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痕赶紧抬手扶住他,无琊眼含热泪,仰天悲呼:“时也!命也啊!” 他最终,还是等来了徒儿的死讯。 “仙人,何用啊……” 无琊长长一叹,抬手接过扶桑,步履蹒跚地走向不归剑冢。 “即日起,吾闭死关,无事,莫来……扰我。” 苍老无力的声音传向四面八方,不过须臾,无琊仿佛老了十几岁,无痕、无殇、无羡三人凝望着他的背影,心有戚戚焉。 他们知道弟子的结局,却无力改变,每当晨曦破晓,他们就会高兴,自己的徒儿,还活得好好的。 驾马车赶往邙山的百里东君听闻棠溪琰的死讯,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泪水迅速盈满眼眶。 他颤抖着嗓音,“棠溪琰,死了?” 玥瑶垂眸,眼中水光粼粼,喃喃轻语,“是啊,死了。” 百里东君转动眼珠,眼泪霎时滚落眼眶,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仿若历历在目。 曾经那个爱吃爱笑,眉眼飞扬的小郡主,再也不会找他喝酒了。 司空长风与李寒衣坐在营帐内,沉默地看着手上的字条,上面正是棠溪琰的死讯。 良久,司空长风红着眼眶,低声开口,“她才十九岁。” 李寒衣撇过头,仰头看着营帐顶部,妄图阻止眼泪滚落,昨天,她的好朋友陈飞燕,也死了。 死在了这场东征之战。 兵部尚书府收到悲讯,回头望了眼躺在床上,至今未醒的上官鹤,上官淮重重叹了口气,“这事,就别告诉他了。” 正在酒楼大快朵颐的西陵玥吃着师妹最爱的鱼,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掉。 马上就要到汝南城的姜承钰,下意识调转马头,赶去云川。 夜绯衣大恸,神情恍惚,偏偏南诀率兵攻城,无奈,只能压下悲恸,领军迎战,他被两个逍遥天境高手围攻,无法分心,其他南诀士兵不要命似的,疯狂涌向云起和周野,三人同时察觉到了不对劲,却无能为力。 嗖! 一支涂满毒药的利箭破空袭来,刺中夜绯衣的心脏,夜绯衣咬牙使出最强剑招,兵合。 他成功将南诀高手打成重伤,两道身影忽然从天而降,齐齐朝他攻来,手持阴阳刀的少年说道:“叶小将军,能被我们南诀四大高手围攻,就算死,你也无憾了。” 话罢,摘月君和笑天子同时拍出一掌,将夜绯衣打得倒飞出去,早就准备好的弓箭手齐齐瞄准迎面砸来、凝滞半空的夜绯衣,箭矢如雨,无情地扎入他的身体,密密麻麻。 “小将军!” 云起和周野目眦欲裂,疯了般劈开血路,艰难走向他们拥戴的小将军。 夜绯衣砸落在地,缓缓侧头,朝着周野和云起微微一笑,薄唇翕动,无声吐出两个字,“杀敌……” 云起和周野常年伴他左右,自然看懂了他要说的话,两人泪流满面,云起怒吼举剑,脖颈青筋暴起。 “兄弟们!随我屠尽南诀敌军,一个不留!” 周野悲声高呼:“为小将军报仇!” “杀啊!” 血衣军士气震天,如猛虎下山,杀得南诀溃不成军,就算有摘月君和笑天子帮忙,双拳难敌四手,血衣军就跟疯了一样,一窝蜂扑上来。 不死!不休! 杀声震天,残阳染血,夜绯衣摆正脑袋,费力地抬头望着绯红的天空,嘴巴张张合合,“生于侯门,死于天下,吾之所求,无憾矣!” 虽无憾,却有愧。 愧对父母生恩,愧对师门教诲,愧对师父拳拳之心。 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沉重的眼帘缓缓闭上。 杀声渐歇,云起和周野急急跑到夜绯衣身侧,触及他闭上的双眼,怔住。 腿一软,跪在地上大哭不止,周身血液仿佛凝滞,痛彻心扉。 云起撕心裂肺地朝他大喊,“大捷了,小将军,我们大捷了!” 可他们的小将军,再也听不到了…… 血衣军纷纷低头默哀,低泣呜咽声渐起,顺着风飘向汝南城,城内百姓闻听小将军战死,也跟着哭了起来。 周野强忍着悲痛,高呼:“将士们!送小将军,回家!” 南阳侯世子夜绯衣,万箭穿心,战死沙场。 时年,二十又五。 姜承钰突闻噩耗,整个人仿若被钟罩住,钟被人重重敲响,耳中嗡鸣不止,大脑一片空白。 为什么? 为什么小师妹才死没几天,老四也跟着死了。 为什么会这样? 等他再次回过神来,竟是不知不觉间纵马来了汝南城,夜绯衣的尸体被士兵高高举起,一步一步,缓步抬进汝南城。 尸体上,是密密麻麻,数不清的箭,干涸的血迹斑驳凝在黑甲,刺痛了他的眼。 残风卷起血沙,迷了他的眼。 耳边嗡嗡震鸣,混杂着哭声,化作绵绵细针,尖锐刺痛他的头,他颤抖着手,想要去摸摸他,却连下手的缝隙都没有。 目光扫过全城哭泣的百姓,望向城外未熄的狼烟,敌军未退,新的将领未至,此时此刻的南城,需要一根精神支柱。 “从今往后,我,姜承钰,就是你们的大将军!” 天竺门弟子取走夜绯衣的佩剑,再次送回宗门,时隔半月,峰钟再响九声,无羡太上长老宣布闭死关,无事不出。
第209章 前世番外:回不去的双峰 等上官鹤醒来,看到窗外枯败的凤凰花树,一把掀开被子,赤脚大步踏出房间,吓得照顾他的云氏赶紧跟着出来。 就见儿子直勾勾地盯着枯败的凤凰花树,眼泪无声流淌。 “阿琰,是不是死了。” 云氏张嘴,故作轻松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上官鹤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凤凰花落了啊,娘,你骗不了我的。” 云氏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在儿子的目光下,说了实话,“小郡主回云川的路上,被人下毒暗算,又有北蛮高手围杀,同归于尽了。” 他的妹妹,也死了。 死在十九岁,死在他看不到的地方。 “噗!” 上官鹤猛地喷出一口血,身子摇摇欲坠,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 那些杀手刺杀,哪是阿琰得罪了人,分明是冲着定北侯府去的。 他和阿琰在一起,实力高强,无懈可击,便设计害死大哥,如此,他不得不留在天启,恰巧边关战起,老五要去南城,阿琰独自北上,是最好的下手时机。 阿琰一死,定北侯大受打击,心神恍惚,如何好好领兵打仗? “呵呵……” 上官鹤嘲讽地哭笑起来,可惜,背后之人的算盘,打错了。 独女死去,定北侯夫妻一定会杀进北蛮王庭,屠尽皇族,为阿琰,陪葬! 那他要做的,就是找出背后布局之人! 没过几日,他又听说老四死了,老五成了血衣军大将军,领兵作战,后来,琅琊王萧若风率军南下,抵御南诀,临行前,他拜托萧若风替他关照姜承钰,萧若风欣然应允。 孰料,等琅琊王到南城后,姜承钰直接放飞自我,疯了似的追杀南诀高手,甚至不惜透支身体。 仇报了,经脉却寸寸断裂,寿命也走到了尽头。 临终前,云起和周野跪在他的床边,哭得泣不成声,姜承钰费力扯起嘴角,笑着安抚,“别哭,我只是,要去找老四了。” 云起和周野低下头,努力抿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耳畔,是姜承钰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我这一生,有诸多遗憾。” “一憾未曾名扬天下,二憾没有陪着师妹回家。” “三憾老四临终未见,四憾回不去双峰。” 他慢慢转过头,看着离他最近的云起,叮嘱道:“云起,请替我把剑送回双峰,替我向师父道一声对不起,徒儿不孝,再也回不去双峰了。” 云起哽咽着模糊吐词,“好。” “云起……请替我……最后看一眼……看一眼双峰……”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后变得飘渺,直至消失不见。 眼泪蓦然划过眼角,眉心那点红痣,彻底灰败下去。 “姜承钰!” 云起声嘶力竭地哭喊,屋内,传出嚎啕大哭声,起起伏伏,如重锤般重重击打心脏,泛起沉闷的痛。 萧若风和雷梦杀并肩站在他的院子外,良久,萧若风叹了口气,“我愧对上官兄的信任。” 雷梦杀抬手拍了拍萧若风的肩膀,“他的小师妹,四师兄接连死去,他本就心存死志,救不回来的。” 翌日,云起拿着姜承钰的剑,送回双峰,由天竺门掌门双手捧着,他跟在旁边,伴随着沉重的钟声,一步一步,走上高耸入云的双峰,替姜承钰看看他回不来的双峰。 长着娃娃脸的年轻男子听了他代为转告的话,缓缓抬手接过等等,痴痴地笑道:“回来了,孩子,你终于还是回来了。” 笑着笑着,又哭了,“你回来干嘛呀,师父在双峰过得好好的,不需要你回来陪我啊……” 无痕转过身,捧着徒儿的等等,走向不归剑冢,怅然哭叹。 “仙人本寂寥,何须贪凡尘。” “仙人啊,太无趣。” “人间,太无趣。” “罢了……罢了……” “老夫,也闭死关吧……” 三个月后,上官鹤派出去查消息的人回来了,言明已找到幕后凶手时绾,乃是西楚皇室宗亲,上官鹤正欲起身前往。 恰巧萧若风的传信到了,当他打开字条看清内容后,怔愣半晌,呆呆呢喃,“老五也死了啊……” 言蹊看着家主苍白如纸的脸色,涣散的目光,担忧地安慰道:“家主,还请节哀,小公子还未长大。” 凤眸缓缓凝神,上官鹤眼帘微垂,从袖袍里掏出药瓶,服下一粒丹药,低声道了句,“走吧。” 马车平稳地来到一处清幽雅致的院落,言蹊走在侧后方,为上官鹤指引方向,入目所见,枯败的梅花树下,坐着一位秀丽温婉的女子,女子一袭红衣,裙摆上绣着精美繁复的梅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上官鹤,你可真无能啊,竟是花了这般长的时间,才找到我。” 上官鹤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对身侧的贴身侍卫言蹊吩咐道:“以后,每天给她用一点半边月。” 言蹊领命,“是,家主。” 半边月? 这是什么? 时绾不动声色地皱眉,抬头看着上官鹤,旁敲侧击地问:“上官公子这是要赐我毒酒一杯?” 上官鹤轻轻冷笑,“告诉你也无妨。半边月,中此毒者,不能见光,时绾,是不是和你很配?” 说着,他斜睨着言蹊,吩咐道:“派人围住这方庭院,看住她,白日让她时时刻刻待在阳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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