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宁公主道:“你想让本公主赴宴?苏哲是要做什么?” “公主听说过掖幽庭吗?”云蘅没有回答,而是突然转了话音。 “我知道啊,那是宫里关押罪奴的地方。” “掖幽庭里不仅有罪奴,还有许多小孩子,他们比公主还要小,本该是在家中被长辈疼宠,活得无忧无虑的年岁,可却因与他们无关的罪名被羁押在掖幽庭为奴,日日受到鞭笞,干着最重的活,他们瘦骨嶙峋,吃不饱也穿不暖,许多孩子生了病也无人医治,不知道掖幽庭埋葬了多少幼小的尸体,公主,可见过他们?” 景宁公主有些迟疑地摇了摇头。 云蘅笑道:“是啊,他们恐怕是没有资格出现在公主面前的,但我仍然希望公主能去看一看他们,公主心地善良,想必会很同情这些孩子。” 景宁公主疑惑道:“我同情他们能怎样呢?” “公主聪慧,明日在大殿上,想必便会明白了,还希望公主一定要信守承诺,兴许有几个孩子的性命便挂于公主之身。” 景宁公主睁大了眼睛:“若我不想去呢?” 云蘅笑道:“公主,明日盛会必然十分热闹,公主真的不想去看看?”说罢行了个礼,人影一闪,便消失在寝殿中。 贴身侍女悠悠转醒,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还以为自己睡着了,慌忙请罪。 景宁公主直愣愣地看着云蘅消失的方向,心中赌气地想,若我就是不去呢? 可她百般纠结一会儿后,还是跺了跺脚:“快点,父皇还没就寝,我要去找父皇请旨参宴!” 望着景宁公主的车驾朝皇帝寝殿而去,云蘅才从屋檐上起身,借着夜色,离开了守卫森严的皇宫大内。 次日宴上,姗姗来迟的景宁公主借口自己跟着一只猫到了掖幽庭时,梅长苏目光微动,他也能感觉到靖王突然瞟向他的目光,只借饮茶掩去了唇角笑意,世间唯有一人,能这样契合而恰到好处地帮助自己,想必景宁公主的突然赴宴以及对掖幽庭罪奴突然产生的无限同情,都是她所为。 当梅长苏笑着提出三名稚子便可击败百里奇时,景宁公主立刻明白了他们的计划,便配合地提出掖幽庭里的小罪奴极为适合。 直到此时,靖王与蒙挚才明晰了梅长苏究竟要如何救庭生,虽然梁帝见小女儿如此同情这些小罪奴,甚至下了旨“若是这三个孩子真能打败百里奇,一定会赦免他们的罪奴身份,放出宫去”,可三个稚子当真能打败百里奇吗? 梁帝虽然得了蒙挚这个高手的暗示,但仍然对这三日后的挑战疑虑重重,有些忧心忡忡地提前散了宴。 梅长苏远见着太子和誉王似乎是要赶过来打听的样子,心下并不愿与这二人多做纠缠,便眸中露出赞赏之色,仿若情不自禁般对着一个人默默离去的靖王夸道:“没想到靖王殿下竟如此沉稳有度,不多言,不多行,无论任何场面都不见他惊诧失色,实在是大有皇子风范啊!” 太子和誉王一听,原来麒麟才子欣赏这样的,立即将满肚子的疑问打了回去,只淡淡拱手打了个招呼,同样沉稳有度地走了出去。 梅长苏一句话打发走了两个皇子,回头见霓凰郡主一脸忍俊不禁,佩服地拱了拱手,便也回了个十分无奈的笑容。 景睿和言豫津牵着三个孩子,一行人便朝着宫门口走去。 刚出宫门,梅长苏忽然脚步微顿,霓凰郡主是习武之人,对微末之事最是体察,立刻便察觉出梅长苏气息的变化,不同于在殿上的漠然,而是带了一丝柔和。 霓凰郡主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远处树荫之下立着一个女子,莲青色长裙,腰缠软剑,竟也是个习武之人,想到梅长苏的身份,霓凰郡主也并没有多疑,毕竟,江左盟里最不缺的便是武功高手了。 “云姑娘亲自来接苏兄了,看来是担心得很呢!”言豫津立刻调笑道,又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哎,我是没有这个待遇了。” “言公子若想叫姑娘来接,满京城的姑娘自然是趋之若鹜。”已经走到近前的云蘅闻言笑道。 其余几人早已熟识,梅长苏便对着霓凰郡主道:“这是我们江左盟的云蘅,她懂些医术,便被长老们派来金陵照看我的身体。” 云蘅对霓凰郡主抱拳道:“郡主风姿,今日一见,的确令人万分敬仰。” 霓凰郡主长于军中,一向不耐金陵城里娇滴滴的千金闺秀,乍见云蘅这般英气十足的姑娘,心中顿生好感:“原来是云姑娘,我瞧姑娘与我极是投缘,日后可要常来穆王府做客啊。” 言豫津插言道:“霓凰姐姐!你怎么没说过我与你极是投缘呢?你也没邀请过我去穆王府做客啊?” 众人都笑了起来,穆青撇嘴道:“就你?我姐姐才不与你投缘呢!刚瞧云姑娘走路的姿态,便知是个中高手,你恐怕连云姑娘都打不过。” “我打不过你就能打过了?” 穆青还要再回,霓凰无奈道:“好啦!你们都是多大的人了,在这宫门口也不怕惹人笑话!” 瞧着宁国侯府与言府的马车到了跟前,几人便拱手作别,各自上了车。 途中梅长苏也并未询问什么,只是掀开车帘,叫三个孩子看看外面的街市风光,云蘅趁这段时间,给车中连带梅长苏在内的四个人挨个号脉,唯一幸免的萧景睿见状十分好笑:“若以后苏兄长住府中,只怕我们宁国侯府也能开个药堂了。” 云蘅打量了他一眼:“手伸来,你今日与百里奇也交手了,他是硬功出身,只怕你内腑也有些伤,得吃几日药好好调理一番,否则决战之日,你的内息会受影响。” 萧景睿苦着脸伸出手去,梅长苏笑了起来,便是车中的三个惶惑的孩子,也被这轻松的气氛感染,神情有些放松,庭生也免不了露出一个笑意。 萧景睿看见庭生沉静的侧脸,回想起当初见到这个孩子的情境,心中突然明白过来,询问地看向梅长苏。 梅长苏并未隐瞒,浅浅一笑,点了点头。 云大夫果然毫不客气,沿途便开出了四个药方,连另一辆车里的言豫津都有一份:“他前面还抱怨自己没人关心呢,我自然要好好关心言公子一下,你们素日并没有如此密集的交手机会,几日下来虽然没什么严重的外伤,但内息总会受损,要好好喝药才行。” 言豫津同样苦着脸收下了这个无妄之灾,因为云蘅还威胁说:“有没有喝药我肯定看得出来,若你没喝,为了让你快点恢复,我只有扎针啦!”还晃了晃不知从哪里翻出的银针。 “交友不慎,交友不慎!”言豫津立刻跳上车跑了,也忘记了自己本来还打算去雪庐探查究竟的事。 虽然梅长苏信誓旦旦地保证了他会认真调教几个孩子,但几日之内前来一探究竟的人都发现,他实际上过得极为悠闲。 除了在院子里画些奇怪的点线叫这些孩子去踩以外,他几乎一整天都躺在树下的长椅上,而辛辛苦苦、跳来跳去陪着演示身法的却是飞流。 不仅如此,梅长苏竟然还抽出了时间教云蘅抚琴,不过这个活动只持续了一个时辰,因为云蘅弹得太难听,实实在在影响了孩子们的练习。 “果然,”梅长苏叹口气,“教你弹琴才是我来金陵最难的事。” 这句话被唯一允许进入雪庐内观看的萧景睿听见了,他笑得十分厉害,一边道:“苏兄琴音精妙,连我母亲听过后也夸赞不已,却没想到还是教不会云姑娘啊!” 话音刚落,便被恼羞成怒的云蘅指挥飞流赶了出去。 萧大公子一向都是出了名的温润好脾气,作为被赶出门的主人家,也并没有恼,仍然是觉得十分好笑地离开了。 情丝绕 云蘅有些意外地看着一大清早便坐在邀月酒楼的倾颜:“你这也太早了,就不怕惹人生疑?有什么要紧事?” 倾颜捋了捋发丝,与多年前那个在掖幽庭备受折磨却心智坚韧的晴儿相比,已是脱胎换骨:“无妨,这几年我常来邀月酒楼,太子也知道我喜欢这的点心,甚至大半夜也遣人来这叫谭叔给我送点心,”倾颜掩口一笑,“所以清早来这,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云蘅颔首,在这些事情上,倾颜的心思甚至要比沧巫阁专门培养出来的暗探更为缜密。 “我来这,是为了青黛要我查的那件事。”倾颜说起正事便很快恢复了肃然的样子。 “这几年因为你,我们才知道誉王派在太子身边的人,正是叫缎锦的,是个滑族人,秦般弱的手下,不过誉王从北燕六皇子那里得来的消息,几乎同时便传到了太子耳中,很明显太子也安排了人潜伏在誉王身边,只是誉王身边有秦般弱,我们一直不好查探。”云蘅道。 “是,其实我也没什么眉目,但是昨日午后,太子在东宫秘密接见了一个人,此人十分神秘,穿着斗篷,遮盖得十分严实,我远远看了一眼,无法判断他的身份。” 云蘅有些惊讶:“你怀疑,这个人就是潜伏在誉王身边的暗探?” 倾颜有些迟疑:“我不确定,但此人如此遮掩,要么是他身份神秘不便露面,要么这个人一定是所有人都见过认得的,从我到东宫,见过此人不出三次,上一次便是出使北燕之时,此人见过太子后,太子便立刻派出詹事前往廊州了,所以我才怀疑他就是那个密探。” 云蘅捧着脸苦苦思索:“他就没有什么特征?” 倾颜道:“这也是我要说的,昨日此人身上带了极淡的兰芷香气。” 云蘅有片刻的茫然:“兰芷香?是什么香?” 倾颜笑道:“兰芷香价格昂贵,只有金陵城富贵人家的女眷才用得起,又因其中带有极淡的檀香,甚少有女子偏爱,想必只有常常礼佛之人才会喜欢,所以我觉得这也许是个契机。” “你是说,这个暗探是个女子?”云蘅脑中迅速想了想誉王身边附和这一条件的女子。 “不是,兰芷香十分清淡,但只要沾身,三日不消,以此人身上香气的程度,应该是他的家眷或者他与什么人相处过,才会沾染这个味道。” 云蘅立刻吩咐阿寒去找点兰芷香来给她闻闻,另外再去探探誉王妃平时用什么香。 倾颜离去前还是嘱咐道:“若非大事,这个暗探并不会轻易露面,恐怕东宫最近会有动作,姑娘千万小心。” “你也是,一切以自己安危为重。”云蘅叫谭老板包了点心交给倾颜,看她袅袅婷婷坐上东宫的软轿。 阿寒动作很快,誉王妃用的是青云坊调出来的香,并不是兰芷香,而云蘅亲自闻过兰芷香后有些惊讶:“这个香,我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还有一事,明日的文试推到后日了,誉王上奏说,明日百里奇被三个稚子击败,难免会影响他参加文试的状态,未免他国使臣说大梁不公正,索性往后推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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