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 距离最近的一颗参天大树被连根拔起,像忽然长了脚那样笔直冲向五条悟。 狠狠撞在了无下限上。 被魂魄加固的大树犹如钢筋铁骨,嘶吼着用树枝挤压无下限的防御。五条悟抬手,灌注了正能量的无下限拧成红色的虚无能量,一下轰开了被改造的树人。 那位和老树对换灵魂的人类,躯体也开始出现突变。双脚逐渐变形,好似树根一样缓缓扎进地里。每一根发丝盘根错节地竖起,像是变成了树枝。 五条悟和夏油杰同时诧异地望向那个可怜的人类。 “六眼和无下限吗。”织面人站在原地没有动,没有在意第一次攻击被轻松破解,也没有在意自己的术式将一位人类变成了怪物。他喃喃自语:“有点意思。眼睛会很累吧?年轻人。” 言毕,他勾了远处另外几位人类的魂魄,剁碎了分别灌入身边的野草与枯叶之中。四下里顿时被微弱的,数量极多的咒力包裹。与树叶枯叶互换灵魂的人类肉/体开始肢解。 灵魂不停对换,每一次都是咒力的移动,五条悟只觉得眼前如万花筒一般缭乱,不由闭了闭眼。 “你呢?”不怒自威的目光转向夏油杰。织面人像一个长辈在拷问晚辈的学习。“是新时代的术式还是旧时代的传承?” 夏油杰没有回答,瞬间消失在原地。 一秒的间隙,黑发少年发梢微扬,出现在了织面人的身后。体术几乎可以企及天与咒缚的少年,敏捷的动作在老者眼里也宛如慢镜头回放。 织面人勾起远处逐渐变成树状怪物的人类,精准挡住了夏油杰的背袭。 “哦?傲人的身手吗?不错不错。” 老人的表扬听在耳里更像是一种别样的讽刺。 咒力、速度、术式的变化以及对战斗的经验完全都在两人之上。而那位老者至今只是站在原地,没有挪动步伐。 夏油杰与五条悟、织面人站成一条直线。两人呈包围之势将其夹在中间。 “可惜啊。”老人轻声叹息。“生在这样和平的年代,你们不懂的事情太多了。把那只咒灵交出来,我便不同你们计较。” 少年觉得他在说一个天大的笑话。 “应该说,放面灵气自由,我们便让你死得有尊严一些。” 面灵气的称呼像是刺激到了织面人什么,原本淡然的表情倏而变得暴戾起来。“该死!该死!你们都该死!” 五条悟明显感觉缠绕着织面人的,甚至多于自己两倍的咒力开始变得极其不稳定。 “你们懂什么叫生灵涂炭吗?” 织面人还站在原地,但声音是擦过自己耳畔响起的。夏油杰诧异地斜眼望去,竟是身边一座低矮的石碑在开口说话。 那个男人在几秒内完成了自己与石碑的灵魂互换,留下一句话后又再度回到自己的躯体里。 “你们知道睁开眼,咒灵比人类还多的泥泞世界,长什么样吗?” 这一回,织面人换到了离五条悟距离最近的大树上。声音回响空旷的大地上,宛如鬼魅。 “在温室里长大的你们,企图挑战从咒灵与人类尸骸堆叠的深渊里爬出来的我吗?” 织面人的魂魄又回到了自己的体内。他扭曲地笑出声。 “当代咒术师保护人类的信念多可笑啊。” “只有憎恨!源源不断对咒灵的憎恨!才是生命尽头的答案,也是咒术师最终的宿命。” 精神失控的织面人开始发动攻击。 刹那间,方圆百里的人类与咒灵都为他所用。 所有的非生物都能在刹那间拥有魂魄成为怪物。不易被察觉的微型生物被放大了咒力,不断干扰着六眼的判断与精密操作。 五条悟在对战中与夏油杰分享六眼得到的信息。 眼前这位人非人、怨灵非怨灵的存在,有着一层保护术式,通俗点形容就是传说中的两条命。不是杀不掉,而是需要杀两次。 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千年前的诅咒之王没能成功将他击杀。若不是六眼得到的信息不会错,五条悟也不信真的有人需要死两回。 领域展开是生得领域的具象化以及术式运用。而生得领域是内心的精神世界,属于魂魄的范畴,所以拥有足够且强大咒力的织魂术,可以夺舍他人的领域。 五条悟的领域很特殊,一旦被夺舍、被织面人的精神世界掌控,后果不堪设想。 “千年前的怨灵本身吗。”五条悟露出跃跃欲试,狰狞的笑。目光里对于战斗的期待满到溢出。 织面人已然勾了附近所有的咒灵魂魄,与百里之内的人类随意组合搭配。结印的瞬间,他能随心选择注入咒力,强化任何一只。 邪恶的禁术。令人眼花缭乱。 这样的咒术生来就不单单是为了祓除咒灵而生。它是一人的千军万马,杀遍天下所有生灵。 少年转头望去,好似有千万阴兵从泥泞中攀爬而起向他们袭来。活着的,死去的,有灵魂的,无魂魄的提线木偶。 “有信心吗,悟。” “准备好你的大招吧,杰。记住,要杀两次。” 少年矫健的身影穿梭于这片生灵涂炭。直逼混沌中心的主人。 在织面人勾了魂魄为他所用的咒灵中,夏油杰悄然混进了自己的咒灵掩人耳目。 世间万物皆讲究平衡,相生相克。 夏油杰无法降服被织面人勾了魂的咒灵,织面人也无法撼动夏油杰的咒灵。 所以当一只二级咒灵逆向袭击织面人的时候,那个运筹帷幄的男人猛地瞪大了眼睛。 “你刚才问,我的术式是什么?”夏油杰再度放出两只咒灵。“生在和平年代的我,使用咒灵比较绅士也比较挑剔。野生的不行,我只用被降服的哦。” 术式公开可以增加术式威力。 两只咒灵穿过织面人控制的怪物向他奔去。 眼前的男人忽然停下了动作,呆呆地看着夏油杰。被织魂术操控的怪物在阻拦夏油杰的攻击,但它们不再受到织面人的咒力加持。 “是咒灵操术啊……” 老人的脸胖看起来比方才又苍老了几十岁,猩红的、气疯了的眼眸有一瞬的茫然。 织面人的魂魄再度离体,与距离夏油杰最近的咒灵进行交换。外形恐怖的咒灵张开那张畸形的嘴,声音像在关心一个心爱的晚辈那样,叹息着问。 “告诉我,年轻人。做咒术师,你痛苦吗?” 夏油杰怔住。 织面人又回到了自己的躯体内,笑着摇了摇头,他好像忽然回到了记忆里,眼里不再有夏油杰和五条悟。 “原来如此,是咒灵操术啊。” 夏油杰下意识想问:咒灵操术怎么了? 只听身边的五条悟忽然大喊:“杰!” 织面人不但丧失了理智,在这瞬间也丧失了斗志。这样大的破绽,错过一次便不会有下次机会了。 要让面灵气自由,只有现在这瞬间。 五条悟早已结印,绚烂的假象质量冲破眼前诡雅异俗的画面,笔直撞向在原地愣神的织面人。 由上千持有咒灵凝聚而成的极之番在凛冽的寒风中形成,夏油杰配合着五条悟的攻击节奏,准备为织面人送上第二次击杀。 有什么异样破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比起「茈」的炸裂声,那些轻不可闻的碎裂声本不该被少年们注意到。 夏油杰放出极之番的动作迟缓了一秒。 两人望向前方,像是望见此生最可怕的场景那般,愕然瞪大了双眼。 耳边所有生命的响动也霎时静止。 东京结界边缘地带远离城市喧嚣。 短发女人坐在远离战争废墟的高处,单手支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画面。 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她笑弯了眼调侃道:“要杀织面人,必先杀面灵气。这样的画面不论是千年前的宿傩,还是千年后的六眼,都是如此令人热血沸腾呢。” 穿着和尚衣的术师走到女人身边,面无表情看着远处。“你没有把这个情报告知他们?” “这样的情报怎么能透露?”虎杖香织头顶的缝合线在光线下泛着可怖的白。“这便是因果定律,给织面人非要逆天改命的惩罚吧。” 爆裂带起滚滚烟尘,茂密的树林被轰出一条干净的道路。 在四散的尘埃中,神态各异的面具也被炸得粉碎。 粉碎的面具之后,是那道几日未见的身影。 “……不。” 夏油杰一下闪至织面人身前,红衣倩影没有丝毫挣扎落入他的怀里。那张护住她心口的墨色面具也已是粉碎的状态,距分崩离析就差一点。 夏油杰想把「痴」面拼好,又怕一动便是粉身碎骨。 面灵气像上次被伏黑甚尔击碎面具那样,疼到唇色尽失。但这一次她没有颤抖,也没有扯住夏油杰的衣襟往他怀里蜷缩。只是眉头轻蹙。 她轻薄的好像一缕沙,风轻轻一吹就要散。 “……求你……” 少年不知所措,面色惨白,勉强吐出的言语也颤抖到令人难以听清。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求谁。 「痴」面的术式被彻底轰开。 锁在面具里数不清个日日夜夜的千万魂魄叫嚣着冲出来,在那瞬间化作极恶的咒灵盘踞在方寸之地,如无数冤魂从地里伸出绝望、挣扎、怨恨的双手。 它们探寻着,没有片刻逗留,准备往人类气息浓厚的方向奔去。 眼看,便是整座城灭顶之灾的开端。 五条悟的理智告诉他,此刻他应该尽快去追那些被放出来的千年怪物,但他站在原地没有动。 就像是如果他对面具里的魂魄动手了,面灵气就真的永远回不来了。 没了怨魂的束缚,面灵气在碎裂的那瞬记起了被掩藏的记忆。 第一次,她没有顾及身前惊慌失措的少年,而是转眸看向身后的织面人。 红眸里没有怨也没有憎,是极温顺的一眼。 “……父亲大人。” 尾音落下,布满裂纹的墨色面具在半空中碎裂。清脆的断裂声回响在耳畔。 夏油杰怀里那抹人影也在顷刻间消失不见。 有什么东西轰然在三人脑中炸开。 于夏油杰和五条悟是丧失一切判断与思维的崩塌,于织面人而言则是丢失的记忆片段逐渐回笼。 “十、十六夜……我的十六夜!” 织面人着急着去抓碎开的面具残骸。 “都怪他们!该死!都怪他们!为什么要给你取面灵气那样属于咒灵的称呼!你是十六夜,是我的十六夜……” 白发苍苍的老人立刻结印发动术式,勾起周围的灵魂就要重织「痴」面。 没关系的。 没关系的。 父亲可以再救你。 废墟之中,织面人疯了似的勾起魂魄。邪恶的术式在那瞬间也像是唤醒了夏油杰和五条悟的失魂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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