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妍在车厢里听到对方这么说,便知道他们就是那伙入府行刺的人,当下就觉得不太妙。 方应看慢条斯理的解了长枪,一手推开车厢的门,身形一闪,就去了几丈之外。 “哦?你也自称黑老虎?那本侯当日杀的又是谁?” “黑老虎本就有两个人,今日我定要用你的脑袋,祭我山寨众弟兄的在天之灵。 ” 黑老虎一挥手,“杀,一个不留。” 他身后自有数十名弟兄鱼贯而出,朝着马车所在的方向冲来,自己则抽刀而上,迎上了方应看的枪。 十六名禁军护卫上前迎战,而楚妍则是从车厢里跳出来,面无表情的扔出一把花生米,逼退了杀到马车面前的人,又行至一旁,保护几位同行官吏退出战场。 禁军护卫本就是百里挑一的人物,按理说对付这些绿林流寇应该是手到擒来,却不想对方也是训练有素,又因人多势众,竟然隐隐占了上风。 只见残阳之下,刀芒一闪,当即就要落在某个护卫身上,却又听得金属相撞之声,那刀突然就从中断开,裂成了两半。 护卫抓住机会,当即反手一挥,了结了此人性命。 而站在远处的楚妍,却是愣了很久才收回自己扔飞刀的手。 黑老虎见己方久攻不下,当即避开方应看的招式,抬手吹了声哨子,这峡谷之中隐隐有破空之声传来,箭雨如织,那箭矢之上还涂了桐油,刹时划亮了整片天空。 黑老虎见此,便觉得胜券在握,高声道:“方应看,今日你是死定了!” 楚妍见火光漫天,又听得身后官吏尖叫连连,变得更沉默了。 那边黑老虎还在叫嚣,却见本该朝着对方位置而去的箭矢竟然活生生向着自己射来,场面登时乱成一团,几个呼吸过后,这群盗匪之中已经没有了活人。 又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有人策马而来,恭敬的朝着方应看行礼,“属下来迟,侯爷恕罪。” 楚妍认出那人,正是神通侯府的彭尖。 方应看语气淡淡:“你来的正好。”说罢便不再理会彭尖,只对着己方的人道,“前路已清,继续走。” 谁也不敢多说什么,急忙恢复状态,朝着晋城去了。 车厢里,方应看将并未染血的长枪放到一旁,瞧着楚妍的样子,微微皱了皱眉,“可是受伤了?” 楚妍摇摇头。 “料想也不会,”方应看有意哄她,“凭你的本事,这些人连你的衣角都摸不到。” “侯爷,”楚妍语气丧丧的,“其实我也不是个好人。” 方应看冷不防听楚妍说这种话,当下就忙去拉她的手,“到底怎么了?” “我天天跟侯爷说我不想杀人,可今天我扔飞刀救护卫,我知道对面的人会死,我却还是扔了。” “我那时候不确定箭矢会落在哪里,只想着要是场面控制不住了,就带着侯爷跑,也没去管其他人的死活。” 楚妍只觉得全身哪里都难受,鼻子一酸,眼泪竟是憋不住,“甚至侯爷和黑老虎动手的时候,我还在奇怪为什么侯爷出手处处留情,竟然不是一招要他性命。” “我明明之前还说,人犯了错,该由律法惩治他们,可刚才那群人在我眼里,竟然早早就被我认为是死人了。” “侯爷,我......” 方应看没想到楚妍居然会哭,当下把手放到她的脸上,给她擦眼泪,可楚妍越哭越凶,他只好将人按在自己肩上,轻声哄她,“那是你知道本侯英明神武,敢对我动手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不是你也成了冷漠无情的人。” “你和禁军护卫连日相处,偏向他们是人之常情,何况场面凶险,生死只在顷刻之间,哪里能让你犹豫。这鹞鹰寨的匪徒无恶不作,现下死了也是死有余辜,被他们害过的人只会说你行侠仗义。” “你能想着带本侯跑,本侯很开心,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种话,我真的很开心。” 楚妍听他哄自己,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脑子里乱成一团,只能趴在方应看身上哭。 方应看见她还在哭,只好继续道:“你只是本侯府里的小长工,不用当扬名立万的大侠,凡事就该以自己的利益为先,那些舍生取义之类的事,就留给大侠们去干。” “我不应该给自己起那么高的调子,”楚妍哭的一抽一抽的,“若我是个恶贯满盈的坏蛋,今日我救个人,大家还会夸我弃暗投明。” 方应看顺着她道:“你说得对,此事该怪你师父,把你教的太好了。” 楚妍愣了愣,瓮声瓮气的说了一句,“不许侯爷这么说我师父。” 方应看只觉得,怀里这人的良心都喂狗了。 作者有话要说: 楚妍生气的点在明明大家都可以相安无事过日子,总有人出来作死,明明应该人人平等,但总有特权阶层。她就是非常单纯的理想主义者,所以后面她崩溃会哭,也是发现自己的天真和无能为力,别人的行为不会因为她的想法而发生变化,在江湖中这些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场面里,确实没有最优解。 方应看是真的会哄人的,前面哄楚妍说他能放了镖师,就是因为他根本不把这个人放在眼里,后面哄楚妍别哭了,也是分析的条条是道,是不是听上去特别有道理觉得他说的对?其实他也同样没把这群人放在眼里。因为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江湖了。
第13章 楚妍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心中那股郁结之气也就散了,毕竟在当时那种你死我活的情况下,就算真能让她冷静思考,她也拿不出来更好的办法。 “哭够了?”方应看见她没动静了,“哭够了就从本侯身上下来。” 楚妍尴尬的离开方应看的肩膀,瞧见他一脸含笑的模样。 “这次把本侯的衣服都哭透了,可不能不对本侯负责吧?”方应看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腰带上,“还不快给本侯更衣。” 楚妍见方应看笑成那样就知道他不会放过自己,但她也看到衣服湿的不像话,低头略略用力拽下方应看的腰带,又抬手去脱他的外衣。 方应看大大方方展开双臂,任由楚妍帮自己换了外衣,等腰带扣好以后,又别有用心的说出一句:“很好,晚上被本侯抱惯了,现在都不害羞了。” “侯爷!”楚妍刚才被他安慰到的那点温柔暖意被这句调侃轰的渣都不剩,只恨不的用衣服堵住他的嘴。 方应看见她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笑着抬手在她头了揉了一把,“万事都有本侯在,以后莫再哭了。” “我才没哭,侯爷看错了。” “呦,不愧是小茶壶,嘴巴硬得很。” 众人行至城中馆驿,发现此地规模颇大,诸多婢女家仆进进出出,显然是已经住了不少人。而彭尖不愧是方应看的心腹,早早就将一切安排妥当,连随行众人都能享受两人一间房的顶配待遇,晚饭更是丰富美味,甚至还有汤泉屋子解乏。 方应看先是安抚了一下刚从生死边缘走过一圈的众人,又叮嘱他们好好休息,便让大家散了。 楚妍乐得偷闲,自己拎着换洗的衣服去汤泉泡澡,不同于侯府那种超华丽的大温泉,馆驿的汤泉不过是小隔间里一人一个木桶,但就是这样,也足以让她觉得享受。 好好休整一番,楚妍回到方应看的房间,瞧见他正和彭尖一起商量事情。 “侯爷,今夜我把香点了?”楚妍行过礼,举了一下手里的木管,出门在外自然没府里那么讲究,连带出来的龙涎香都是线香。 “嗯。”方应看随手一挥,让她随意。 随后又听方应看对彭尖说道:“明日一早你先去山西巡抚衙门传本侯的话,让他们把钦差仪仗备好,待本侯和诸位大人到了,你再回来此地候命。” “属下明白。” “那没事了,你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彭尖退至门外,转身将房门关好。 楚妍也点好了香,见彭护卫离开,便朝着方应看打了个千,“那奴婢也不打扰侯爷休息,先下去了。” 方应看瞧着她,“你跑哪去?” 楚妍唔了一声,“彭护卫怕侯爷舟车劳顿不曾好好休息,特意让奴婢自己找个房间睡,莫吵到侯爷。” “你听我的还是听他的?”方应看语气不善。 “我们这也是为了侯爷好嘛!”楚妍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心虚,“况且不是侯爷自己说的,我晚上睡觉不老实,害的您也睡不好。” “可本侯就喜欢你这不老实的样,”方应看瞥了一眼屋内的床,“自己躺上去。” “侯爷,”楚妍皱着脸,“您这般尊贵的人物,怎么能和别人挤在一起睡呢,往日是您体贴我,可怜我,怕我这个小婢女冻着,可如今条件优渥,就算奴婢有城墙那么厚的脸皮,也不能再委屈了您呐!” 方应看见楚妍这套装模作样的表演,冷哼一声,“这天下敢对本侯玩过河拆桥这一招的,你也是第一个。” “嘿嘿,”楚妍笑笑,“奴婢这是敬爱侯爷,才不是过河拆桥,那奴婢告退啦!” 说罢就要往外走,想了想还是补了一句,“侯爷若有事吩咐,到天字申号房找我便是。” 方应看瞧她跑的比兔子还快,骂了一句,“果然是个没良心的。” 楚妍许久没有自己睡过一张床,当下先在心里夸了一遍彭护卫的体贴,又赞美了一波方应看的威势,高高兴兴的滚了一圈,准备好好睡一觉。结果就在她迷迷糊糊还没睡熟的时候,不远处某个房间里断断续续地响起有些奇怪的声音,似痛苦,似快乐。 楚妍摸了把飞刀,脚不沾地地移到门口,凝神细听,半晌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当下羞红了一张脸,恨恨跺了两脚,才又回床上去了。 只是那声音还在继续,吵得她心烦意乱,干脆用内力闭了五感,才得到片刻安静。 她沉浸在一片黑暗中,却总觉得那声音还在耳边萦绕,仿佛无形的毒蛇,狠狠地勒住她心口。 之前她被骗去甜水巷的时候,也曾遇到过这种场面,只是那时她从未同别人走的近过,对所谓男女之事,自然是嗤之以鼻。 可如今楚妍只觉得心口绞痛不堪,那声音与毒蛇尽数化成了龙涎香与方应看的脸。 初见时防备打量她的方应看,房间里逗弄调戏她的方应看,车厢里哄她抱她的方应看。 楚妍只觉得再也忍受不住,猛地从床上坐起,一口鲜血自她口中“噗”地一下吐出来,五感尽数回归,内力在她筋脉中乱窜。 楚妍知道再这么下去必然要出事,抬手点在自己三处大穴上,急忙运功调息。 而在不远处的房间里,方应看睁开眼睛,皱眉盯着头上的床幔,那些喧嚣之声他自是听见了,只不过风月之事于他而言也没什么值得在意的,唯一可惜的就是楚妍当下没在,不然又能逗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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