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心中的问题实在太多了,可这些问题没有一个人能为她解答。神殿里有人时,她连眼睛都不敢睁,规规矩矩地坐在冰里一动不动,力求做好原身的本职工作。神殿里没人后,谢无崖便忍不住想东想西,琢磨自己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该如何活下去。当神像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神殿里的那位老祭司,一有空就在原身面前念念有词,也不知在念叨什么。谢无崖一开始还完全听不懂,后来便莫名奇妙地觉得耳熟,七日后,女郎在冰疙瘩里无声地笑了起来,心想老天待我不薄,到底还是送我了一个金手指啊! 没错,经过七天七夜的熏陶后,谢无崖发现自己居然能听得懂老祭司的念叨了。那位老人家也没说什么重要的内容,只是在一个劲儿地在赞美太阳和月亮,一遍又一遍。 确定自己有金手指后,谢无崖心中大定,心想若是没有语言这个关隘的话,自己应该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吧?实在不行她还可以沿街乞讨…… 七日后的夜晚,当神殿再次杳无人迹后,谢无崖试着绷紧身体朝外用力,打算从冰疙瘩里爬出来。她本以为这个过程会很难,谁晓得那层寒冰脆得跟纸似的,女郎稍一用劲儿就自动裂开了。 谢无崖开开心心地从高台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便发现自己身上的白衣也跟着寒冰变成了碎屑。幸好神殿里还有两件羊皮袄,女郎一点都不带客气的,立马捡起来给自己裹上了。至于那个一块儿跟她封在冰里的小男孩,那人寒冰碎后脸着地,完美着陆。女郎赶紧把狱友从地上捞起来放好,给小朋友裹上了另一件皮袄。 小屁孩仍在沉睡,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谢无崖在神殿里转了一圈,确认这里的异常无人觉察后,便美滋滋地抱着高台下的糖酥奶酪大嚼起来。 没错,虽然她并不觉得饿,可是为了以防万一,谢无崖还是给自己填了一下肚子,免得后面跑路时体力不济。 吃饱喝足后,女郎打扫了一下现场,把自己制造的垃圾收拾得干干净净。之后,女郎跑到神殿大门口,贴在石缝边悄咪咪地往外看去。 神殿内外都烧着油灯,彻夜不熄。大殿外一片冰天雪地,似乎还在冬日。谢无崖退回到高台附近,把所有的糖酥奶酪都搜罗了个遍,然后便把殿门上的木栓卸下来,准备跑路。 就在这时,女郎背后突然响起了一个稚嫩的童音,轻轻地朝她喊了声“师妹”。 谢无崖手足无措地回过头,发现那个小屁孩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静静地坐在高台之下,看向她的目光极度复杂。 该怎样形容那个目光呢?谢无崖想。 似乎有震惊,有意外,有不解,又有困惑。 但所有的这一切,在最后都变成了久别重逢的喜悦。
第153章 逍遥游 02 一个六岁的小孩子为什么会是一个成年人的师兄?啊,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谢无崖一看到那个稚童望向自己的眼神,就知道对方跟原身的联系应当非常紧密了,她的身份十有八九会暴露,危! 从神殿的环境以及老祭司天天赞美太阳和月亮的情形来看,这个世界似乎很重视鬼神之说。谢无崖琢磨着,自己暴露真身后会不会被当成怪物烧死啊?万一这是个修仙世界,她这种行为无疑就是夺舍,肯定会死得好凄惨,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说到小说,小说里的穿越人士碰到这种情况都是怎么处理来着的? 谢无崖强装镇定地站在神殿大门口,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干巴巴地开口道:“额……那个……你是我师兄啊?不好意思,我失忆了……” 高台下的稚童听见这话果然神色一动,张了张口欲言又止。谢无崖也不知道对方一开始想说的话究竟是什么,反正那人最后说出口的是:“师妹,别怕。” 谢无崖看着稚童宛如成年人一般含蓄温柔的眼神,脑子里奇奇怪怪的联想果然少了很多。她想着既然原身的师兄也醒了,自己肯定不好丢下他单独跑路,便挥挥手邀请道:“我要开溜了,你要一块儿吗?” 小屁孩看了看女郎的脚,神色复杂道:“我四肢僵硬,无力行走。” 谢无崖顺着小朋友的目光朝原身双足看去,这才发现自己连个鞋子都没有,正光着脚踩在滑溜溜的地板上,好不狼狈。老实说,就算原身没穿鞋,谢无崖也丝毫不觉得冷。可眼下的神殿外一片冰天雪地,她光着脚确实不好长途跋涉,跑路这件事便只能徐徐图之了。 女郎将殿门的木栓重新插好,磨磨蹭蹭地回到神殿中央,眼神飘忽语气虚弱道:“嗯……这位小师兄,请问咱们师承何处?我以前的名字叫什么?” 小男孩安坐在高台之下,十分郑重道:“我们的恩师,道号逍遥子。你我皆出自天山缥缈峰,是逍遥派的二代弟子。” “!” 谢无崖一听到逍遥派、缥缈峰这两个关键词,脑子瞬间嗡嗡的,心想这不是我大学室友经常念叨的吗?逍遥三老的爱恨情仇她都会背了好嘛! “师妹的道号,乃无崖子,俗家闺名是盛无崖。”像是为了印证女郎的猜想似的,神殿里的童子接着说出了这番话:“至于为兄,道号白云子,巫姓,名行云。我们还有个师弟,叫李秋水,乃党项王族出身。” “……” 谢无崖听完小朋友的这番介绍,脑子里除了卧槽还是卧槽。又因为震惊的点太多,她一时竟不知道自己是该为穿成无崖子而瞠目,还是为无崖子变成了女的而结舌。女郎站在原地呆了半天,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总算还在地球,这里也不是什么令人把握不住的玄幻世界,可喜可贺。 知晓了原身来历这项关键信息后,谢无崖干脆在男版巫行云面前坐下来,盘着腿继续问道:“那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是哪里?我刚醒来那会儿,咱俩都被封在冰里,还有个老爷子天天对着我们念经,可渗人了……” 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是哪里,又为什么会在冰里……对于这些问题,原身的小师兄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含糊道:“我们可能是练功练成这样的……” “那咱们要回高台上接着当太阳和月亮吗?”谢无崖又问。 “太阳和月亮?”男童显然对这两个词生出了困惑。女郎见这个小屁孩也不比自己知道的更多,便好心地将自己苏醒后的所见所闻全部转述给了他。 小屁孩,不……逍遥派的大师兄听完了女郎的叙述,沉思了片刻,一锤定音道:“不必回高台了。” 老祭司上了年纪后,睡眠一直很浅,稍有风吹草动就会醒来,一天撑死了只能安寝两个时辰。至治元年的这个夏夜,老人不知为何陷入了一场好眠,一直睡到天光大亮方才悠悠醒来。 日月神殿的日常维护,一直都是由神殿祭司亲手做的。老人家醒来后,直觉自己误了时辰,急忙往正殿赶,想第一时间卸下大门的木栓,让太阳的光芒照进神殿的每一个角落。 当老人像往常那样打开神殿侧方的小门时,忽然听见大殿深处传来了一阵奇异的人声。老人一开始还以为是有小偷跑进来了,正要上前厉声呵斥。谁知当他转过几道经幡帷幕后,蓦然出现在眼前的竟是一小一大的一男一女,正是他从小到大拜过无数次的日月明尊。 老祭司“啊”了一声,差点当场厥过去。可他到底做祭司做久了,见惯了大场面,心想自己绝不可在明尊面前失了礼数,愣是稳住了摇摇欲坠的心脏,在明尊面前大跪下来,热泪盈眶。 谢无崖一个现代人哪受得了这么一个老人家给自己下跪,当即跑过去把对方扶起来,无措道:“您怎么哭了啊……” 老祭司整个人都很混乱,脑子里一会儿是明尊显灵了,一会儿是太阳居然亲手扶了自己,一会儿是得赶紧把族人叫来庆贺,一会儿又是对啊对啊不能哭的,这样多失礼。 谢无崖把老人扶到神殿里的草墩子上坐好,等他平复下来了,这才问道:“老人家,我和师兄大梦初醒,有些糊涂。敢问今夕何夕,此处又是何地?” 老祭司擦干了自己的眼泪鼻涕,恭恭敬敬道:“启禀明尊,我等是生活在天山里的回鹘人。这里正是天山东脉,今年恰是至治元年的六月。” “至治”这个年号,谢无崖从未听过,她偷偷地瞥了自己的便宜师兄一眼,见那人也是一副双眉微蹙的模样,显然也很困惑。 “老丈族中可有历法史籍等物?”六岁的巫行云这样问道。 老祭司摇了摇头,答道:“只有一本先人留下的笔记,明尊要看么?信徒这就去拿……” 待老人家走远后,谢无崖看了一眼高台前的稚童,忧心忡忡道:“小师兄,你听说过‘山中一日、世上千年’这句话么?” 女郎原本还以为自己穿来的时间是北宋前后,如今见原身的师兄也摸不准年代,便觉得事实可能会跟她猜想的大有不同。 “师妹莫怕。”巫行云听了女郎的话这样说道:“不论现今是何年月,我都会护着你的。” 到底是谁护着谁啊……谢无崖在心中暗戳戳地想。按她室友的科普,天山童姥练的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似乎每隔三十年就得返老还童一次吧?之后,练此功的人一天涨一年的功力,一直涨到变小之前的状态,恢复如初。眼下,这个小不点才六岁左右,六岁的天山童姥能有什么功力,到时候还不得任她揉扁搓圆? 嘿嘿嘿,看在这个天山姥爷很可爱的份儿上,到时候她要把对方这样搓,再那样搓,让他感受一下成年人的恶意。 老祭司去而复返后,抱来了一本厚厚的羊皮书,然后小心翼翼地呈到了他心目中的太阳面前。谢无崖接过羊皮书,一边招呼老人坐下歇会儿一边将书籍往高台上一放,对天山姥爷说道:“小师兄,你行动不便,我抱你上去吧?” 冰雪可爱的小童子突然脸颊一红,扭过头再也不说话了。 谢无崖坏笑着搓了搓手,干脆利落地将那人打横抱起,然后稳稳当当地放在了采光更好的高台上。 日月神殿内,老祭司坐立不安,便趁着太阳和月亮查阅羊皮书的时候,悄悄出了一趟门,将自己所有的弟子都唤了过来。另一边,谢无崖和巫行云一字不漏地看完了羊皮书上的所有记录,一个沉默不语,一个阿巴阿巴,半天说不出话。 若羊皮书所载无误,“至治”应当是元英宗的年号。元英宗是蒙古帝国的第九位大汉,元朝的第五位皇帝。自这位深受儒学熏陶的短命皇帝死后,元朝自此进入了多事之秋,接下来再有不到五十年的时间,这个政权就无了…… 谢无崖一直都晓得逍遥派的武功很牛逼,室友说了,他们是修仙的。可她真的没想到逍遥派的武功能牛逼到这个地步啊……按羊皮书上的年代推算,原身在“至治元年”都已经三百一十九岁了,她的便宜师兄更牛逼,已经三百二十二岁了,他们俩在冰里一封就是二百零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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