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你在瑞塞恩的房间。 明媚的阳光穿过落地窗铺满木质地板,栀子花在床头的花瓶里馥郁芬芳,昏迷前的一切景象在你脑海中闪回,记忆截面最终停留在库洛洛俯视你的双眼上。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柔情的怜悯,以及你无法确定的、无从分析的怨恨与嫉妒。 “你睡了很久。”此刻正坐在你床边的长背椅上的、拥有黑曜石般双眼的男人又变回了那个气质温和的库洛洛,他笑容清浅,仿佛带着被露水稀释过的栀子花香。 从天空斗技场到瑞塞恩最快也要两天,你再迟钝也明白这绝不是可以用“睡了很久”敷衍过去的时长:“……念能力还是安眠药?” 库洛洛:“无论是什么,它都不会伤害到你。” 这种忽略你感受又不告诉你真相的行为,竟然不算是伤害吗? 你无言以对。 【十三。】回应你呼唤的是沉默。 “你是如何知道的?”你当然不会忘记那夜库洛洛对你说过的、令你毛骨悚然的话,“有关‘作者’的事情。” 库洛洛似乎才想起这件事,他用并着的食指与中指敲了敲太阳穴:“一个梦,一个实在荒诞与美妙的梦。” 梦? 【十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觉得这一切太过荒谬至极,可是回应你呼唤的依旧是令人恐慌的沉默。 十三的消失,是因为库洛洛发现了这个世界的真实吗? 被勘破真实的世界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崩坏还是坍塌? 那你该怎么办? 你小心翼翼地开口,唯恐眼前含笑的青年变回掐着你脖子控诉的模样:“是休息的时候梦到的吗?” “是的,”库洛洛说,“梦里的人生和我记忆中的相差很大,所以醒来后才会精神错乱,把你当成我的幻觉……老师被吓坏了吧?我不是故意的。” 你违心道:“其实还好。” 库洛洛偏了偏头:“可是,你现在还在发抖哦。” 你沉默片刻,才憋出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库洛洛倾身靠近你,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你,仿佛引导学生表达自我的老师。 “我不是故意怕你的,”你试探着回答,又在触及库洛洛期待下文的神情后继续道,“我也不应该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替你答应西索的决斗,害你受伤……” 库洛洛伸出右手轻轻碰在你的脸颊上,拇指划过你的下唇:“这些都不重要。” 这些都不重要吗? 你想了一会儿,觉得他应该是对“作者”的事耿耿于怀:“有关‘作者’的事情我不是有意隐瞒的,这是禁忌,我不能……”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在乎那位‘作者’了?”库洛洛既疑惑又失望,“我在乎什么,你真的感受不到吗?” 你怎么会感受不到呢? 你只是一直在逃避而已。 “对不起,我骗了你,”你认命地、绝望地闭上眼睛,不敢去看库洛洛的眼睛,“我没办法一直陪着你们,我迟早要离开的。” 库洛洛终于得到了他苦苦追寻的答案,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是啊,这才是你对不起我们的地方。” 你无法回应此时的他。 但库洛洛似乎并没有很生气,甚至用一种善解人意的语气为你的欺骗辩白:“不过我们完全可以理解你选择,毕竟对于老师你来说,我、我们都只是只言片语拼凑出来的、会动会说话的人形剪影,既算不上生命,也没法被确认为存在……这种东西,哪里值得你赔上一生呢?” 你是诞生于自然与爱的、纯粹洁净的真实,库洛洛想,而他们不过是基于幻想的拙劣模仿,是没有资格被平等对待的劣质异类。 “不是这样的,”你睁开眼,慌乱地解释,“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真的,我是真心实意地想和你们成为家人!” 库洛洛:“那你为什么要离开?留在家人身边不好吗?” 你:“可是……” “可是你还有真正的家人在等着你,你必须回到他们的身边,比起他们,我们微不足道,对吗?”库洛洛掐住你的脸,虎口堵住了你想要辩解的嘴。 不是的! “他们的痛苦和思念比我们的更重要、更令你心疼,是吗?” 不是这样的! “那我们这辗转难眠的十六年呢?那我们永远无法再与你相见的余生呢?” 他一直在问,却不允许你回答。 哪怕你哭着摇头,他也只会越来越用力,仿佛稍微放松一点,你就会说出要他性命的诅咒。 “十六年过去了,六十年过去了,窝金死了,派克诺妲死了,侠客死了,所有人都死了,”库洛洛再也不用虚伪的笑容掩饰他早已崩溃的神志,他低吼着,像是审判场上的驳斥,又像是圣母像下的祈祷,“于你而言,这些是不是都只是无关紧要的旁白?” 在不需要答案的问题里,库洛洛是掌握生杀的囚犯,也是高高在上的信徒。 至于你—— 你是被囚犯勒住咽喉的审判者,也是被信徒钉在花丛里的圣母像。 “既然你不愿意做我们的家人,那你就只能做蜘蛛的猎物了,”库洛洛对这场问答做出了总结,他似乎恢复了以往的冷静,哪怕笑得实在僵硬可怖,“抽筋剥骨的痛我们都尝过了,老师,接下来该轮到你了。” 这是诅咒吗?还是惩罚呢? 你呜咽着,被你爱过也深爱着你的人拖入深渊。 - 库洛洛端着茶点走进你的房间,无声的脚步踩着细碎的呜咽声来到床边。 “怎么还在哭?”库洛洛贴心地端起红茶递到你唇边,语气里还带着些许亲昵的责怪情绪,“先补充一些水分吧。” 你睁着哭到红肿发麻的眼睛看向库洛洛,明明还因为恐惧与不安而颤抖,却没有顺从地张嘴。 “老师,不回话可是不礼貌的行为哦,”侠客揉捏着你的手指,就像玩偶师给人偶舒缓关节,好在他需要的时候摆出令他满意的姿势,“会被惩罚的。” 被圈在侠客怀里的你猛地抖了一下,连忙摇头。 库洛洛:“侠客,别欺负她了。” 侠客眨了眨眼:“团长,我这可是在为你说话哦。” 库洛洛不置可否地扬起嘴角。 “真没意思,”侠客那只空闲着的手顺着你的大腿摸索到腰间,然后在那片柔软的肌肤上拔下一枚蝠翼造型的天线,“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我还以为这次藏得很好呢。” 重获自由的你拼命忍下逃跑与挣扎的欲望,顺着库洛洛手中的茶杯喝了几口水:“……谢谢。” 不能反抗,不能反抗,不能反抗。 只要不反抗,就不会被惩罚,就……不用经历最初经历的那一切。 至少你现在还能看到阳光,至少你现在还有说话的权利,至少你现在看上去还像一个人。 库洛洛垂眼看着你:“只是‘谢谢’吗?” 他对你的敷衍很不满意,仁慈的猎人给予了被囚的猎物温柔的呵护,不应该只得到这样浅薄的感激。 “……侠客,我可以离开一下吗?”你低声道。 今天下午的时间是侠客的,所以就算从他的怀抱里离开,也需要征得他的同意。 侠客笑眯眯的:“别把问题交给我呀,我又不会阻止你做什么。” 你将手搭在库洛洛因为端着茶杯而曲起的手臂上,借力支起身体从侠客的臂弯中起身。堆叠在侠客腕间的柔软的裙装面料也缓缓舒展,一寸寸向下,掩住腰间腿上那些或红或紫的齿印瘀痕。 “库洛洛,”你跪在床上,仰头与库洛洛对视,在他看不出任何鼓励或抵触情绪的脸上,你轻吻了他的下颌角,“谢谢。” 太羞耻了,你想,可你竟然对这份羞耻麻木了。 二十一天果然能养成习惯,哪怕这个习惯是打破廉耻的屈从。 库洛洛轻笑着抚摸你破损的唇角,指尖抹开一层浅薄的红:“好乖。” 如果你一开始也这么乖该多好,库洛洛遗憾地想,那样你就不会因为经历惩罚而哭叫着自残了。 眼前人笑盈盈的夸赞让你松了一口气,你甚至因为这一句话而感到雀跃,这实在是不应该,脸上预备微笑的表情僵住,你再次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疯了。 在你恍惚的瞬间,身后突然袭来的手按着你的后脑勺将你摁倒在被褥间,细密的痛感从头皮上传来,是熟悉的、头发被扯拽的感觉。 “这么乖,”温热的气息贴耳滑过,侠客的声音却冷极了,“怎么却这么蠢?我刚刚有允许过你动吗?” 太大意了,你早该猜到的。 在情景骤变的视野里,你看到库洛洛端着茶杯坐到了离床不远的沙发上,悠然地啜饮着杯中尚有余温的红茶,如同影院里等待好戏开场的看客。 你认命地闭上眼:“……对不起。” 侠客:“老师总是这样,认错很快,却永远不改,真是令人头疼。” 真是虚伪。 这种蓄谋的泥沼,只要他们想,你总是会陷进去的。 你现在唯一的寄托,就是已经失联二十二天的十三。你知道这次毫无征兆的消失绝对代表了什么,但你不敢去想那些充满绝望的可能性,只能在每一次尚有喘息之余的瞬息,呼唤他的名字。 【十三。】 【十三。】 【十三。】 【十三……救救我。】 在与十三失联的第三十一天的深夜,你在半梦半醒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晚上好,】机械音平缓,是十三在低语,【我回来了。】 听到期待已久的声音,你几乎是瞬间清醒:【十三?!】 你下意识起身,却因为玛奇圈住你腰的手而被迫终止。 “怎么了?”玛奇收紧手臂,温热的呼吸随着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你的眉眼间。 希望与恐惧同时向你袭来,你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正在剧烈地跳动。 你深呼吸着,拼命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我想去洗手间。” 玛奇睁开眼睛,浓密的睫毛下露出半个蓝紫色的月亮,明亮清冽:“好,我抱你过去。” “别这样对我好吗?”你低声道,也不再掩饰声音里的颤抖,“至少,你别这样。” 如果对面的人是其他人,你一定不会说这种话,但现在你面对的人是玛奇。玛奇是唯一一个,你觉得她一定会对你心软的人。 玛奇沉默着松开了握着你手腕的手,然后闭上了眼睛。 你小心翼翼地爬出玛奇的臂弯,踩着很多天没有派上过用场的拖鞋走进了洗手间,锁扣“咔哒”响了一声,你犹豫两秒,还是没有将门反锁——没必要——如果玛奇想进来,十扇门都拦不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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