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语双关地说。 道理是这个道理,我懂。但除了他表现出的那些东西之外,还有什么潜藏着的——隐约让人觉得违和的地方存在。 我苦思冥想。 太宰治也很耐心地等待着。 片刻后,我总算想明白了违和感的出处:“治君,你没有愿望吗?” “……” “你没有那种,想要被死亡赋格实现的愿望吗?” 我往前一步,刚刚我还觉得是错觉,而现在,拉进了距离之后,我终于确定,太宰治这个表情竟然是……恐惧?! 呼吸急促,瞳孔微扩。 额角出汗,嘴唇上血色尽褪。 这几个反应确确实实是恐惧的反应。但这是太宰治诶,他刚刚还看着一大堆染血凶器谈笑风生,怎么我问一句话,他突然就这个反应? 太宰治笨拙地往后躲。 片刻后,他似乎意识到,这个狭小的房间其实根本躲无可躲,我想对他做什么都可以(?)的时候时,他自暴自弃地放弃了躲闪,冷下声调,质问我:“秋子小姐,你该不会还抱着什么无聊的救赎剧幻想吧?”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幻想着给予我温暖和爱,就能从深邃寒冷的地狱里拯救我。” 太宰治歪着头,看着我冷笑。 不过,他应该不知道他现在看起来,特别像是个挥舞着尖刺的小刺猬。 “我没有——” 我连自己都要靠招财猫猫神的拯救呢,怎么又会去不自量力地妄想着拯救别人。 太宰治看起来很想再讽刺我几句,但原因不明,他忍下来了:“如果要按照法律审判,我至少要被枪毙上千次,对于这种无可救药的男人……” “别这么说自己。” “……” 在那一瞬间,太宰治的表情是真的很狼狈。他应该没想着再在我面前露出这种表情,但就像是被委屈太久的孩子终于见到了妈妈,根本止不住心脏里涌出的小委屈。 我认认真真地注视着太宰治的眼睛:“你不是那样的人,治君。” “哈,你又对我了解多……” 我打断他:“至少,会为一个拥抱就落泪的人,我觉得,不会真的坏得那么无可救药。” 太宰治僵住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太宰治脸上的面具裂开了,无论他先前表现的有多身居高位,成熟优雅,智珠在握,仿佛天塌下来也在他的控制之内——但这一瞬间,这张完美面具确实裂开了,露出藏身其下,那个不知所措的孩子的一角。 浮光掠影般—— 太宰治猛然低下头:“……你怎么知道,那不是我装出来骗你的,你真的很好骗啊,秋子小姐,无论我说什么,你都很容易就相信了……这么轻易地相信别人,可是会丧命的哦。” 丧命? 这是太宰治第几次提到死亡的话题了? 他是有未来的记忆? 还是,那位曾经真正能让他流露出这种脆弱表情的白月光小姐姐,也是因为轻信他人而丧命的? 无论是哪种可能性(当然,我个人还是更偏向于后面这种),我刚刚和他对着呛的行为,恐怕都是往他伤口上撒盐。 啊。 真对不起。 我低下头,严肃地反省自己:“……我知道,谢谢提醒。” “……” “……” 太宰治也没有再追究,甚至,我怀疑他比我更想远离这个话题,他叹了一口气:“回到原题,我的问题还没有开始问呢——” “请说。” “你已经知道了武装侦探社的另一面,那么,你准备这样逃离这里呢?” “啊,逃离?” “不然呢?” 太宰治挑眉:“你还想留在这里,亲身体会一下那些刑具吗?” 我惊恐摇头。 太宰治终于满意地笑起来,我确定了,这个男人身上长满了恶趣味。但一想到与谢野晶子医生要拿剪刀剪我的小腿骨,我就忍不住汗毛倒立。 太宰治肯定猜到了我的想法。 他朝我不怀好意地笑:“不着急,秋子小姐可以慢慢思考。” “……” 我先扫了一眼窗台。武装侦探社医务室的阳台倒是没安装防盗窗(这是对实力的自信吗?相信被害者绝对无法逃亡?),阳光笔直地照射进来,摆在窗台上的绿萝涨势喜人,郁郁葱葱,几根细长的分支沿着窗帘垂落到地面上。 不,不能走窗台。 虽然这间病房不至于像是港口Mafia大楼那样直插云霄,孑然独立,但五楼这个高度—— 咳咳。 跳楼是一种很蠢的死法。 我缩了缩肩膀,又看向紧闭的房门。跳楼既然不可取,那就只能正面突破,唔,根据过去成功的经验,我提出了一个可行的想法:“先暂时麻痹武装侦探社的戒心,等待他们和其他组织发生冲突,再趁乱逃出去?” 太宰治笑意盈盈,好像就等着我说出这么一番话,他好整以暇地回答:“武装侦探社和港口Mafia不同,港口Mafia的摊子很大,确实有人手不够,捉襟见肘的情况出现。但武装侦探社非常团结,往往是集体活动。” “啊,这和我的计划有什么关系?” 太宰治无奈地瞥了我一眼。 那表情,好像他已经把其中的道理说的非常清楚明晰,结果我还傻傻地理解不了一样。他不得不补充说:“……也就是说,他们不会落下你——如果你确实取得了他们的信任,强敌当前,武装侦探社会保证你的绝对安全。” “……” 我不太确定,那个绝对安全是不是反讽。但是,从这番话里听起来,武装侦探社明明是好人啊。 太宰治催促我:“再想想,还有别的办法吗?” “还、还要想?” “不然呢?” 他这种理直气壮指使人的口吻,真的好让人生气啊。我皱着眉头,绞尽脑汁,从黑客帝国联想到古墓丽影,很可惜,我还是没能想到什么靠谱的想法。 啊啊啊啊—— 说到底,普通人遇到这种事情,除了闭目等死难道还有第二种办法吗? 诶? 等等。 我好像不是普通人诶。 我立刻支棱起来,太宰治也跟着振奋精神,然后,我立刻就把刚刚想到的绝妙主意说给太宰治听:“铁柜里就有刑具,这样一来,只要使用死亡赋格,就能杀出去的!” “……” 一片令人难堪的沉默。 太宰治凝视着我,眼底好像弥漫起一层浓重的雾,但片刻后,雾气散去,他的表情是晦涩的冷酷,他抿了抿唇,笑容里有难以用语言形容的邪气:“用死亡赋格杀人,你就非得这么轻贱自己的命吗?” 可是,生命也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啊。 我思索衡量:“不算轻贱吧,按数量算,杀一个回本,杀两个血赚呢。” “……” “……” 沉默。 纵然天气晴朗,房间里充盈着清亮明澈的阳光,但我就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压抑。太宰治坐姿一动不动,仿佛化作一座雕像。 作者有话要说: 秋子特技:精准踩裂宰的雷区。
第15章 15 其实,我也明白,这回答根本就是文不对题,牛头不对马嘴。人家问我如何逃出去,我却回答如何送掉命—— “发誓?” “诶?” 我一时没跟上太宰治的思路。 而在短短几秒钟里,太宰治好像经历了思维的风暴,他冷冰冰地看着我,声音里压抑着躁动:“对我发誓——无论遇到什么事,哪怕彻底绝望,你也不能滥用死亡赋格。” 什么玩意儿? 我立刻向太宰治抗议:“你这是诽谤,我才没有滥用呢!” “……” “……” 太宰治用一只手捂住了脸,就算他本能般地遮挡,但那瞬间流露出来的眼神,依旧让人感觉到巨大的恐惧,仿佛那姣好的皮囊下,藏着污浊而恐怖的黑暗。那黑暗中没有黎明,没有繁星,没有烛火,就连闪电都照不亮这一片阴郁。 而这黑暗正蠢蠢欲动。 太宰治目光沉沉地看着我:“……你一定要许愿,活下去——除了这个愿望之外,你不可以再有别的愿望,听见了吗?” “……” 对不起。 虽然这应该是很严肃的场合,但那一瞬间,我的思路还是歪了。太宰治说话的语气,让我想到了布道的牧师,就差左手拿着《圣经》,右手轻抚信徒的头:“除我之外,你不可以再有别的主。” 我信日本神道,不信基督。 “可是……” “没有可是。” “但……” “也没有但。” 见到我还想反驳的模样,太宰治终于不再只满足于“动口”了,他竟然开始动手了——他抬起手臂,屈起指关节。那手指竟然像是长了眼睛般,直奔我额头而来。 “咚,咚,咚。” 可恶。 别敲我头啊。 本来就智商不太够用了,万一真的被敲成蠢蛋了怎么办? 太宰治冷笑一声:“……敲成一个智障最好,这样你就没脑子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了。” “疼!” “这会儿知道疼了?” 我捂着脑门,太宰治是真的下狠手了,就这么几下,我怀疑额头上已经一片青青紫紫:“对不起,我错了,大佬你说什么都是对的,你让我发誓,我就发誓。” 太宰治终于松手了。 他抓着我的手腕,明明我才是那个被敲得满头包的可怜虫,但太宰治却能硬生生地露出更脆弱的表情,活像是我在欺负他一样:“……发誓。” “好的好的,发誓发誓。” “发誓,只要性命垂危之时,就只会使用死亡赋格许下‘活下去’的愿望。” 我一字不差地重复重复了誓言。 但太宰治似乎并未因为得偿所愿,而放松丝毫,脸色沉沉的,仿佛在暴风雨中徘徊许久,身上堆积着茫然、焦虑和不知所措。 他沉吟着。 这时候,我才产生一种实感,眼前这个黑发绷带青年确实是港口Mafia的首领,温文尔雅,风度翩翩,这些都只是他最表面的伪装。 黑暗和恐怖才是他的本质。 好在,在此之前,太宰治已经松开了禁锢我手腕的动作。我立刻揉揉胀痛的手腕,可恶,这家伙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天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就这么一小会儿,就硬是在我手腕上掐出了青紫的痕迹。 我揉揉揉。 如今想想,我也很可悲呢。 明明死亡赋格是自己的异能力,却被另一个可恶的家伙限定了使用范围,好好的万金油技能硬生生地被砍成废材技能,我心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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