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的恭维,亚瑟并没有过多的反应,他同样认真地看着他,郑重其事道,“这场胜利属于你,以及所有守卫北境的贵族和士兵,而非我个人的决策,长久以来,你的家族虽然领受了诺福克公爵头衔,但并未享有对其名下地产的统治权,和苏格兰的谈判结束后,我会正式将诺福克公爵的地产授予您,希望您和您的子孙能够继续履行防卫北境的任务,对忠心能干的仆人,国王不会吝啬封赏。” 他并不想将霍华德家族的势力引入宫廷,但也并不想对目前还忠心耿耿的诺福克公爵进行无故打压,将他们放置在北境与詹姆斯四世对峙是个合适的安排,将苏格兰的事务交托于诺福克公爵后,他便打算回到伦敦处置他另一个妹妹玛丽公主的问题,然而就在他准备动身时,南方的使者忽然疾驰而来,声称有急事要禀报国王。 “是王后的亲笔信!”当亚瑟及重要贵族们,使者正高举印有凯瑟琳徽章的信件,高声疾呼道,“我们不必担心诺曼底,王后陛下已经在埃夫勒俘虏了法兰西国王,阿尔库金之后,这是我们所获得的最光彩的胜利,天佑英格兰,天佑凯瑟琳王后!” , 在英格兰为南线北线的两场大胜举国欢庆之时,法兰西宫廷却是一片愁云惨淡,得知弗朗索瓦一世被俘的消息后,萨伏伊的露易丝犹如晴天霹雳,下意识地,她想要寻求博热的安妮的帮助,而后者的表情异样严肃:“克洛德怎样了?” “她早产了,是个女孩。”萨伏伊的露易丝道,这无疑是一个雪上加霜的消息,“我们没有男性继承人。” 如果弗朗索瓦一世长期逗留在外,或者身死异乡,按照法兰西王位的继承传统,王位将有离王室血缘最近的男性继承,而弗朗索瓦一世之后的假定继承人正好是博热的安妮的女婿,波旁公爵夏尔三世。 这个时候,萨伏伊的露易丝忽然有些痛恨这个男性优先的继承法则,否则她还有拥立女儿为女王的退路(她选择性遗忘了克洛德公主与勒妮公主的继承权更加优先),而想到这种可能,她对博热的安妮也浮现了一丝猜疑,博热的安妮完全有动力让自己的女婿取代弗朗索瓦一世成为法兰西国王以解决当下的困境,不论是个人利益还是国家利益这都是一个合适的选择。 “你在想什么,觉得我会让夏尔和苏珊取代你儿子儿媳的位置,成为新的国王和王后吗?”察觉到萨伏伊的露易丝的表情变化,博热的安妮扫她一眼,语气中充满了恨铁不成钢,“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如果我们还想着个人的私利而罔顾王国的命运,我们只会一起走向灭亡!或许过去的历史中有过这样的事例,但我不会这么愚蠢,只要弗朗索瓦活着,他就是唯一的国王,全体法兰西人都必须忠诚于他们的国王!”她顿了顿,“英格兰提出了什么条件?” “他们要求送回英格兰的玛丽并赔偿其嫁妆,承认布列塔尼独立并将勒妮公主送往布列塔尼,并割让曼恩、安茹、普瓦捷......” “痴心妄想!”博热的安妮冷哼一声,她站起身,眺望着窗外的月色,语调分不出喜怒与情绪,“英格兰以为他们可以漫天要价,可我们也不是毫无筹码,别的不说,英格兰国王的妹妹和妹夫可还在巴黎呢!不论如何,割让部分利益以度过眼下的危机是唯一的选择,我会去埃夫勒与英格兰国王谈判,骂名总需要一个人承担。”话音落后,她忽然像是老了十岁,一瞬间,她从来笔挺的脊背也不再挺直,“这是我最后能为法兰西做的事了。” , 得知法兰西的状况后,亚瑟便只携带少量随从快马加鞭赶往诺曼底,在见到凯瑟琳后,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当众将她拥入怀中,语无伦次道:“亲爱的,噢,凯瑟琳,我没想到你如此优秀,怎会有你这么杰出的王后!” “因为我有一对杰出的父母,并且还幸运地拥有了一位杰出的丈夫。”和亚瑟的激动相比,凯瑟琳要平静很多,她温柔地拍了拍亚瑟的背脊,提示他下一步的行动,“检阅您的战利品吧,陛下,在法兰西开出令我们满意的价码前,我们可一定要保证他的生命安全。” 是的,弗朗索瓦一世是一个重要的俘虏,埃夫勒之战会成为法兰西历史上的又一桩奇耻大辱,而他们需要利用好这个机会,最大限度地利用他。会见了埃夫勒之战的功臣们并许诺回到伦敦为之加官进爵后,亚瑟开始与法兰西方面接触,很显然,他们一开始提出的条件完全不能为法兰西接受,作为谈判代表的博热的安妮要求在见到弗朗索瓦一世后进行谈判,亚瑟同意了这个要求。 在博热的安妮到来后,她立刻遭遇了一个下马威,一队布列塔尼人在她离开马车的瞬间便向其致礼,要求亲自护送她前往英格兰国王的营帐。“布列塔尼应该庆幸你们有护送一位王室公主的权利。”博热的安妮不咸不淡道,她昂首阔步地进入谈判的营帐,仿佛并没有觉察到布列塔尼人的挑衅一般。 “很荣幸见到您,夫人。”和博热的安妮会面时,亚瑟一世倒是态度温和,“作为守信的盟友,我不想拒绝布列塔尼人的合理要求。” “因为这也是你希望达成的目的。”博热的安妮冷冷道,“你能在此耀武扬威的根源在于你取得了胜利,你有一个好妻子。” “当然,凯瑟琳是最好的妻子。”亚瑟说,他和身旁的凯瑟琳对视而笑,“既然您愿意作为法兰西的使者前来谈判,那想来您应该还没有放弃弗朗索瓦一世,他是瓦卢瓦支系唯一的男子,没有继承人,他的自由对法兰西来说很重要。” “这就是你们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的原因吗?你们索取了法兰西三分之二的海岸线。” “在布汶战争后,腓力二世的条件并没有较此宽容多少。” “那是因为他的对手是失地王约翰,像他这样无能且不得人心的君主可不多。”博热的安妮嗤笑道,“好吧,陛下,实不相瞒,法兰西确实可以让渡一部分利益换取国王的自由,但您的胃口太大,上帝不会原谅您的贪婪,我想您已经知道您的妹妹的事了吧,她和弗朗索瓦都已各自再婚,不要再指望拿她的婚事做文章了。” “我妹妹的决定没有征求我的允许,而且即便克洛德公主已经被迫结婚和怀孕,她还有个妹妹,按照路易十二世和安妮王后的婚姻条约,继承布列塔尼的应该是勒妮公主才对。”亚瑟说,“我妹妹的自由,布列塔尼的独立,我先祖曾经统治过的土地,这些条件一个也不能少。”他加重了语气,“不要指望在签完条约后立刻反悔,英格兰会在军队入驻新领土之后才释放你们的国王,再拖延下去,王位觊觎者会蠢蠢欲动,我很期待法兰西爆发战争。” 博热的安妮脸色微变,显然,承诺割地再反手毁约也是她事先考虑过的方案,而法兰西的内战威胁也是客观存在的,但表面,她当然不可能让亚瑟看出她的真实想法:“夏尔的忠心没有你想象得那么脆弱,而恕我直言,您并没有消化卢瓦尔河南岸的能力,普瓦捷是一块肥沃的土地,但并非您能够消受,如果您执意要占据如此广袤的土地,法兰西人会亲自捍卫他们的家园,赶走每一个英格兰人,毕竟路易十二世还算个仁慈的君主,安茹和曼恩倒是可以尝试,我想,这一开始就是您真正的底线吧?” “也就是说,你们愿意割让安茹和曼恩了?” “我当然清楚安茹对英格兰的特殊意义,但恕我直言,获得安茹固然能令你的声望攀升,但对于您未来的外交方向可不是个好策略。”博热的安妮道,“布列塔尼之所以如此仇恨法兰西,抗拒成为法兰西的一部分,盖因在我父亲收拢了大部分贵族的权力后,布列塔尼已经陷入了法兰西的包围,而如果英格兰得到了安茹和曼恩,你们就将取代法兰西成为带给布列塔尼压力的存在。” “布列塔尼对法兰西的仇恨不会轻易消弭,这段时间足够我们做许多事。” “话虽如此,但若你真的满足了布列塔尼人的心愿,把勒妮公主送回布列塔尼,那布列塔尼对英格兰将无索求,他们很快会意识到英格兰人和法兰西人的差别并不大,你们不仅失去了一个可以随时刺向法兰西腹地的盟友,还有可能给自己招惹一个新的对手,所以,陛下,您最好还是节制一些,拿走曼恩就够了,至于布列塔尼,我奉劝您考虑一下我的建议,不要这么轻易地答应布列塔尼人的要求,他们贪得无厌,有王后的尊荣也不知满足。” “如果我得到了法兰西的土地布列塔尼却一无所有,那我立刻会给我招惹一个新的敌人。” “您当然可以在谈判中表现得义正言辞,但对条约的履行,您大可不必像对您自己的领土一样上心,如您所说,只要军队没有实际控制领地,条约便不能算作履行,同样,只要勒妮没有到达布列塔尼,且法兰西还能通过安茹对布列塔尼施加影响,那法兰西也不介意说一些漂亮话先把布列塔尼人哄住,左右他们不可能达成目的。您是一个遵守信义的盟友,至于骂名,法兰西来承受。” 这个提议确实损害了布列塔尼的利益,但从长远来看,这一点确实对英格兰更有利,长久的沉默后,亚瑟再次开口:“我要鲁昂。”他说,“我需要控制塞纳河河口。” “好。”博热的安妮同意道,她并不认为英格兰的海军已经强大到可以控制塞纳河了,亚瑟又道,“英格兰和布列塔尼的商人和教士可以自由前往安茹和普瓦捷经商和传教,英格兰会在曼恩设立法庭管束他们的行为,我现在不能收回安茹和普瓦捷,但以后可以做到。” “只要你能够做到。”博热的安妮道,诚然,让英格兰人与法兰西的腹地加深接触会埋下长久的隐患,但这总比直接割地好,凯瑟琳有些犹疑,不知为什么亚瑟会特意要求在安茹和普瓦捷,但她相信亚瑟这样做总有他的原因。 就大致的方向达成一致后,谈判也可宣告结束,博热的安妮离开前,亚瑟忽然长叹一声:“尽管立场敌对,但我仍然惊叹于您的智慧和心智,若您是路易十一世的儿子而非女儿,法兰西会更加强大。” “上帝令我生为女人,我的任务是辅佐父亲、辅佐兄弟、辅佐儿女,当我见到我父亲时,我确信我是让他骄傲的女儿。”博热的安妮头也不回,“如果你真的对我怀有尊敬,你就应该明白法兰西公主不需要英格兰国王的怜悯,她只在乎她能否在战场和谈判桌上取得她要的东西!”
第39章 迷惑 1514年9月, 历经数月的谈判后,英格兰、法兰西、布列塔尼三方终于就战后的条约达成一致,法兰西同意割让曼恩与鲁昂并赔偿, 承认布列塔尼的独立与勒妮公主布列塔尼女公爵的身份, 并承诺将她送到布列塔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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