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太医将耳环放回托盘中,心下叹息一声,才缓缓开口:“回禀陛下,这耳环中镂空的雕花金珠内放了极重的麝香,若是长期佩戴的话,恐会妨碍孕信,而林贵人……也正是因为麝香而出癣。” 所以才说林贵人既倒霉又幸运呢! 倒霉的是,后宫就这么一根独苗都有人要下手,还差点得逞,幸运的是,这林贵人居然麝香过敏……这到哪儿说理去? 竟有人麝香过敏! 想他老赵行医数十年,当年太上皇那双腿他都参与过治疗,这还是头一回见到‘麝香癣’,他心里痒痒,试探着问道:“陛下,微臣再给贵人把个脉?” 水琮立即挪了挪屁股,让出一个缝隙给赵太医把脉。 阿沅办事总是考虑周全,所以脉象也跟着变了,变成了典型的过敏症状。 赵太医把脉后松了口气,掉了一堆书袋,才说了句让所有人都安心的话:“贵人的癣并不很严重,未曾牵连到内府,只在表体显露,平日里只需注意些,莫要触碰到源头便行。” 这下子所有人都安心了。 谁会没事儿去碰麝香啊,就今日这一出,也是因着有人心里存了恶意。 况且有这体质说不得还是一件好事呢,日后谁再想往永寿宫放麝香,都无需过夜就能被发现了。 赵太医对林贵人的体质好奇,开了方子,又观察了一刻钟,见红痕已经有消退的迹象,这才告辞回了太医院,当然,赵太医本人是不大想回去的,他更想留下盯着这‘麝香癣’彻底消退。 不过皇命难违,临走之前还被皇帝敲打了一番,务必将‘麝香癣’之事给瞒死了,但凡外面有丁点儿风声传出来,都是赵太医的锅。 赵太医心底大呼倒霉,回去却迫不及待地翻起了医书。 这‘麝香癣’他是真没听说过,难不成他碰上千古第一例了? 阿沅喝了药不久后就醒了过来,身上的红斑一直到下半夜才尽数消退,水琮也不错眼地盯了半夜,阿沅数次劝他回乾清宫休息,水琮也是充耳不闻,只紧紧攥着她的手,一刻都不放松。 少年人热切的关怀,哪怕只是浅薄的真心,都如烈火般热烈。 阿沅感受到了,心底却没多大波动,只是面上却是眼圈泛红,配上略微苍白的脸色,愈发惹人怜爱,倒惹得水琮对宁寿宫愈发的恨意深重。 是的,宁寿宫。 他不仅恨甄太妃,他还恨太上皇。 年幼时他们也曾有过一段父慈子慕的时光,只是随着他年岁越长,朝中请求亲政的声音越大,太上皇对他的态度也越来越冷漠,要求也越来越苛刻,尤其是在甄太妃生下两个小儿子后,太上皇对幼子的疼爱,与对他时的忌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水琮看来,甄太妃敢对他的子嗣下手,便是得了太上皇的默许。 “陛下,您快回去睡吧,明早还要上朝呢。”阿沅的声音软糯中透着病气,可眼中却是满满的关怀。 水琮不肯,只拉着阿沅的手:“朕还不算困,爱妃困了便先睡吧,朕守着你。” 阿沅抿了抿嘴,眼圈愈发的红了,她挣扎着往里床挪了挪,空出一人大小的位置:“陛下若是不嫌弃婢妾,便上来与婢妾一起躺着吧。” 只是出‘癣’而已,又不是传染病,水琮自然是不嫌弃的。 尤其这癣出的还一点儿都不难看。 水琮点点头,松了手:“那爱妃稍等,朕去洗漱。”说着,便起身往水房去了。 水琮这一动,门口守着的长安立即带人伺候去了。 金姑姑则立即凑过去:“主子,那赵太医……以前给太上皇治过腿,医术很是不错,只是为人有一股痴性,对疑难杂症多有关注,‘麝香癣’到底未曾出现过,只怕……” “无妨,他不会察觉出什么的。”只是:“他是太上皇的人?” “只当年治过腿,后来倒是没见召见过。” 所以不确定是不是太上皇的人。 “想办法盯着。” 太上皇心机深沉,埋个长远的钉子也属正常,若不是的话最好,若是的话……也正好看一看太上皇对于皇帝后宫的态度。 “盯着太医院还是宁寿宫?”金姑姑眼底染上兴奋,颇有些摩拳擦掌的意思。 “太医院。”她现在手里没人,盯着宁寿宫是想死么? 金姑姑立即应下:“是,主子。” 二人又说了几句,水琮换了寝衣从水房回来了,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水汽,他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在阿沅的身边,手一伸就将人给揽在了怀里,手摸了摸阿沅脖子上得红痕。 依旧柔嫩细滑,竟无任何手感上得不同。 他也出过癣,会凸起来,手感也会变得粗糙,看起来红肿难看,林贵人长得貌美,没想到连‘癣’都偏爱美人,不忍叫美人受苦。 阿沅缩脖子,声音娇滴滴的:“陛下,痒……” 水琮手指一颤,下一瞬就将人抱在了怀里,身子热腾腾的:“睡吧。” 阿沅身子一僵,她都这样了,这人还有兴致呢? 看来皇帝很吃破碎感美人这一款啊……记下来! 水琮抱着阿沅不撒手,阿沅也不敢动,她可不想担个‘病中勾引皇帝’的罪名,干脆闭上了眼睛,最后竟真的这般睡着了。 水琮看着林贵人的睡颜,心中思绪翻涌。 恨意与野望交织。 手下意识地抚上阿沅的小腹,许久之后才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接下来的两日,水琮下了朝便直往永寿宫跑,总要先看一眼阿沅的情况才回去乾清门处理政务,而赵太医也是日日去永寿宫报道,至少要确认阿沅痊愈了,才可以不用去诊平安脉。 太上皇并不太关注水琮的后宫,毕竟都是一些民间女子,尚不值得他重视。 只是……水琮的异样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很快,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放在了他的御案上,他看后并未动怒,而是处理了一天折子后,才让人将甄太妃给传唤到了养性殿。 “看看吧。”太上皇坐在轮椅上,背对着御案,正伸手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翻看着。 甄太妃不明所以,直到小内侍将御案上纸张递给了她。 她立即跪下了,美眸含泪地喊冤:“圣人,臣妾冤枉。” 太上皇没理她,而是自顾自的取了书,才让内侍将他推到了甄太妃面前,他倾下身子,伸手捏住甄太妃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向自己。 太上皇的侧脸有一条长长的疤,哪怕过了许多年,还是十分恐怖。 当年义忠亲王给了他太大的伤害,一共三刀,一刀伤了他的胳膊和脸,其余两刀全在他的腿上,也让本来雄才大略的君王变得性情怪异了起来。 “啪——”一记耳光。 甄太妃狼狈地扑倒在地上,脸颊瞬间红肿了起来。 “没有下次。” 太上皇语气淡然的警告着。
第19章 红楼19 阿沅身上的红痕很快就退了个干净,可到底出了癣,大家伙儿都挺紧张,花草房连夜将院子里的花全搬走不说,还将西六宫和御花园内所有柳树都给砍了。 生怕柳树产生的柳絮再让阿沅不适。 阿沅:“……” 对不住了,柳树们。 她是真没想到最大受害者竟然是柳树。 大家伙儿都以为林贵人是因为白日从御花园经过时,沾染了柳絮而请的太医,直接将麝香癣这个真相给掩埋了。 水琮玩的这一手,既表现了他对阿沅的重视,还给甄太妃上了眼药,要不是你甄太妃没事儿喊朕的贵人去请安,她能大半夜的传太医么? 所以甄太妃那一耳光挨的不冤枉。 消息传的很快,后三宫的秀女们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们自进宫起就没见过天颜,林贵人却能惹得陛下怜爱,在宫内大动干戈,要知道有些柳树比皇帝的岁数还大呢,如今却为了林贵人被砍伐了。 那林贵人可真是狐媚! 怎么不将整个皇宫里的柳树都砍了呢? 纵然心里再是嫉妒,面上却不敢表露,林贵人如今作为唯一受封的天子妃嫔,可比她们这些没名没分的尊贵多了。 也是因为她们多日未曾被招寝,宫内侍奉的宫人们已经开始散漫懒怠了。 叫她们如何不着急? 前朝也有所耳闻,大臣们都听说陛下为了心爱的林贵人发了飙。 又到了每五日一次的大朝会。 平日的朝会只需身负实职的文武百官上朝,而大朝会时,那些袭爵却只是闲职的勋贵们也需上朝,这也就给了他们八卦提供了场地与时间。 毕竟大家都是浪荡子,平时也是很忙的,很难约到一起。 这会儿凑到一起,立刻头碰头地开始八卦起来:“……也不知那林贵人长得何等姿容,竟叫陛下这般喜爱。” “能被选入宫的,又有几个姿容妍丽?多是端肃娴雅的女子罢了。”说着,笑声变得格外刺耳起来:“陛下年轻,哪里见过真正的美人。” 这是讽刺小皇帝呢。 “说归说,莫要攀附陛下。”身体孱弱的史鼏轻声咳嗽着,说话都带着几分气虚。 那几个人立即看向他,本想开怼,结果看见是史鼏,语气都温柔了起来:“史兄啊,身子不好就告假啊,何必这大早上顶着寒风来上朝呢?”反正也没个正经差事。 他们要是这身子骨,早就躺床上不起来了。 [光明正大地摸鱼.jpg] 史鼏抱拳拱手,刚想说话,就被涌上喉头的痒意给激的剧烈咳嗽了起来,霎时间,那群大小纨绔也顾不得八卦了,你扶着史鼏的手,他帮忙拍着背,生怕史公一口气上不来,直接在这大殿里咽了气……那御史台那嘴毒液估计就要冲他们喷洒了。 什么‘死者为大’,在皇权安危前面,都不值得一提。 史鼏好容易止住了咳嗽,颤着手掏出帕子掩住嘴,急喘了两口才又开了口:“诸位,有什么话咱们私下里说,如此地方着实不该言及陛下后宫之事,而且已经开了春,来上朝也无需顶着寒风。” 几个勋贵闻言撇撇嘴,却也没反驳。 很快,大朝会开始,气氛霎时间肃穆了起来,只是,这份肃穆丝毫感染不到这群勋贵,甚至听着有些无聊,让人昏昏欲睡。 史鼏听了一会儿就开始走神。 林贵人…… 他想到当初选秀时,姑母曾托他在宫中为一个秀女打点一番,好似也是姓林……难不成就是这个林贵人? 想到这里,史鼏当即没心思听政了,颇有些难耐地熬到了下朝。 穿过人群,一把攥住贾赦的手臂:“恩侯。” “表兄。”贾赦一见是史鼏,赶忙反手扶住他的胳膊:“你如今病的这般重,早日告假多好。” 史鼏又咳嗽了几声,才摆摆手:“无妨,我也好些日子没去给姑母请安,今日恰逢大朝会,家中无事,便与恩侯一同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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