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下来,帮忙把飘到附近的那几张捡了起来。才捡了两张,我就被上面数据记录吸引走了视线。 狱寺身上有一种奇怪的反差,他平时脾气暴躁,会给人一种这人没什么耐心的错觉,但实际上他做事情非常严谨而且仔细。怪不得十年后彭格列来往的书函都是由他经手,要做到这一点,光有忠心肯定不够。 我顺着那些挤挤挨挨,分部得密不透风的数字一路往下看,仿佛看到狱寺反复失败又重新尝试的过程。 “这里这个是不是算错了?”我看得津津有味,抱着膝盖坐在地上,随口问他。 “嗯。”狱寺闷声回答我。 他走到我身后,看向我手指的那行:“是算错了,还好后面实践的时候,身边没人。” “炸了?” 狱寺点头,后面又意识到我看不到,匆匆忙忙地开口:“炸了,云雀追了我半个校区。” 我忍不住笑起来,狱寺抿着唇,努力崩直嘴角。然后他终于不再站着了,缓缓在我身边蹲下来,然后从地上那一大堆散开书页中扒拉了两下,翻出一张递给我。 “后面我更正了,你看这个就行。”他用力捏着手里的武器匣,虎口被掐出红印子。 我伸手接过,一目十行地往下看。 狱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偷眼看我的表情:“这个瞄准系统已经完成了初步的视觉机械化,理论上的动态命中率能达到99%。” “这么厉害。”我随口夸了一句,“运用到实战当中了吗?” “嗯。”狱寺盘腿坐 在我旁边,五指不自然地抓着膝盖。 一路看到末尾,公式的推导却只进行到一半,我顺手将手里的计算草稿翻过来。 看着我的动作,狱寺忽然回忆起了什么,失声喊了一句。 “等等!这个不行……!” 我不明所以,但手比脑子快,我已经看到了这份笔记的背面。 ——但上面的内容并不是想象中枯燥又艰涩的运算过程,而是一个人的画像。 根据和前面记录运算公式所用的相同笔触可以判断,画这幅画的人和写这篇笔记的人是同一个。 画的角度奇怪,并不是正常的正面或是侧面,而是从斜后方入手。也正是因为这个刁钻的角度,画里的人并没露出全脸,只有一个背影。不过能看出是个女生,长发被扎了个马尾,垂在背后。 但画这幅画的人十分细致,甚至连耳廓上的小痣都还原了。 我还想细看,狱寺却像是被电了一样唰地站起来,一把将那张纸从我手里抽了出去。 他不看我,珍贵的手稿像是废纸一样被他乱糟糟的卷成一团抱在手里。 “我,我先走了。” 他结结巴巴,语不成句。 一直等到跑出很远,狱寺才停下了脚步,以为跑得太急,他的呼吸沉重,血腥味从喉咙口往上蔓延。 其实这幅画没有露脸,除了长发能看出是个女生以外,几乎没有是其他个人特征,说是自己闲暇时无聊走神下的临摹写生也不违和。 除非有人重新模拟那间教室上课时候的场景,在专门坐在最后一排的中间位置,可能才能从相同的视野分别出画像的身份。 没人能看出他画的到底是谁,哪怕是被画的人自己来看,也绝对分辨不出。 那我到底在慌什么?她明明看不出来的。 狱寺怔怔的,他盯着窗外看了许久,掌心的汗将那些他曾经精心记录反复计算的公式数据,全部糊成一团团难以辨认的墨渍。 因为我知道我画的是谁,我清楚自己在想什么。 于是避嫌也变成装腔作势。 你愤怒,到底是因为十代目被攻击,还是因为看到她和别人姿态亲密? 我不知道。 狱寺心想,我可真是个混蛋。 原来我问心有愧,所以才无地自容。 我顺着走廊往前走,远远地就听到五条悟的声音,还有夏油杰偶尔的回应,伴随着各种乒铃乓啷的声音。 刚才不欢而散,我现在也嫌正面撞上太尴尬,于是站在原地踌躇片刻,悄无声息的换了个方向。 结果往前走了没多久,前方再次传来了各种撞击声。我心里疑惑,于是放轻了脚步,凑上前去,却发现原来是正在练习的泽田纲吉。 本来想着不打扰直接离开的,但是我犹豫了一会儿,没忍住心底的好奇,停在原地将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的R级[窥镜]从系统背包里取了出来。 这个东西我曾经用来观察过云雀,结果被他当场发现,所以给我留下了要慎用的印象。久而久之,[窥镜]这个道具就一直被我扔在系统仓库里积灰了,毕竟比我弱的没必要去看,比我强的用这个又打草惊蛇。 今天拿出这个鸡肋道具,还是因为对泽田纲吉的实力产生了好奇。 他最开始的战斗力比我还不如,连战5渣都算不上,现在居然还能和五条悟对轰,哪怕对方没有用全力,也算是挺了不起的了。 我看着训练室中央正在挥汗如雨,努力训练的棕发少年,最后还是没有克制住自己的求知欲,将窥镜带了上去。 设想中最糟糕的情况不过就是在观察的时候被对方发现而已,没想到我带上 道具,还没看清具体的战斗数值。耳边传来一声脆响,[窥镜]瞬间炸开。 ——[窥镜在窥探战斗力高于道具阈值的对手时,会被对方察觉,导致窥镜损毁,请谨慎使用] 房间中央地泽田纲吉似有所感,朝门口的方向看了过去,却见那里空空荡荡的,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诶?是我感觉错了吗?”他摸了摸后脑勺,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带着的护身符,红着脸嘿嘿傻笑了两声,就重新投入了训练。 脸颊有些刺痛——是被飞溅而出的碎片蹭出来的细小伤口。 伤口太小,小到根本触发不了[情人眼]自动防御的程度。只浅浅的留了两滴血,就差不多自行愈合了,只留下一道鲜红的痕迹还没来得及褪去。 我闲得无聊,到处瞎逛,因为彭格列自己的基地倒塌了大半。最后还是靠草壁学长做主,开放了一部分云雀前辈的基地,这才勉强算是没有乱起来。 说起来云雀前辈今天都没看到他,也不知道草壁怎么说服他的,真是难以想象。 昨天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前辈好像受了点伤,也不知道严不严重。正在纠结要不要去看他而感到左右为难的时候,我忽然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一个诧异的声音。 “绫香?” 是山本武,他肩上扛着把竹刀——时雨金时,赤着脚,身上套了一件宽松的黑色武士服。武士服的领口开得很低,露出一小片小麦色的胸膛。 他一见我,就笑着加快了脚步朝我跑了过来。 山本武牙齿雪白,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自然而然的眯起来,显得开朗又毫无阴霾,充满感染力。看到他就像是看到一席扑面而来的阳光,光是站在旁边心情也会跟着好起来。 比如现在,我就忍不住跟着微笑起来。 “阿武!你也要去练剑吗?”我好奇地看向了他手里的时雨金时,这是一把变形刀,只有在配合使用“时雨苍燕流”这套剑招的时候,才会变成可以伤人的真刀。 “是啊。”他心情很好,刚想拍拍我的脑袋,忽然轻声“咦”了一声。 “你这是怎么了?” 山本收起了笑容,他伸手捧起我的脸,用大拇指的指腹小心碰了碰那个受伤的位置。他的掌心滚烫,指腹带茧,碰到皮肤的时候很痒。 “怎么搞的。” 我配合仰头,含糊道:“不小心指甲划到了,别管了,不怎么要紧。” “这可不行。”山本武凑近了。 又或者说,太近了,近到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细微的吐息。 琥珀色的眼睛像是琉璃,穿着武士袍的少年皱起眉头,像是遇到了一个难以解决的大问题。 他还真是奇怪,明明还有这么多性命攸关的大事挡在面前,偏偏要为这么小一道伤口上心。 山本武是个很神奇的人,我有时候觉得什么谎言都在他面前无处遁形,有时候又觉得他根本就是迟钝,所以才什么都没看出来。 但我现在感觉他好像察觉到我前面又在胡说了。 不过不要紧,认识这么久,山本武早就学会对我的各种胡编乱造视而不见。 他从衣襟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药瓶塞到我手里,衣襟因此被扯得越发往下,整个胸膛几乎都裸露在了外面。 我忍不住瞟了一眼。 嗯,看得出有好好锻炼。 山本武一无所觉地直起腰,捏了捏自己的后颈,小声和我说:“这个药效果很好,也不怎么会留疤,就是上药的时候会有点疼。” “啊。”我捏着瓶子左看右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怕痛。” 山本武对我的这番话不太乐意:“不怕痛又不是你应该忍的理由。” “记得好好上药。” 我向他道谢,但其实并没有打算真的给自己用——那道伤口确实太微不足道,我很快就能自愈,这句可是真心话。 反倒是云雀,我又想起他指尖滴落的血,说不定可以用上。 山本武看我站在原地发呆,随口问了一句:“你在想什么呢?” 我脱口而出:“在想要不要把这个药给云雀前辈。” 山本武面无表情:“……” 我瞬间回神:“……” 我这破嘴,不该跑火车的下意识乱说,该说谎的时候在诚实个什么劲儿啊! 山本武很快恢复了正常,仗着身高高我一大截,伸手将我的头发揉乱,然后微笑说道:“云雀他好像是有受伤,估计他这个性格也不会好好养伤,白兰随时可能出现,你关心一下也是正常的。” 他还真会给我找台阶。 ——昨天晚上我就已经联合入江以及强尼二,将从六道骸那边得到的情报整合发到每个人的终端上。 不亲口当面说,是因为我在极力避免所有人欢聚一堂的地狱场景。 我胡乱点了点头,捏着药瓶和他道别:“那我先走了,记得好好练习。” 山本武笑眯眯的点头,目送我离开。 直到绫香的身影消失在了走廊尽头,山本武才收起了笑。 他不动声色地一个人站着,深呼吸三次,最后还是忍无可忍,偷偷锤了一把墙,小声嘀咕了一句。 “气死我了。” 最后还是莫名其妙地站在了云雀前辈的房间门口。 我盯着那扇冷冰冰的门,没有第一时间敲,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有点紧张。 “你找我?” 云雀冷淡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这人走路怎么还是没声音,我吓了一跳,飞快转身。 云雀果然站在我身后,他肩上披着黑色的制服外套,我盯着他自然下垂的手臂看了两秒,没看出受伤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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