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出大事了吗?” “是吧,港口Mafia的首领失踪了,肯定算是大事吧。我真的是把整个横滨都翻了一圈去找他。”说起这件事,中原咬牙切齿,那股恨意怎么也消除不了。 就连坐在对面的我,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最后,在一个酒吧唱台上找到了那家伙,你猜猜看,他在做什么?” 酒吧唱台? 从地点分析的话,我做出靠谱推测:“喝酒?唱歌?” “没喝酒,他包场了。” 中原板着脸,但语气依旧泄露了他想嘲笑的本心:“他其实压根不会乐器,只不过是手指很灵活,死记硬背的功夫也好。就这样,他竟然还敢教专业歌手唱歌……” “……” 我脑子里猛然冒出一个猜测。 不、不会吧? “什么歌?” “就一首很舒缓的歌。” 我嘴角颤抖一下,能用舒缓形容的歌曲没有一千也有一万。意识到中原先生很可能也是个音痴,我立刻改变了提问方式:“你还记得歌词吗?或者,试着唱一下?” 中原嘴角抽搐,他指了指自己:“你看我像是会唱歌的人吗?” “挺像的。” 中原先生音色穿透力很好。 而且,就那么拍桌子打椅子般的怒吼方式,竟然也没有破音,绝对是个吼摇滚的好苗子。 中原不仅仅是嘴角在抽了,眼角也跟着一起抽,片刻后,他叹了一口气:“不记得了,我找到人之后,就把太宰治按在琴键上捶。” “……” “我有手下留情的!” 我也知道,港口Mafia的干部不可能直接把他们的首领直接送进重症病房,男孩子之间捶捶打打也很正常,他们好像天然就会用这种肢体碰撞来表达感情。 算了。 “中原先生,你应该知道,我更在意什么吧?” “我知道。” 我深吸一口气,当然,我也知道,我唱歌的水准顶多比五音不全好一点,也就是说,音准还能咬在调子上—— “你听听,是这个调子吗?” 我咬住下唇,徐徐地,歌声才从唇齿的缝隙间倾泻而出。正如中原形容的那样,这是一首很舒缓的歌,宛如夜色中的昙花似睡非睡地吐露花蕊上的珍藏佳酿。 “……还有好多好多事,想要和你一起做……” 中原惊讶地看向我。 他应该从这旋律里回想到了什么,按理说,我可以停止了,但某种莫名的情绪,迫使我继续唱下去。 歌声轻轻回荡。 “……这种微微期待的感觉,就是生活的意义吗?” “今夜的我——” “依旧不知所措地徘徊在街头上。” “仿佛你住在街道的尽头,凝望暗夜如水,温柔地流尽。” 我唱完了上半首。 歌声停止了。 未尽的余音如袅袅炊烟般弥漫在咖啡厅的上空。中原用惊异的眼神上下打量我:“我知道,那个跟着太宰治学歌的男歌手举办了演唱会,但那也只唱了一遍吧?” “我也是在演唱会上听到的。” 果然,中原也知道演唱会。 不过,有一件事是我必须要澄清的。我十分腼腆地笑,用手指将垂落耳畔的碎发别到耳后:“没有的,我也做不到只听一次的歌就能完整复述……事实上,我录制了整场演唱会。” “啊?” “因为男神……不是,因为那位男歌唱家已经两三年都没有再开过演唱会了,粉丝们都戏称,他已经封嗓了。而且,难得有机会现场参加演唱会,全程录音录像可是粉丝的基本道德。” 中原不可置否。 他不太懂粉丝对偶像的爱,但也不会加以批判。 我总结道:“所以,很巧合的,完整地录下了这首歌。” 当然,还有一些细节没说。 比方说,一开始我准备每天晚上播放一遍偶像的演唱会助眠的,但原本感觉真情流露的歌声听来听去,好像只是一些无意义的嘶吼,只有那种压根不贴合他风格的歌留下来,百听不厌。 是谁借着他的歌声—— 在我耳畔低吟浅唱呢? “不过,这么说来,其实在四年前的那场演唱会里,中原先生其实也在现场,岂不是四年前,我们就算见过面了?” “嗯。” “诶诶诶?” “见过了——” 中原歪了歪头,露出了一个符合他年龄的清爽笑容,“青花鱼上次失踪差点震动整个Mafia,我不可能再让他一个人到处乱跑。而且,也确实很好奇……” 我点点头,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我也是广阔瓜田里的一只猹:“……然后,就看到了一个长相很普通……” “那倒没有。” 我愣了一下,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中原仰面靠在椅子上,垫着脚,一只手捂着帽子,避免它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掉落下去。然后,我就看见中原先生仿佛多动症般,东瞧瞧,西看看,对手套很有意见般地扯下一半,再套回去。 如果不是我听力很好,几乎要忽略过这声嘟哝了。 中原说:“……还挺好看的。” 啊? 什么东西挺好看的? 我谨慎地问:“你指的是舞台上的打光吗?” “不,”中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终于用力过猛,扯坏了其中一只手套,淡肉色的手指尖露出来。他单手握拳,发烧般地带着鼻音回答: “就你之前问的问题——” “我没有讨厌你,你也不算普通,最起码……挺符合大众意义上,男人们会欣赏的审美。” 这什么奇怪的造句方式? 中原先生,您就没发现,自己刚刚的那个句子特别的诘屈聱牙,而且还是个病句? 我提醒他:“……你现在改口,很像是那种察觉到无心之言对他人造成伤害后,努力补救的模样啊——” 中原被我杠得说不出话来。 “——而且,通常来说,那句无心之言才是真心话。” “不,现在才是真心的。” “那你之前——” “因为,因为……” 果然,中原支支吾吾地,半天编不出一个理由出来。就在我想着要不要找个台阶的时候,中原突然做出了超乎我预想的举动—— 他猛然拿起咖啡,宛如豪饮酒水般一饮而尽,再重重地将杯子摔回桌面:“因为我讨厌太宰治,太宰治喜欢的所有东西,我都要恨屋及乌地讨厌,我没酸他,我就是讨厌他,行了吧!” “……” 我是不是真有点过分了。 我盯着蛋糕,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那现在,你不恨屋及乌地讨厌我了吗?” 大概还是讨厌吧。 他说过好几次,我是和太宰治约好了来折腾他的。 中原又一次超出了我的预料。 他很疲倦地叹了口气:“我找不到答案,我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一点点地收前文的伏笔.jpg 虽然这些剧情大家都能猜得到,但实证了,对秋子也是别有意义的。 - 鸽子哭嚎.gif 呜呜呜我还以为能多坚持几天勤奋更新呢。 唉,好难啊。我的键盘为什么不能学会自己码字呢?
第41章 41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 “爱恨交织?” 中原倒抽一口冷气, 他搓了搓手臂,似乎在抚平刚刚泛起的鸡皮疙瘩:“别加这种稀奇古怪的形容词,我只是……只是……” “只是?” “如果是几天前, 我可以确切地告诉你,我讨厌太宰, 讨厌到恨不得他去死。上天为什么会创造出太宰治这种可恶的家伙, 他诞生于世的意义,难道就是折磨我吗?”中原絮絮叨叨地抱怨。 纵然这种“厌烦”已经是过去式了, 但从中原那种快要被逼成神经质的口吻里, 依旧能窥见一鳞半爪的歇斯底里。 “但现在……” 我下意识为他填词:“没那么恨了?” 中原只是转动了一下眼珠, 露出了一个很像人偶的表情,就像是半辈子被人摆弄,一旦身后的线全部崩断后, 就不知道应该再如何行动了。 中原非常缓慢地回答:“我真不知道。” 我宽慰他:“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我应该恨他的,我一直都想要了他的命的。”中原重复着一些太宰治说过的台词,他抬头凝望我, 眼瞳里润着一层水光,“但我今天早上, 赶回Mafia, 拿到太宰的遗书时——” 他喉结上下晃动一瞬,已经无法说出平滑的句子。 中原努力挤出后面的话:“……好恐怖。” “……” 我想扯张餐巾纸给中原, 一抬手,才发现卫生纸都被我自己用完了, 呃,尴尬, 能再找服务员要点纸吗? 中原似乎也不在乎。 他先是仰面冲天, 然而, 这只是让他的眼角更快地汇聚水汽。于是,中原直接扯下他的帽子,挡住整张脸。 那真是好帽子。 它尽职尽责地挡住了中原整张脸。 中原怒骂着: “太不像话了!” “早点死吧!青花鱼!你死了对全世界都是件大好事!” “你他妈有病吧!” “自己过得不舒坦还得捎上我!” “我最恨你了,恨不得要你的命,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扭断你的脖子,让你真正体会什么叫干净清爽的死亡!” 愤怒的骂声回荡着。 过了许久,中原像是骂累了,终于不吭声了,他换了一个语气,就像在那一瞬间切换了新的人格:“……可是,真意识到青花鱼死掉的时候,却感觉……生活一下子就崩塌了。” “我明白。” “你不明白。” 少看不起人了—— “我真明白。” 我慢慢地陈述着:“这种感觉就是,虽然过去的生活很糟糕,很讨厌,但也是从始到终支撑着自己走到现在的生活。你的生活重心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你习惯了围着治君打转的生活——” 我停顿了一下。 中原一动不动,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听。 “虽然你和治君的关系不好,但是,你已经知道应该如何处理这种糟糕的关系,你讨厌——但是同样也被这种生活驯化。比起已知的麻烦,更令人恐惧的是未知。” 中原晃动了一下。 帽子依然稳固地笼罩在他脸上。 在痛苦的时候,人们往往倾向于世界上没有人能理解自己。但很巧合的是,我真的能理解中原。 我曾经也有很讨厌的人。 我憎恨养父。 他是个没救的赌鬼,为了偿还欠债,我曾经打了很多份零工,依然会被债主追到家中,拿出微薄的钱偿还利息。这就像是往一个破掉的水壶里倒水,根本就不知道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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