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终还是把那些东西放下了。然后写了一个账户给我,嘴里逞强:“算我给自己的孙子积德了,一共40万日元,早点打给我。” …… 我一个人在外面呆了两天。 那天帮佣走后,我也走了。但是我没有目的地,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只是不想被任何人找到。于是我用了术式把自己隐藏起来,给自己盖了一层‘布’,虽然不稳定,但骗过监控足够了。 我走过很多地方,但一直都在城市里打转。困了那就躲在角落里睡觉,醒了就继续前进。肚子很饿,但是没有想进食的欲望,可能这样死掉也挺好。 反正我不重要。 …… 夏油杰带着人找到了我。在我昏倒前一秒,夏油杰带着父母出现在我眼前。我想大概是咒力残秽,可是没有咒力我连监控都躲不了。我能逃走,依赖于不是我的东西,我被找到也因为不属于我的东西。 一切都不是我说了算的。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只有父母在床前。她们掩面哭泣,压抑着声音说道:“为什么……为什么……” 我不知道她们想知道什么,但总归是有答案的。就像我为什么毫无选择地来到这里,为什么会认识佳织,都是因为要让我履行我的使命。 等身体恢复后,我回到了家。学校早已开学,我请了病假。夏油杰会在放学后来看我,会跟我讲学校里发生的事。父母也放下了芥蒂,像从前一样对待夏油杰,还会给我们准备茶点。 那个帮佣的工钱我已经拜托父母打到她账户上了,父母也帮我去收拾了佳织的遗物,放在杂物室里。禅院甚尔一直没有出现,夏油杰打过电话问过那两个警察,这个案子已经撤案了,是禅院家提出的。 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完结了,除了我。 我要的东西总是轻而易举地得到,但代价是每个人都对我说:“要好起来,小次。” 我不知道要怎样好起来。 一个午后,我坐在阳台上晒太阳。阳光烤得我很暖和,但是我依旧在推算着自己想要什么。 夏油父亲在院子里朝我招招手,声音爽朗:“小次,要下来荡秋千吗?” 我摇了摇头,他却不顾三七二十一把我拖下去放在秋千上,和我一起摇晃着。 “小次你快两个月没出门了吧?夏天要来了哦。” 我没有回答,他又继续开口:“小次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我看向脚下的草坪,想起被佳织打捞起的时刻:“为什么人要存在呢?” “人不是很恶心的东西吗?” “那个叫佳织的女孩,在你看来也是恶心的吗?” 我点点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看来,这两个月,小次钻牛角尖了。” 夏油父亲停住了秋千,柔声道:“我曾经也这样,在外的时候总是会想如果所有人都平等地消失,那这个世界将不再有苦难。” “以失去美好作为代价抹杀苦难,我觉得也不错。” “但是,”他伸出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我无法对着小杰说出这样的话,也无法对着那些眼神里满是期盼的人说出这句话。” “因为苦难而去抹杀美好,对美好来说,不太残忍了吗?” 对啊,所以为什么,我要说佳织是恶心的。 我坐在秋千上哭了很久,和来时一样,离开的时候也是被夏油父亲抱回房间的。 半夜的时候,我突然惊醒,四周静悄悄的,我穿好衣服去到了杂物室。佳织的遗物不算很多,连半个房间都没有装满。最显眼的,是她的结婚受理书。 我送给她的同心结被她裱起来,和结婚受理书放在了一起。 “明明是我送出去的东西,居然还还给我。”我取下那枚相框,想仔细看看佳织的曾经。却摸到一个柔软的东西。 是一只小袜子。嫩黄色的小袜子。 上面还绣了一只小恐龙。 很可爱,触感很好,是……带给人无限希望的东西。因为这是婴儿的小袜子,是佳织给惠精挑细选的小袜子。 佳织不是说,惠很黏她吗?那现在…… 惠现在在谁的怀里哭泣?
第007章 小熊 夏油父亲送我的那只小熊被我找出来,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为了不绝望而去抹杀希望,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不公平的。我有机会改变结局,就应该做到。这是责任,无论是谁都应该承担的责任。 我和夏油杰又去了一次那间公寓,住在里面的人已经换了,家具也变了布置。但因为我和夏油杰有术式,所以可以从临空的窗户进入。虽然很微弱,但我们还是探查到了咒灵的残秽。 夏油杰垂下眼睑,“但这些咒灵,看起来像是在保护这个家。” 咒灵的残秽分布在出入口的位置,所以可能是甚尔养来看家的,所以曾经佳织说她丈夫未必不知道她出门了。 后来,我又偷偷去了一趟警署,拷贝了一份佳织的卷宗。里面有甚尔的联系方式,但是个空号,禅院家的电话没有被记录,佳织父母的电话可以接通,但…… 他们很不想提起佳织,说没有佳织这个女儿。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不知道的东西还有很多。譬如为什么,车祸的撞击只会撞断右胳膊和右腿,但身体完好无损。是怎样的扭曲姿势才会被撞成这样。卷宗上写着肇事司机逃逸,为什么一个普通人会在布满监控的道路上消失。 卷宗最后一页,写着禅院甚尔、禅院惠失踪,家属放弃调查,此案结案。 唯一不放弃的只有我。 我父母的薪水很可观,所以在我提出要委托事务所继续调查后他们没有异议。他们觉得,只要我能走出来就好。 但委托的事务所都没有查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唯一一个有效信息就是:有人悬赏过禅院佳织。赏金很丰厚,不少人去接,但最后那个任务是被谁完成的没有人知道。而且,这个任务相关的人都消失了。 我想,大概是甚尔查到了,他替佳织报了仇。 2004年的夏天,我们遇见了夜蛾正道。 中学时期的少男少女总喜欢玩‘吊桥效应’,这会让他们心动;除此之外,‘试胆’这件事本身就足够吸引即将成熟的中学生。所以‘试胆大会’很流行。 我和夏油杰是他们最受欢迎的同伴。 准确地说,夏油杰是他们最受欢迎的同伴。 和我的孤僻不同,夏油杰一直都是人群中最亮眼的存在。升入中学后,夏油杰就蓄起了长发,耳钉也明晃晃地戴在耳朵上。他的老师找过他,让他剪掉长发取掉耳钉。他只是笑笑,然后把话题扯到另外的事情上。 老师很费解,不明白品学兼优,乖巧的好好学生会这么执着。最后夏油杰赢了,学校对他的装扮视而不见。所以其他人不满,为什么夏油杰可以留长发,可以戴耳钉,可以做那些他们不可以做的事情,还被老师喜欢。 同样是打架,夏油杰永远是全身而退的那一个。 我知道为什么。我还知道,在那些人找上夏油杰之后只有两种情况:一、成为夏油杰的朋友;二、成为夏油杰的黑粉。 前者因为坦率,后者因为嫉妒。 托夏油杰的福,这两种人都没有为难我,透明人一样的我没有受到任何霸凌。前者是因为爱屋及乌,后者是因为志同道合。他们认为,我和夏油杰不远不近的关系正是我看破了夏油杰的表象。 从小长大的朋友都对他不太热情,这足够证明夏油杰本身就不是个好人。 其实,我很想说,我不对夏油杰那么热情,是因为我是王雅次,但是这不好说。 而且,我含糊不清的回答也好,认真的反驳也好,他们总能推算出夏油杰不是个好人这个结论。 虽然我很透明,但有两个个场合,我的存在感很强。一个是作为顾问,帮忙转交情书,帮忙带夏油杰去哪里约会,帮忙挑选给夏油杰的礼物…… 另一个,就是试胆大会。 因为他们不邀请我,夏油杰会邀请我。 无一例外。 所以每次试胆大会我都在现场。 出门的时候天气还有些炎热,到集合地点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参加的人也都到齐了。大部分人我都不认识,除了经常来参加‘试胆大会’的。不过,这些熟人我也叫不出名字。 但夏油杰都认识,他们也都认识夏油杰,夏油杰出现后他们就热情地攀上来,和这个风云人物打招呼。 我也朝几个熟悉的面孔点点头,一路扫过去,最后看到了一个令人有些不舒服的眼神。 这个眼神是上个礼拜委托我给夏油杰递情书的少女甲。 虽然我能理解她的不满,但这个眼神有点太过刺眼了。而且,我又不是罪魁祸首。 她拜托我的那个下午,还没到家,还在回家的路上我就把她的情书递给夏油杰了。夏油杰看了看情书没说什么,和从前一样收下了。 第三天,少女甲跑来找我,质问我是不是把这件事忘了,我才知道夏油杰没有给她回复。 但是以前,夏油杰会很快回复对方,而且好像还是很真诚的那种,从来没有人因为这件事把气撒在我身上。 于是我哼哧哼哧地跑去找夏油杰,夏油杰却反问我:“你是站在什么立场提出这个问题的?” 我说:“跑腿小妹。” 夏油杰没再说话,但我知道,我逾矩了。从前他觉得没什么不妥,但是现在他可能觉得我管得太宽了。 于是我又哼哧哼哧地去找少女甲,想告诉她有什么还是直接找夏油杰比较好。但远远的,她看见我就跑开了。 两头受气的我也懒得费神了,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倒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她。 清点完人数后,我们就朝着这次的试胆地点前进了。这次的目的地要登上一座小山坡,据说有好几个小孩都在这里失踪,有些小孩侥幸逃脱了却丢了魂魄————街上那些疯疯癫癫的乞讨小孩就是这么来的。 谣言愈演愈烈,最后传到学生的耳朵里。 我和夏油杰自然是不信的,每一个灵异事件的背后都是或大或小的咒灵在作祟。 男生分成了两拨,喜欢刺激的和夏油杰一起走在最前面,喜欢保护人的走在最后面,保护中间的女生,和谈恋爱的人。 夏油杰在前面,我自然就在后面,这也很符合我的透明人人设。 百无聊赖之际,刚刚拿眼神刺我的少女甲慢慢挪到我身边,突兀地挽住了我的胳膊。我觉得瘆得慌挣脱出来,还没有开口,她先抱怨上了:“我也不想,就问你几个问题。” 我的手臂又被挽住,内心不住地批/斗夏油杰这个蓝颜祸水,强忍着不适:“你想知道什么还是去问夏油杰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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