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她念完,有人已经将手按在刀上了。 楚妍将账本一合,问道:“包宏深可在?”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呢!”那人手持一堆峨眉刺,杀气四溢,“小娘子,我劝你一句,乖乖把银子给了便是,不然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楚妍扭头问王忠,“是他?” 王忠点头,“是。” “哦,一百两。”楚妍话音刚落,众人直觉眼前一花,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到包宏深一声哀嚎,楚妍站在他站过的地方,而他已经到了几丈之外。 “一百两银子换一成功力,童叟无欺。”楚妍走到另一人面前,“你是谁?” 王忠在一旁道,“他是咸昆......” 他的话音还没落,楚妍又是一掌下去,那人当即跪地不起,“哦,八百七十三两,算你八成,剩下的七十三两,侯爷宽宏大量,不和你计较。” “你!”众人见她顷刻间就废了两个人,便知道自己绝对不是她的对手,纷纷扔了手里兵器,跪了一地。 楚妍理都没理,挨个问过名字,照着账单上的花销,废了众人修为。 “你们该庆幸,没人花销超过一千两,不然内功不够抵债,可就过于为难我了。”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那群人连反抗的心思都不敢有,甚至哀嚎的时候,都刻意收敛了力气,生怕楚妍一个不高兴,就不是只废他们内功的事情了。 毕竟内功还有重修的机会,但若是把他们筋脉挑了,那从此连个废人都当不成了。 “王总管,派人搜他们住处,有侯府之物一律扣下,每人予他们二十两银子赶出府去,顺便告诉别院那些人,从今日起也不许他们再出府门一步,晚上还要轮岗值夜,若是有人不服,一起搜了住处赶出去,有不听的,送到我面前来。” 王忠对楚妍也是心服口服,“是!” 神通侯府整整鸡飞狗跳了一天,陆陆续续走了不少人,才将事情处理完。不过也不单是因为楚妍下的命令,而是他们大多数人认为雁门关迟早要沦陷,到时候汴京城说不定都不安全,现在不跑就来不及了。 王忠见有些下人也因为此事惴惴不安,心浮气躁,便将签了活契的结款送走,那些签了死契的,让牙行领走发卖了。 他来和楚妍说这件事的时候,见楚妍又吐了一口血,当下大惊:“楚娘子这可如何是好!” 废人修为不难,但楚妍拿捏着分寸,没把事情做绝,因此耗费的精力就多了,她本就抱恙,此时更是疲惫不堪。 楚妍抬手用帕子把血擦干净,“这月没有三十,明日便是五月初一,那些寺庙道场想必热闹的很,咱们也不必往前凑,给府里这些人多吃几顿好的,想必他们会更念着侯爷的好。” 王忠听她这么说,思索了一下,“如今汴京城里人人自危,那些适合路上带的咸肉鱼干的价钱翻了好几翻,倒是新鲜的蔬菜蛋肉没怎么涨价,我明天吩咐下去,厨房那边自然有办法,何况再过几日是端午节,让大家做些粽子也好。” “那便这么办吧。”楚妍瞧着王总管尽心尽力的样子,想了想问道:“既是人人自危,王总管可要走?” 王忠笑的憨厚,“楚娘子说笑了,侯爷于我有再造之恩。” 楚妍听他这么说,也就不再多问,王忠这人虽然平日也有些小心思,但他既然对方应看忠心,那就够了。 到了第二天,神通侯府昨日那么大动静自然瞒不过汴京城中诸多人的耳目,只是门客们自然不肯将实情说出,只道是缘分已尽,各有前程。这就颇有些树倒猢狲散的意味。 平日方应看在汴京城中,凭一手神枪血剑技压群雄,又因神通侯的身份左右逢源,虽有不少人讨好他,但也有不少人讨厌他。 如今他沦陷雁门关,府中门客也散的差不多,便有人伺机找上门去,或翻旧账,或欲踩着神通侯的面子给自己长些声势。 神通侯府的大门前,楚妍有些不耐烦的说道:“神通侯府如今闭门谢客,我亦无意与尔等纠缠,若是想动手,现在上前便是。” 当下便有人站出来,说道:“我素日仰慕神通侯府的威名,如今有机会领教侯府手段,自然不胜欣喜。这位姑娘,得罪了。” 楚妍面无表情,一掌把人拍了出去。 “方应看杀我师兄,如今我也要让他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楚妍还是面无表情,一掌把人拍了出去。 连日来,楚妍已经大大小小应了十几轮叫嚣,此事越演越烈,眼看就要不受控制,四大名捕中的追命亲自前来,以众人扰乱汴京治安的理由,把人轰散了。 “要不是今日职责所在,崔某也想领教楚姑娘的手段。”追命在旁边看了半天,自然看出来楚妍轻功不俗,“待方侯爷平安归来,楚姑娘可不要推辞。” 楚妍拱手与他称谢,转身入了侯府,继续闭门谢客。 然而还没走几步,她身体一晃倒在地上,婢女见状,急忙将她扶了回去。 王忠匆匆赶来的时候,就见楚妍脸色苍白,两颊却微微透红,显然不太好。只是如今也不敢随便请大夫进府,怕有心人知道楚妍受伤,再来闹事。 倒是楚妍浑不在意,问他,“咱们和六扇门那边有过节?” “明面上是没有的。”王忠隐晦的说道。 “那就是暗地里有,怪不得来的这么晚。” “六扇门有维护京畿治安的责任,如今他们既然出面了,之后应该不会再有人前来闹事,楚娘子还是要保重才好。”王忠见她状态一日差过一日,很是担心。 楚妍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又说雁门关驻地,自从方应看把楚妍哄走之后,便一心扑到对金辽探子们的审问之中,几番折腾下来,还真让他在留守的二百人里又抓出来几个同伙。 “这军营跟个筛子似的,你让本侯如何相信那两名副将。”时间过了三日,前线始终没有消息传回来。方应看拎着一壶酒,坐在营帐里百无聊赖的剥花生,还是前几日楚妍给马车上补给的那批。 彭尖立在他身侧,帮他倒酒。 “算算日子,那笨蛋该是到府里了。”方应看问彭尖,“你说她要发现真相,会不会臭骂本侯一顿?” 彭尖和楚妍不熟,也不知道侯爷为什么这么问,但他明白,方应看不是真的想让他回话。 “料想是会吧,”果然,方应看自问自答,“说不定现在就开始在府里扎小人咒本侯呢。” 诓骗楚妍回京,是方应看用自己仅有的良心做出来的决定,毕竟这么美好又鲜活的一条生命,不应该葬送在马蹄兵刃之下,离战场远些,凭楚妍的本事,肯定能活的很好。 就像他还在她身边那么好。 当下雁门关的消息应该还没传开,方应看其实心里也想着楚妍是不是会不管不顾的跑回来骂他,他想见她,却更想她千万别回来。 日子一日过了一日,方应看的花生也剥了一把又一把。 雁门关外还是一点消息没有,而对于守军大营来说,倒是来了个不好不坏的消息。 禁军护卫保护着新科状元,带着众多粮草前来,方应看见此,便知道天子是真要倾尽全力,用这一仗改写整个王朝的命运。 “在下孔明,见过方侯爷。” “孔状元有礼。”方应看识人无数,这位二十出头的状元郎敢在此刻赶到雁门关,必不是只会死读书的呆子。 “天子听了侯爷在信里说的关于武安副将军和怀殷副将军的事,只是天子也说了,此战必是能胜。”孔状元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天子让我问侯爷,若他有意迁徙人口开发被攻打下来的土地,又欲让大批江湖人在此安顿,侯爷可有什么看法?” 方应看只觉得天子是不是过于乐观,前线军报一封未到,就已经在想如何开发的事情了? 孔状元笑笑,“侯爷不妨写个折子,给天子递上去。”他又道,“天子还让我告诉侯爷,前日宫中失火,不小心把您供上来的古籍烧了。” 方应看知道,这是天子愿意真正重用自己的意思。 就在二人交谈的时候,有快马入营,高声喊道:“前线急报——怀殷将军坑杀十八万辽军于临潢府前,武安将军已经攻破金国会宁府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给文里的配置是嬴政+诸葛亮+白起(武安君,文里的武安副将)+韩信(淮阴侯,文里的怀殷副将),这个配置要是还救不了北宋的话,他们四排拉个廉颇或者庄周打王者去算了。 楚妍现在的武力值其实真的很高,她的武功后面还有个我想写的伏笔,所以具体后面再展开。 她只是不想杀人,她真不是个菜鸡。 方应看啊,你也有剥花生的一天啊。
第18章 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 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 哪怕已经过了很多年,方应看仍然能清楚忆起那日于雁门关大营听到军报时候的场面。 震天的嚎哭声尖叫声,齐齐高呼天子圣明将军威武的呐喊声,似是喝不完的酒舞不完的剑,似那随时可能地崩山摧的压迫感和瞬间一扫而空的轻松愉快,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消息。 这个消息好到让方应看觉得,哪怕他此刻死了,也是值了。 不对,他还不能死。 方应看笑笑,汴京城里还有个人等着他哄,那人给他点了十年的长明灯。 等他回去,一定要加到一百年才行。 消息传到汴京城的时候,两位将军已经在押着金辽两国国主回营的路上了。无数因为岁供流出去的金银珠宝,被一车车拉回宋朝国土,仿佛久游未归的游子终于踏上了返乡之路。 而楚妍从王忠嘴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却已经是气若游丝油尽灯枯了。 雁门关一役大捷,便是神通侯没能因此得到什么好处,那最差不过是维持原状,但明眼人都知道,他怎么可能得不到好处。 于是往日闭门谢客的神侯府虽然还在闭门谢客,但到底是敢多方请大夫入府诊脉,只是所有人都摇摇头,交代王总管还是早日给楚妍准备后事吧。 “该是给侯爷去个消息的。”王忠瞧着楚妍的模样,“如今大局已定,你病成这样,不能不说。” 楚妍笑笑,“说不定彭尖都在回来的路上了。” “哪里就那么巧。” 她咳了两声,岔开话题,“如今什么时候了?” “六月十九。” “怪不得我觉得热,都要七月了。”楚妍自端午以后,病的一天比一天重,府里人也不敢给她用冰,怕她受不住。 她心里算算,自己大概是在四月十二左右被方应看提拔成大丫鬟的,不过还没过个热乎劲,就被拉着一起去了雁门关。结果到了雁门关,黑漆漆的什么都没见过,又急匆匆回了汴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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