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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可不能犯困！ 我对着镜子甩甩脸上的水珠，转头指着自己对实习生妹妹说：“你知道我现在这样像什么吗？” “像什么？”妹妹问。 “落水狗。”我说。 妹妹笑了，我也笑了。 我们来到手术间，很快，小石也换好衣服跟了过来。接下来的事就很顺理成章，摆体位，麻醉，洗手，消毒，铺单，穿手术衣，然后开始手术。 这台手术相对来说比较简单，我是主刀，实习生妹妹负责在旁边剪线擦血。麻醉医生和我认识，她坐在监视器前，开玩笑地问我：“你今天怎么话这么少？” “困的。”我划开皮肤，简单地回答，“昨晚刚下夜班。” “夜班没睡？”麻醉医生问。 “别提了，早不来晚不来，后半夜收了个急诊，干完之后感觉脑袋刚挨到枕头就天亮了。”我烦躁地抱怨，“这夜班上得太伤身体，你没觉得我现在老了很多吗？” 麻醉医生哈哈一笑，实习生妹妹认真地说：“姐，你不老，你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 “哦……宝贝……”我吸了吸鼻子，“下手术之后我请你吃好吃的！” 我扫了一眼同样穿上手术服安静站在另一侧的小石，补充：“小石也有份！” 小石平静地说：“谢谢。” 一想到下手术之后可以吃饭，我浑身就充满了动力。哼哧哼哧飞速切除了肿物之后，我“唰唰”将切口缝合，边缝边嘀咕：“一会儿我要吃……我要吃……我要吃肉！” 麻醉医生探头看了一眼我的进度，把麻醉药物输注关了，问：“今天中午食堂有什么肉？” “不吃食堂，点外卖！我请弟弟妹妹吃！”我豪情万丈，“我要吃烤肉，谁赞成，谁反对？” 实习生妹妹第一个响应：“我赞成！” 小石慢了一拍，他刚才好像有点惊讶地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才回答：“……赞成。” “没事，不喜欢吃的话也可以换。”我以为是他不太想吃烤肉，“你想吃什么？” 小石说：“烤肉就可以了，谢谢。” 器械护士笑我：“你看你，一提到吃就一下子活了过来。刚进手术室那会儿，你那张脸都快拉长到地上了。” “吃让我的生命变得美好！吃让我的生命变得完整！”我在手术室大声宣布，“世界破破烂烂，烤肉缝缝补补！” 除了依旧处于麻醉状态的患者，手术室里洋溢着快活的空气。就连一直没什么表情的小石都笑了，弯起眼睛看向我，然后在我接触到他目光时又移开视线。 手术结束，患者苏醒也很顺利。实习生妹妹去送病理，我和小石负责把患者推回病房。在病房对家属交代完注意事项之后，我伸了个懒腰，带着小石走向办公室，随手把位于外卖软件界面的手机递给他：“想吃什么？来点吧。” 小石接过手机，拿着手机的动作看起来有点笨拙。 “点……什么？”他问。 “点吃的呀，这家店挺好吃的，想吃什么就点，像你这么大的小伙子站了一上午肯定饿，我反正是饿了。”我捂住肚子揉了揉，“没事儿，我不差钱，我没对象也没孩子，挣的钱就全花在吃喝玩乐上了，哈哈。” 小石看起来对这个话题稍有些兴趣：“你还单身吗？” “对啊，哪有时间谈恋爱啊，一天天的就知道给我排夜班连白班，休息时间也只能睡觉……”我赌气地抱怨，“唉，没事，单着就单着吧，搞搞纸片人也很快乐，我是二次元！” 说到这儿，我略显骄傲地把自己的工牌翻转过来，将卡套上的斯莱特林标志展现给小石看。 小石稍睁大了眼睛：“……斯莱特林？” “哎，你知道？”我有点兴奋，“你也喜欢《哈利·波特》？” 谁料小石立刻斩钉截铁地回答：“我不喜欢哈利·波特。” 我：“啊？” “我喜欢斯莱特林。”小石解释，“我……我是斯莱特林的。” 办公室内没什么人，大家要么在手术，要么去吃饭了，我找了一台空电脑，坐下之后，小石也紧挨着我入座，还把椅子挪得靠近了我几分。 “你也是斯莱特林的，真巧！嘿嘿，真有品味，我也最喜欢斯莱特林！”我对小石竖起赞许的大拇指，“对了，其实我一开始就想说……你的名字和斯内普特别像，你应该知道吧？” 小石犹豫了两秒，点了一下头：“是的。” “真有缘分，我最喜欢的角色就是斯内普了！”我喜笑颜开，“你呢？你喜欢谁啊？” 小石动了动嘴唇，他神色复杂地扫了我一眼，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为什么喜欢他？” “要说为什么……”我想了想，“因为他非常聪明，又厉害，又勇敢，就算遭遇了那么多苦难挫折也百折不挠，即使牺牲也要践行自己的理想信念，是个很让人敬佩的英雄，你不觉得他这样的人特别帅气吗？” 说到这儿，我叹了口气：“我比他就差远了，我没那么强的意志力。要让我去做间谍的话，食死徒稍微钻我一下我就能把情报全说出去。” “不，你……”小石却反驳道，“你没必要拿自己和他比，你也很好。” 我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小石，反应过来他是在拍我马屁，毕竟我现在是他的带教。 “谢谢，谢谢。”我倒有点不太好意思了，“唉，那个，今早我没怎么搭理你，脸色很臭，这是我的老毛病了，累了或者困了就会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就态度不好……我请你喝奶茶吧！” 小石抿着嘴对我笑了笑：“谢谢，我没有在意。” “你说话一板一眼的，真好玩儿。”我也乐了，“你选好要吃的东西没有？” 他低头看向手机，发现屏幕早已经熄了。 我从他手里把手机抽出来，点亮屏保，输入密码，把点餐界面重新恢复，然后把手机又交给他：“来吧，继续点。” 小石用手指稍显笨拙地划屏幕，我好奇地观察了他一会儿，总觉得心里对他有种莫名的亲近。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在盯着轮转的学生看？！ 天啊，我真是没睡觉脑子不清醒了，怎么能因为聊了点《哈利·波特》就对一个弟弟产生好感！难道是因为单身吗？难道是因为他叫石内普吗？难道是因为他的谈吐和气质都特别对我胃口吗？ 别啊！！！要是我掌握不好分寸，我们医院下个月的八卦话题就是《野兽带教对青涩轮转学生伸出魔爪》！ 不！不行！绝对不行！ 克制！克制！必须克制！ 我强行把脸转向电脑屏幕，胡乱打开病历系统，点开刚才手术患者的页面新建了一页手术记录，然后开始“噼里啪啦”打字。 “我点完了。”小石把我的手机轻轻放到我的手肘边。 “嗯嗯，好。”我拿起手机，不敢去看他的脸，“哦，你点了……挺会点啊，这些我也都挺喜欢吃的！我给小李妹妹也点些菜，好了……下单……来，我们看看奶茶要点些什么。” 我打开外卖目录，划下去，顺利地找到了一家正在联动《哈利·波特》IP的店，毫不犹豫地点了一杯斯莱特林款的奶茶。 “来，看看你要喝什么。”我把手机又递给小石，“对了，虽然你也喜欢斯莱特林，但我不太建议你点斯莱特林款，这款巨难喝。” 小石抬眼看向我，我奇异地懂了他眼神的含义，辩护起来：“我不是为了自虐，难喝我也能硬着头皮喝，我点斯莱特林款是因为……因为……因为爱！” 小石询问的语调上扬：“爱什么？爱斯莱特林吗？” “对啊。”我说，“哦，每杯饮料都会送一张卡，是盲抽的。如果你抽到斯内普了能给我吗？” “好。”小石答应，然后点了一杯格兰芬多款。 我从他手里接过手机，通知栏探出实习生妹妹的消息，她送完病理回来了，我回复她说我已经点了午饭，一会儿我们一起去看一下刚手术完的患者，然后就去休息室等着吃饭。 “走吧！”我愉快地对小石说，“哦，对，带上病历，还有个字要让家属签一下……” 我拿起病历夹，领着小石走向疗区走廊，随口把患者情况给他简单介绍了一下，讲解病种特点和刚才的手术要点，尽到我作为带教的责任。 经过护士站，我远远看到低头操作着手机向我们走来的实习生妹妹。她走得很慢，沉浸在手机屏幕上，就跟个白色的小树懒似的慢吞吞地向前挪。 我笑了，迎面走向实习生妹妹，招呼道：“喂——” 这时，疗区入口处传来了保洁阿姨的尖叫。 “刀！他有刀！” 我越过实习生妹妹的肩膀，看向她身后。在距离实习生妹妹仅有几米远的地方，一个持刀的男人正向我们大步冲来。 他手中高举着一把砍刀。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实习生妹妹正茫然地转身，想去搞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此时我的头脑分裂成了矛盾的两部分，一部分轰然炸开，急切地催促我快点逃离现场，另一部分却没有任何声音，只是牵引着我伸出手，一把拽住实习生妹妹的白大褂，把她用力向我身后一扯。 “跑！”我喊，“你和小石都赶紧跑！” 混乱的尖叫声响作一团，周围完全乱了，但我已经听不见喧闹。面对那几乎逼至我眼前的刀锋，我举起病历夹子，用尽全身的力气砸向他。 -我该这么做吗？ 我该这么做，我必须救人。 -不，我问的是，我该用病历夹砸人吗？这么做有没有效果？ 脑海中，疲倦理智的声音再次发问。这一次，它没有否定我，而是指引着我去寻找一个更好的方法。 我转动眼珠，眼前一切都成了慢动作，而持刀男人的行动像是在我脑中重复过千万遍一样熟悉。 嗯……用病历夹应该不会有什么效果。我得换个攻击方式。 我调整了病历夹的方向，将它的尖角对准男人的眼睛，松手让它飞了出去。 然后，我抬脚，狠狠踢向他的两腿间。 “咚！” 一切发生得都很快。我感觉自己踢中了什么，持刀男人痛苦地后退了两步。当他再次睁开眼，扭曲着脸愤恨地瞪向我时，一个高瘦的人影突然从我背后冲出，将他彻底撞倒在地。 “小石！！！” 小石将持刀男人直接摁倒在地上。他脸上青筋突起，神情近似疯狂地直接出拳殴打上了持刀男的脸，这拳又重又狠，整条走廊上的人都听见持刀男人后脑勺磕在地板上发出响亮的一声“哐”。 一拳之后，小石又是恶狠狠地挥出另一拳。“哐！”“哐！”“哐！”，一时之间，只听得见持刀男的口齿不清的惨叫，还有他后脑勺清脆的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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