人目光的中心,但这样的偏爱和恭维无疑是另一种压力,在他们夫妻独处时,这样的压力分外明显:“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亚瑟试图宽慰她,“这无助于解决问题。” “可我害怕你难过。”她在黑暗里说,“我知道,你很在意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很重要。” 她听到亚瑟的呼吸变得急促,一种似曾相识的陌生感突兀地袭来了,他们亲密无间,可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比起我们的孩子,我更在意你,亲爱的凯瑟琳,你才是最重要的。”许久之后,她才听到亚瑟说,“比起我们的孩子,你会从生育中受到损害才是我最担心的,听医生的话,做‘伊莎贝拉女王学院’建立后第一个平安生产的孕妇,你母亲一定会在天堂祝祷你的。” 由于担心剑桥的条件不够舒适,伊丽莎白王后一再写信要求他们回到伦敦,她要亲自照顾怀孕的凯瑟琳,和严苛的博福特夫人相比,来自伊丽莎白王后的关怀和照顾无疑令凯瑟琳适应许多,但得知博福特夫人对她的要求,伊丽莎白王后也表示爱莫能助,“在我怀孕的时候,夫人也是如此安排我的”。 按照同房的日子推算,她应该在第二年二月份左右生产,而在年初,另一桩意外之喜令凯瑟琳在怀孕晚期更见喜悦:她的姐姐胡安娜和姐夫腓力在前往卡斯蒂利亚继位的途中遭遇风暴,不得不停留在英格兰修整,这意味着,在胡安娜出嫁之后,历经十年,她又一次能够见到她姐姐了。 若非急于回到卡斯蒂利亚继位,胡安娜和腓力绝不会在天气恶劣的冬日出海,而他们所遇到的风暴十分猛烈邪恶,以至于连圣保罗大教堂的风向标都被吹走。稍加修整后,夫妻二人来到宴会厅用餐,他们都穿着西班牙服饰,从外貌上看无疑是一对金童玉女,有“美男子”之称的腓力公爵穿戴华丽、仪表轩昂,他那赤褐色的头发经过精心修饰,被那奢华的帽子衬托得分外耀眼,而他的妻子也十分美丽可亲,虽然生育了五个孩子,但看起来仍然优雅端庄,在见到凯瑟琳后,她脸上显而易见地浮现出激动的神色,几乎是见面的第一时间,她便握住了凯瑟琳的手,两眼立刻泛起激动的泪花:“噢,凯瑟琳,我没想到我们还有再见面的时候,你过得好吗?” “我过得很好。”凯瑟琳同样双眼含泪,难掩激动道,“你出嫁时,母亲曾说我们除非身在天堂否则再无重聚之日,母亲并不总是对的。” “啊,母亲。”胡安娜喃喃道,她忽然掩面哭泣,近乎歇斯底里,“我没有见到母亲,我让母亲失望,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她是多么难过,我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上帝啊,我该怎样赎清对母亲犯下的罪孽啊!” 她的悲伤是如此真切,哭声又是如此响亮,周围人一时踌躇,都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个时候,腓力公爵却上前将妻子抱在怀里,温柔体贴地替她擦拭泪水,胡安娜几乎立刻倒伏在他怀里,他一边轻抚胡安娜的背脊以示安慰,一边用吟诗般的语气感叹道:“我的妻子美丽,忠贞,虔诚,多产,具备一位贵族女性的一切美德,唯一的不足在于她实在过于脆弱,能轻而易举被情绪击垮,以至于无法自控。”他极其用力地强调道,“不像一位女王。” “上帝选择了她成为卡斯蒂利亚女王。”凯瑟琳说,她本能地觉察出腓力公爵言辞间的微妙用意,“公爵大人,作为女王的丈夫,您应该以维护女王的权威和地位为己任。” “女王的丈夫是国王。”腓力公爵仍然笑容不改,而一直沉默不语的亨利七世终于说话了,“这场风暴虽然带来深重的灾难,但同样促成我们相聚于此,我的儿媳十分渴望和她的姐姐姐夫,我的孙子也渴望拥有一对高贵的教父教母。”他看向腓力公爵,“既然如此,大公和大公夫人不妨留在英格兰继续做客,在此期间,我们会好好招待你们的。” , “你如何看待凯瑟琳的姐姐?” 在款待宴会结束后,亨利七世问亚瑟,他转动着戒指,语气有些怀疑:“勃艮第公爵的侍从们一直在告诉我公爵夫人‘情绪不太稳定’。” “那您认为她的精神状况正常吗?” “除却对母亲的怀念,她并无精神异常的迹象,相反,她十分温柔可亲,正如任何一位受到尊崇的贵族女性。”亨利七世谨慎地道,“我不太相信她会做出那些尼德兰人口中的疯狂事迹。” “但作为一个女王,在公开场合表露出歇斯底里的情绪会加深人们对女王的疑虑,如果忽视她在其他时间的优雅得体,仅看她哀悼母亲时的表现的话,那些疯狂的传言可信度也提高不少。”亚瑟说,“对欧洲其他人来说,他们没有参加这场宴会,他们只会截取她最出格的行为进行传播,并对此添油加醋,即便卡斯蒂利亚人对她母亲仍有怀念和敬仰,他们也会怀疑她的女儿是否有独立执政的能力,转而选择她的男性亲属。” 男性亲属,父亲、丈夫或者儿子,腓力公爵力图证明她“情绪脆弱”的原因或许正因为此。女性继承人总是会伴随纷争和动荡,但幸好,他有两个儿子,并且马上要有孙子了。 , 在逗留英格兰期间,腓力和胡安娜受到了热情款待,但对腓力最关心的问题,何时能够离开英格兰前往卡斯蒂利亚继位,亨利七世并无答复,只是一再强调希望他们能够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团聚时光,腓力纵然心急如焚,却无法改变这受制于人的事实,只是派人打听亨利七世到底有何用意,只要不是让他放弃尼德兰或者卡斯蒂利亚,他都能痛快满足,只要放他们离开英格兰就好。 和腓力相反,胡安娜并不是很在意他们无法在短期内离开英格兰的事实,相反,她真情实感认为她应该留在伦敦陪伴凯瑟琳生产并等待她的孩子完成洗礼,她会成为这个孩子的教母。“玛格丽特喜欢孩子,如果她和胡安的孩子能够活下来,她该是个多么温柔的母亲啊!”这一天,在陪伴凯瑟琳的时候,胡安娜忽然感叹道,“查理最喜欢她,将她当做母亲,我真感谢玛格丽特,她这样的人真的很少!” “玛格丽特是个很好的人。”凯瑟琳说,虽然很高兴玛格丽特在失去了胡安和伊莎贝拉(1)后仍能从养育孩子中得到快乐,但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对,“但姑姑并不能代替母亲。” “为什么不行?”胡安娜大惑不解,她低头看向凯瑟琳高耸的肚子,忽然又一时兴起,“但若从不享受养育孩子的乐趣,或许也是一件憾事吧,若我再生一个女儿,我会给她起名叫凯瑟琳并亲自养育她,以后我见到她就像见到你一样。” 凯瑟琳正想回答,却忽然感到腹部一阵痛苦,一侧的仆人急忙将她扶进产房并通知国王等人,鉴于都铎王室现在人丁兴旺又多了腓力和胡安娜两个意外来客,产房外顿时显得十分拥挤,亨利王子还沉浸在即将见证侄儿出生的激动中,亚瑟却焦虑得像是要原地裂开几乎是趴在窗边张望,伊丽莎白王后只能不停安慰他,对此最为沉着泠静的是胡安娜,她甚至纠正了助产士帮助凯瑟琳用力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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