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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扮人质比世理想象中的容易多了。自从兰吉特做了个小程序可以调控她的情绪后，演戏似乎也就不那么难了，再加上发声器可以模拟人声，似乎没有人发现她这位“人质”其实就是幕后黑手。受害者的身份给了她很大便利，以至于最后世理封锁倒数第二节 车厢、开始执行灭口任务的时候，不少人都一副震惊得不敢相信的模样。 ——警方的搜救工作最后搜不出来什么活人的。倒数第三节 车厢或许有，但倒数第二节车厢里的人，早就在爆炸之前、隧道被她炸坍塌之前就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包括她原本的任务目标，和除开她故意放走的那两位爆处组警官之外的全体警员。 世理是暗杀者没错，但这不代表她没有办法和人正面对上。对付警员们或许比较困难，但没关系，她采用的是先警员后民众的顺序，等到人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开始慌乱，这个时候很多事情就已经来不及了。列车行驶时的声音就是最好的掩护。 组织绝不能暴露，她处理得很好。如果警方派来的人员全体牺牲会显得太过刻意，那两位警官是她确认过不知情的人，放走了也没关系。 接下来唯一的问题就是萩原研二——要怎么处理。 世理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安全屋的卧室地板上，盒子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过来，在她身旁坐下，梳理着自己的毛。 床上躺着的正是本来应该在任务中牺牲的萩原研二。世理是故意用了那样的起爆条件来引导他自己一个人留在最后一节车厢内的。只不过世理清理结束后去列车外处理了一下隧道，布置好引发隧道坍塌的装置花费了一点时间，虽然很短，但萩原研二还是跑到倒数第二节 车厢里去了。 灭口任务的关键就在于快速和安静，列车内人数又多，世理没办法同时兼顾场面恐怖程度和任务。 ……她真不是故意吓研二哥的啊。 警方的搜救行动还在继续，如果世理决定后续送萩原研二回到警方的话，今天晚上就是一个很好的时机。晚上会下雨，山区隧道的搜救难度会呈几何倍数上升。她易容混进搜救队把萩原送回去不难。 只不过接下来要面临的问题就是，组织会不会觉得萩原研二这个队长有被任务目标告知过什么信息，比如一些代指、比如他为什么要寻求庇护。 按照正常情况，世理送萩原回去之前一定要在他身上弄出符合坍塌被埋和二次爆炸的事故现场的伤。如果组织觉得他有被透露过相关信息，躺在医院的萩原研二一定会迎来暗杀者的拜访，而世理不能确定高层的想法，也不能保证接到那个任务的成员是自己。 相比之下让“萩原研二”就此死去才是最便捷也最有好处的处理方式。从此萩原就会以死人的身份脱离组织的视线、脱离爆裂物处理小组的危险工作，再也不需要她无时无刻不分出一丝精力注意着他们的动向，随时准备与伊邪那美命抢人。 哪怕萩原研二“死了”，会让萩原的父母、萩原千速乃至于她的哥哥松田阵平极度悲伤。 世理很早就明白了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恶劣、愚钝、随心所欲，和兄长一样的不在意他人的看法，只不过世理或许更加极端一些。 毫无疑问的是她是有感情的，如果大胆一点，世理显然是爱着他人的——无论是亲情之爱，还是友情之爱。但爱是自私的，是狰狞丑陋的，就好像小孩子面对心爱的玩偶、猫咪碰上了喜欢的软垫。这已经是她能达成的最好结局了，所以她并不打算太过考虑萩原研二的意见，也不打算做点儿什么缓和松田阵平的心情。她对琴酒忠诚，也没有因为对方而考虑过更改自己的决定。 她的情感没有要求过任何回应，自然也就不考虑对方如何看待这份感情。 萩原研二还在昏迷。世理盘腿坐在地上，放弃了任何曾经被要求过的仪态和礼仪，轻轻晃着身体放空自己。 完成这么工作量这么巨大的任务还真是累啊。 这是她难得的安静时间。萩原研二无知无觉地躺在床上，是个很好的倾诉对象。世理从六岁起就记住了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长相——当然是他们八岁时的长相，在实验室里的时候幻想着两个人还在她身边，幻想着就算父母亲已经不能再回来了，兄长也能保护她。 那个时候她经常试着小声和幻影说话，想试试看小时候听来的故事中的事情能不能成真，又害怕就算兄长来了也没有办法。兰吉特会记录她的自言自语，会温和地问她为什么一直在实验的时候哭着喊哥哥——是还有一位亲生哥哥吗？ 这个时候当然不能说话，但又不能放着兰吉特去调查这个“哥哥”存不存在，于是世理只能换换读音，用自己的语言障碍掩盖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现在萩原研二就在她面前。这让世理难得地产生了一点想要说一点什么的冲动——无论是这些年的实验还是她的身份、甚至于她的简陋而幼稚得让人想笑的计划，她都想说。因为此时萩原的身份已经是个死人了，世理不用担心什么。她只需要在她活着的时候保证萩原不会告诉别人就行。 这里没有别人。 于是她试着张了张嘴。 “……研二哥，”世理尝试了一阵才有些困难地发出了声音，沙哑难听的嗓音在寂静的房间里低声响起，“我、我是，世理。松田、世理。” “……我、是松田世理。”她磕磕跘跘地重复道。 遮光窗帘尽职尽责地挡住了大部分光线，身旁的黑猫走过来蹭了蹭她的膝盖，一只爪子放到她的膝盖上，蓝色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她。世理下意识望向猫咪，随后又缓缓地歪了歪脑袋。 “这是、盒子先生，”她低声介绍道，“是我的、房东。他、很喜欢、这里的，盒子。” 于是猫咪重新坐回去，尾巴自然地围过身体搭在前爪上，轻轻地喵了一声，像是问好。 随后房间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听得见萩原研二微弱的呼吸声。 世理能听到她放在客厅里的手机在低声振动着，也能直接看见到底是谁在找她——琴酒发了一句“做得不错”，朗姆也同样表示她这次处理紧急情况处理得非常好，基安蒂问她一次性炸了这么多人是不是很爽。赤井秀一给她打了个电话，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既在发信息也在打电话，好像找她有什么急事。 而她愣愣地坐在卧室的地板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好像已经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她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可以在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身后跟着到处跑，肆无忌惮地大喊大叫了。 她说不出话来。 世理没有站起来，只是保持着坐在地上的姿势蹭到了床边，低下头靠着床沿，伸手拽住了萩原研二的袖子，就像小时候找萩原说什么的时候她会做的那样。 只是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第32章 任务完成后还需要向朗姆汇报。虽然世理并不算是朗姆的直系下属，但单独完成了一次灭口行动还是需要仔细交代的——关于任务完成的细节，以及是否有任何隐瞒组织的内容。 世理也不算说谎——她确实把萩原研二留在炸.弹旁边了，虽然那个炸.弹是假的。 汇报很顺利，卡慕作为从小在组织中长大的成员也不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多受怀疑。结束后她回到安全屋的时候甚至还不到晚饭时间，开门后萩原研二坐在沙发上，给躺在他腿上的盒子先生顺毛，黑猫懒懒地舒展了一下四肢，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场面过于和谐，以至于世理愣了一下。 她还是卡慕的打扮，一身黑衣裹得严严实实，面具帽子斗篷装备齐全，连身高体型都有一定修饰，萩原研二认不出她。 但是世理主动摘下了面具。 这个时候不需要伪装——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已经在一年前就或多或少地猜到了她的立场，接下来萩原对她的态度不重要，重要的事如何让“萩原研二死亡”这件事情发挥最大作用。她要做的是谈判。 “萩原警官，”她一面用机械音陈述，一面走到萩原面前的沙发上坐下，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首先，你需要了解一下目前的具体情况吗？” 被这个带着敬语的、非常生疏的称呼弄得一愣的萩原研二手上动作一顿，引得正在接受顺毛的盒子先生不难地回头瞪他一眼，起身跳开了。萩原看了眼安静地跑远的猫咪，笑着叹了口气：“……好的，可以告诉我目前都发生了什么吗？以及，好久不见，小世理，你看起来累坏了啊。” 世理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只是用发声器说话，没有张嘴配合口型：“你们的排.爆任务碰上了我要做的灭口行动。你目前上了失踪者名单，很快就可以确认死亡。” 年轻的警官先生动作幅度很小地深吸一口气，不像是在压抑情绪或者缓解压力，更像是在感叹什么：“……那么世理，你打算怎么办呢？” 房间的主色调是黑白，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黑色的遮光窗帘显得既厚且沉重，仿佛在遮盖什么。窗户没有关、午后的风吹进来，而窗帘幅度极小地晃着。 一身黑衣的杀手小姐在这样黑白的环境中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你的意见是？” “我当然希望可以回去，”半长发的青年歪了歪头，脸上带着有些无奈的笑容，“我死掉了的话，我的父亲母亲、姐姐、还有小阵平……都会很伤心吧。不过我的意见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打算的，对吗？” 世理平静地点了点头。 “你有两个选择，”机械音语速适中，语调平静，“一是换一张脸也换一个身份，留在这里等一切结束，二是拒绝我的提议，我用强制性手段让你留在这里等一切结束。” 公寓四周的环境很安静，配上此时没有彩色的环境，竟然有几分像是身处一场葬礼。沉默许久后萩原苦笑一声：“这不是没有任何选择吗？” 世理耸了耸肩：“我只要你们活着。” “那当然是选择第一个选项啦，”警官先生摊了摊手，“小世理真的不考虑一下其他选项吗？我还是很可靠的，或许其他选项并不会惹出麻烦呢？” “依据呢。”她反问，但用的却是陈述的语气，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 萩原望着面前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再次轻轻叹了口气，神情是他一贯的温和：“……世理，那天晚上回去过后，阵平和我聊了很久。” 杀手小姐的坐姿不自觉地僵硬了一下。 “是关于你的，”青年笑着望着她，语气平静和缓，没有任何责备或者不认同，就好像不是在陈述她曾经做出的事情一样，“我们那天几乎用了一整夜来聊天，他说、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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