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突然把我晾在这儿,连魔药都不煮了? 难道是我没洗干净,身上还有粪蛋的味道? 我低头闻了闻,除了洗发水的味道和魔药的味道外根本没闻到什么异味。我咬住嘴唇,走到坩埚前,试探性地伸手到坩埚底,想把酒精灯拖出来。 哦……等一下,他究竟在煮什么啊? 我的好奇心占了上风,于是我又把手缩了回来,在桌上搜寻可能的提示。 果然,在砧板和天平旁摊开着一本书,我凑过去,对比了一下书上记录的步骤和使用的药材,确定这就是斯内普正在熬煮的魔药。 “胃中和药水……治疗顽固性胃痛,胃溃疡,胃穿孔……如果有呕血症状需要配合服用补血剂……?” 有那么一瞬间,无数线索在我脑海中连成一片:苍白的脸色,奇怪的态度,停滞的动作,还有莫名其妙躲避起来的行为…… 我立刻扑向斯内普进入的房间,“咚咚”敲门:“教授?教授!你还好吗?!” 没人回答,或是听不见回答。 我马上拧开门把手——事后被斯内普臭骂一顿我也认了,然后走进这个昏暗的房间。 房间没有开灯,仅凭借办公室内的灯光,我影影绰绰看清楚了一张床。 斯内普跪在床边的地板上,他的双手捂着腹部,弓着背,脸朝下抵着床板,黑发挡住了所有的表情,整个人像一块凝固的石头。 甚至比被三头犬咬伤时还要狼狈。 我走上前去,在他身边蹲了下来,轻声说:“你去躺着吧,我把魔药煮完,一会儿就拿过来给你喝。” 斯内普没有做声,他慢慢直起腰,双手依旧捂着腹部,黑发凌乱地遮住了他的半张脸。他看向我,微微动了动嘴唇,说:“不用,你走吧。” 我皱起了眉头,没有动作。 留他一个人在办公室,承受着能把人击垮的胃痛,就这样静静地等待疼痛自行消退? 无论是胃炎还是胃溃疡,甚至胃穿孔,都不是一朝一夕演变来的。他究竟经历了多少次这样的时刻? “如果今天在这里的不是我,而是姐姐,你也会赶走她吗?” 我依旧蹲在原地,仰视着斯内普,轻声问:“我还没有资格,是不是?” 还没有见证他最脆弱那一面的资格,也没有与他一起度过艰难时刻的资格。 因为我没有曾经的记忆,即便拥有同一具身体,我也并不是那个和他一起度过了整个少年时期的恋人,我不是他钟情的那个伊芙琳。 斯内普站了起来,他闭了闭双眼,低声说:“我没事,你回去吧。手提箱的事情我们改日再说。”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我的心也一点一点地沉下去,凉下去。 这是我早就该预见到的结果,可为什么现在还是这么难过呢? 我偏过头,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向后退了一步。 明明有很多话想说,也有很多话想要嘱咐,但我此刻什么都说不出口。 我沉默着转身,关上了门。办公桌上的魔药还在蒸煮,我来到坩埚前,犹豫了一下,灭掉了酒精灯。 “多比。” “啪!” 一只浑身有些臭烘烘的家养小精灵出现在我面前,它手里还拿着一只装着不明棕褐色液体的喷壶,尖声问:“您有什么吩咐,小伊芙琳小姐?” 我蹲下来,轻声说:“又要麻烦你去帮我找些东西了。今天这么三番五次打扰你,给你添麻烦,我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多比用力摇摇头,尖耳朵甩得“啪嗒啪嗒”响:“小伊芙琳小姐根本没有打扰多比!多比不觉得麻烦!能帮上小伊芙琳小姐的忙让多比非常开心!” 我勾起嘴唇,努力对着它笑了笑:“是吗……那真好。我想拜托你为你找这几样东西,有些可能需要去麻瓜的药店才能找到。” 我报出清单,多比睁大眼睛努力记着,然后对我鞠了一躬,带着喷壶消失在原地。 我慢慢走到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斯内普所在的房间内依旧没有声响,我有些呆滞地坐着,拨弄着刚才被我排成一列的蜡烛。 很快,多比回来了。 我写了一张字条,让多比将字条和我让它带来的东西都送到斯内普的房间里去。 热水,一人份的清淡餐食,还有我所知道的治疗胃病的药:奥美拉唑。 我站起身,从桌上一张空白羊皮纸上撕下一条,对折之后拿到壁炉前,引燃纸条,回到办公桌前之后,我用纸条点燃了三根蜡烛。 看着三撮开始跃动的火苗,我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也没什么情绪。 我没有力气再产生什么激烈的情绪了,即便是我,在难过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也会产生心理防御机制。我只是盯着烛火,片刻后,又轻轻吹熄了它们。 如果吹蜡烛能够实现我的愿望,那么,我希望斯内普的胃病能够不再犯。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实际的愿望。 熄灭的蜡烛飘出袅袅白烟,我望着白烟,伸出手,想把蜡烛收回壁炉上的盒子。 可白烟却违反常理地越来越多,越来越浓。 我警觉地抽出了魔杖,前方的半空中,白烟聚拢到一处,越来越凝实,形状也越来越具体,直至—— 化作了一只尾巴特别大的狐狸。 “咳,是你召唤了本仙?” 白烟狐狸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我,声音尖细地用带着些口音的汉语问道。 我呆呆地望着白烟狐狸,没有回答。 白烟狐狸一甩尾巴,微微提高声音:“是你召唤了本仙吗?” ……不,不是,这蜡烛究竟是什么蜡烛,难道是什么恶作剧蜡烛混进去了?怎么莫名其妙飘出来一只狐狸? 而且这场景怎么看着这么眼熟,之前是不是也有一个这个造型的小动物开口跟我说话来着…… 白烟狐狸毛绒绒的脸上露出了似乎是疑惑的表情,它歪了歪脑袋,稍稍上前一步,大尾巴在我面前晃了晃:“哎,哎,跟你说话呢,听不懂啊?听不懂那我就不帮你实现愿望了!我走了嗷!” “等、等等!听得懂,我听得懂!”我连忙开口叫住它,“你,呃,您,您是……哪位?” 白烟狐狸端正身姿,一本正经道:“我乃莲花山饮马河黑林子洞府修行得道的胡仙,你燃香许愿,因你我有缘,所以我来此助你。” 啊? 我只不过是点燃了三支蜡烛,然后吹熄了而已,这就能召唤胡仙了? 那么多小孩过生日许愿吹蜡烛怎么召唤不出大尾巴狐狸呢? “缘分这种事本来就很玄奥,缘呐,妙不可言。”白烟狐狸摇头晃脑地说,“好了,把你的愿望说给本仙听听吧。” 我嘴角抽动,小心地问:“实现愿望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万一要支付的代价我承受不起怎么办?怪谈故事里可是有很多这种遭遇脏东西的前车之鉴! 白烟狐狸说:“不——呃,代价还是要的,你看病还需要花钱呢。给我供一只烧鸡……两只,不,三只吧。要你们霍格沃茨特产的,烤得‘滋儿滋儿’冒油的那种,要整鸡,别拿那种缺斤少两切好了的糊弄我。” 我:? 见我表情怪异,白烟狐狸犹豫了一下:“咋的,三只有点多啦?” “啊不不不不多。”我赶紧许诺,生怕对面反悔,“三只,三只。但是我要怎么把烧鸡给您呢?” 白烟狐狸说:“哦,等我实现愿望之后,你就布置个香案,把烧鸡供上,点上三根香……你们这鬼佬儿地界也没有香,三根蜡烛也凑活。点上之后默念‘胡老师你的鸡’,念上三遍。” 我:……………… 我:“好的胡老师,谢谢胡老师,胡老师那咱们现在就开始?” 白烟狐狸满意地点点脑袋:“行!哦对你刚才许的是什么愿望来着?” 我:“……能不能让斯内普教授别胃痛了,呃,能让他以后都不生病吗?” “一次只能治一种病,百病全消那是另外的价钱。”白烟狐狸摇摇头,“行啦,我知道了,你瞧好吧!” 白烟忽然炸开,“呼”地化作一缕风,飘飘荡荡地飞进了斯内普所在的房间。大约十几秒后,白烟重新在我面前凝实,化作一只大尾巴狐狸。 “完事儿了,别忘了我的鸡。”白烟狐狸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巴,又打了个呵欠,“以后有啥事儿也可以点蜡烛找我嗷。” 我看看白烟狐狸,又看看那扇门,难以置信:“这就完事儿了?这么快?我是说——哎呀,兵贵神速,不愧是大仙儿,牛!” 白烟狐狸嗤笑一声:“行了,没啥别的事儿吧?没事儿我走了嗷。” 我看着白烟散尽,忽然想起来还有个问题没问。 “胡老师,哎,等一下,胡老师——” 白烟已经消失了。我抿了抿嘴唇,突然抄起桌上三支蜡烛,转身就向着办公室外跑去。 赶紧给大仙儿去找烧鸡啊! 诊疗费用还没付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评论区为什么在说斯内普是装的 大家普遍对胃病发作没啥概念,有些急性的胃病或者肠胃炎发作的时候那种疼痛感会让人生理意义上汗如雨下,失去行动能力,痛得就跟刀捅肚子一样,那刀还在肚子里搅,是那种疼痛的程度,不亚于钻心剜骨。 钻心咒是就钻十几秒,胃痛那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 而且从动机上看,斯内普有太多方法让小狗点蜡烛了,装病这种手段压根儿就没必要。
第142章 烤鸡,肉饼,牛奶。 我抱着保温桶站在安全屋的一楼客厅,安全屋门窗紧闭,外面一片漆黑冷寂,远离世间一切的小屋安静萧索,好像只有我一个人有些热度。 “教授?教授!” 我试探性地喊黑豹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应,只是在楼梯上和地板上能看到一些陈旧的爪印和脱落的毛发。 这种情形倒很正常,给黑豹送吃的,十次里八次它不在。猫猫就是这样的,和狗不同,回家的时候只有狗每次都会冲出来迎接,而猫出来迎接要看心情,更何况黑豹还有外出的习惯。 我把保温桶放下,从里面端出烤鸡放到茶几上。搓搓双手,我在茶几上摆好三支蜡烛,划了一根火柴,逐一点亮。 “胡老师,你的鸡……胡老师,你的鸡……” “胡老师,你的鸡……” 话音刚落,蜡烛上升腾起三缕浓浓的白烟,它们纠缠着凝实在一起,像先前一样化作了一只有又大又蓬松尾巴的狐狸。 白烟狐狸端庄地摆出正坐的姿势,大尾巴甩到身前,眯起眼睛点点头:“嗯……你带来了三只鸡,不错。我闻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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