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宏无声轻笑,他家贝子爷,连贺礼都这般别出心裁。 比之这个,另一个倒显得不那么复杂了,匣子里放着的是一块儿上等暖玉,安宏猛然想到前些时候偶然同对方提过一回,说是额娘身子有些虚寒。安宏伸手拿过玉佩,只觉触手生温。这种品质的暖玉,也不知对方费了多大代价得到的。 其实作为伴读,两人当真都不是缺钱的主儿。无他,弘曦是出了名儿的大方,庄上若有创新者,所得收益俱都是有分成的。不说安宏这等天赋异禀的,连玉衡,这些年下来小金库涨的自个儿都害怕。 可有些东西,绝非银子能买来的。安宏心想,下回见面必是要问清楚才好。 将东西妥帖放好,夜里外间风声簌簌,安宏躺在床上,躺在这个曾经厌恨至深的瓜尔佳府,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宁。 终究是游离于权利之外,待瓜尔佳府众人得到消息已是第二日了,齐佳氏颤抖着手摸过谕旨,这会儿眼中已经满是热泪。 “你这孩子,昨个儿回来怎么不说一声。” 猛的伸手将人拦在怀里。 打从瓜尔佳府出事以来,齐佳氏就没一日心里安宁的。即便她们娘俩这些年都不曾沾这府里什么,可在旁人看来终究都是姓瓜尔佳的,如何能逃的了关系。 本以为就算贝子爷不计较,儿子这前途怕也灰暗的很,哪能想,峰回路转,他儿子竟还能有封爵的一日。 齐佳氏狠狠掐了自个儿一把,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痛处,方觉出那么些真实感。 安宏伸手,在对方略带颤意肩背上轻轻拍打着。缓声道: “昨日回来的晚,没敢打扰额娘安歇。” “那也不能一声不吭啊………你这孩子………” “是儿子的不是,让额娘担忧了。” 母子俩互为依靠这么些年,齐佳氏刚想说什么,却被一旁一道冷硬的声音打破:” “哼,就你这妇道人家才信他这鬼话!”开口的正是一旁的富达礼,曾经的瓜尔佳大人。 ‘’便是昨儿不好说,那早前呢?我就不信了,这么大的事儿,你自个儿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这话端的不客气,安宏尚未开口,一旁的齐佳氏登时便怒了,一把将桌上的茶盏扫落在地,修长的指尖指着来人毫不客气道: “富达礼你这话什么个意思?万岁爷圣意如何,哪里是他一小人家能肆意揣度的。自个儿行事不周全,便觉得旁人都同你一般蠢顿不成?” “还有,早前是谁说的,日后这瓜尔佳府断没我们娘俩的份儿,说我们安宏日后只管自个扑腾,便是有朝一日富贵了,你们姓瓜尔佳的,也不来沾染半分。” 齐佳氏冷笑一声,当着满院丫鬟婆子的面儿,丁点脸面都不给这人留:“怎么,合着你老人家还没到动不了的时候呢,怎么就记性差成这样。” “你这愚昧妇人………”富达礼只气的说不出话来:“都什么时候了,竟还对着早前那点子事儿斤斤计较………一大家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瓜尔佳氏败落了,你那儿子又能得个什么好!日后在朝上孤家寡人,出了事儿连个帮着说话的人没。‘’ “呵……得了吧!”齐佳氏鄙夷地看了眼眼前之人,丝毫不接这茬:“你瓜尔佳氏好的时候我儿何曾落着什么好,那时候你瓜尔佳大人怎么不过来提什么兄友弟恭,一荣俱荣。如今我儿凭着自个儿好不容易走到今日了,你们想拿着那套大道理来沾光摘桃子…………” “呵………今儿妾身这话就撂这儿了,门儿都没有!” “你,愚钝……”富达礼颤抖着手指着眼前之人,然而不等对方说完,齐佳氏便冷笑着道: “是,妾身愚钝,妾身目光短浅,斤斤计较,妾身泼辣没个丁点做宗妇的样子,比之前头姐姐简直不堪入目,这些老爷您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那么今日,高高在上的老爷您,又是在同妾身这般粗俗不通的人讲什么道理呢!有用吗?‘’ “哦,对了,妾身差点忘了……‘’看着一旁脸色发青的富达礼,齐佳氏仿佛觉得不够似的:“早前老爷您时时惦记,处处帮扶的前姐姐家,前个儿可是刚同咱们府解除婚约呢!被退婚的还是您的宝贝儿子。您那时怎么不去同她们讲什么守望相助呢?” “原来自诩光明正大的老爷您,也是看碟下菜啊!” 瓜尔佳安平甫一进来听到的便是这一段,思及表妹,脸色顿时便难看了几分,在见一旁的阿玛面色青紫,显然也是被气的不轻。 便是阿玛言语有些失当,当着一众下人的面儿,继额娘也不该这般折辱于人。 “便是为了二弟,额娘还请口下留德!”安平如小大人一般挡在了富达礼身前,对着眼前的齐佳氏拱手一礼道。齐佳氏冷哼了一声撇开头没有说话。她再如何,也不至于同一个小孩儿计较。 使人将一众下人遣下,沉默中,安平这才将目光放在了一旁沉默不语的瓜尔佳安宏身上。 “二弟,大哥知晓你心中大抵是有怨的,可阿玛便是早前再多不是,到底骨血至亲,你又如何能亲眼看着………看着阿玛遭此辱没。” 瓜尔佳安平艰难的开口,安宏没有回答,只看着眼前的兄长,一双眸子不带半分情绪道: “老爷觉得我不曾料到此次封赏是错,不曾同家里早些提及是错,不曾分薄些好处出去是错!” “那么兄长你,也是这般想的吗?” 话音刚落,安平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再转身瞧着一旁脸色青紫,却丝毫未曾辩驳的阿玛………… 这一刻,瓜尔佳安平只觉羞愤欲死。对上眼前人平静的眸子,安平竟再没勇气问上一句。 匆匆将自家阿玛拉走,一路上,父子二人罕见的有些沉默。最后还是安平率先开口道: “阿玛日后莫要再因着儿子去寻二弟了,儿子好歹读了这么些年书。二弟能凭本事获封爵位,儿子这么些年圣贤之语难不成便是白读了吗?” “阿玛放心,日后儿子必有让阿玛骄傲那天。” 看着眼前仍旧自信满满的大儿子,富发礼只觉心中酸涩难言。若是早前,他只会高兴于儿子好志气,可如今……… 他该如何告诉儿子,没了傲人的家世,甚至隐隐被万岁爷厌弃,想要科举出头有多么艰难。不说旁的,那些他以往得罪过的人不尽其数。那些人不敢对有贝子爷做靠山的安宏出手,却决计不会放过他可怜的安平。 但凡有那么一丝希望,他又如何愿意去那逆子那里周旋,在众人面前任人将脸面往底下踩,可看着眼前意气满满的大儿子,富达礼嘴边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仿若无事般拍着儿子的肩膀: “我儿打小刻苦,必有一日能够荣耀加身,重新光耀我们瓜尔佳氏的门楣。” 安平这才笑了开来。富达礼复又关照了儿子几句方才离去。 然而这位前瓜尔佳将军着实高估了自个儿的演技,他一前脚离开,后脚安平脸上的笑意便落了下来。 “阿布,原来竟是连阿玛都觉得我没那个能力么!”所以才会诸般强求于二弟。 小厮嗫喏着没有说话,瞧着如今颇为寂清的松院,对比隔壁那般热闹张扬。安平突然想到当初的大姑母,在得知府中唯有二弟选中之时,曾经最为疼他的太子妃也曾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注视过他。 “安平,你可知,你今日失去的究竟是什么吗?” 可是那时候的自己呢?和阿玛一般,没有丝毫放在心上。时至今日,在重重思虑中,这个疑问方才有了答案。 哪怕自知不对,安平此时也不由想着,若是当日被选中的是自己,阿玛如今是不是便不这么为难了。若是自己,舅舅是不是不会这般干脆利落的解除婚约,自己同表妹是不是还有机会。 “当日那伴读名额,还是太子妃娘娘拼力为大爷您求来的,谁曾想倒是便宜了旁人。”一旁的阿布低声嘀咕道。 安平张张嘴,看着眼前颇多不服的阿布,斥责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偏院内,不同于方才的咄咄逼人,齐佳氏这会儿正拉着安宏的手低声嘱咐: “咱们安宏可莫要被那人的话迷了心智,你阿玛什么德行额娘最是清楚,在他那宝贝儿子面前什么都能往外排。必要时捅你一刀给他那宝贝做了垫脚石,怕还嫌你太硬,硌脚呢!” 说道这里齐佳氏不由嘴角微勾,露出几分轻讽来。 早前那位多高高在上,多冠冕堂皇啊,将那张脸面看的比自个儿性命怕是都重上几分。整日恨她斤斤计较,丢人上不得台面。没成想,一招跌落,为了心肝儿也能做到这般地步。 齐佳氏轻笑一声。 “至于你那大哥………”齐佳氏顿了顿,伸手理了理儿子的前襟,方才缓缓道:“他早些时候对你确实态度不错,于这府里算是难得的良善人了,可安宏你要知道,他的这股子良善,却是建立在瓜尔佳府荣宠煊赫,自个儿前途坦荡无忧的前提上………” 但凡有个人事事都能如意,什么想要的都能得到,又有人在前头为他遮挡下所有风雨,这人多半也是不介意做个慈眉善目的活菩萨。而非是锱铢必较,在泥地里打滚儿,还被人诸般轻视的可悲之人。 摸着儿子的额头,齐佳氏无不悲凉道: “何况,于咱们得处境,这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其实并未真帮到过,不是吗?” “额娘放心,儿子心里都清楚。” 窗外雪越下越大,随着逐渐被打落枝丫声,安宏的声音逐渐也变得低不可闻。 “而且额娘放心,安宏如今已经有了个很是要好的兄弟,儿子得了封赏他竟比儿子还要高兴…………还有殿下在,儿子日后决计不会如阿玛所言,落于那孤立无援的境地。”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01 03:49:19~2022-08-02 02:11: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李宝宝 15瓶;26987772 10瓶;Faith 8瓶;山淮不了 4瓶;呦呦鹿鸣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7章 圣旨 翻过了年,整个紫禁城像是突然安静了下来。然而隐在重 翻过了年, 整个紫禁城像是突然安静了下来。然而隐在重重宫闱之下,内里的波涛却是从未间歇。御案之上,每日必然少不了的便是重立储君的折子, 然而出乎众朝臣预料的是, 老爷子只淡淡瞧上几眼便放了下去。既不若往日般生怒,面上也无多大介怀。 这般反常的态度,倒叫一众“敢于直谏”的老大臣们仿若梗着一口气儿般上下不得。摸不清楚老爷子的意思, 老三这几日动辄的诗会也不开了, 连禁闭在府八贝勒手上动作也少了许多。最为明显的是,八福晋这几日出门“松快”的次数明显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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