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长原以为珀尔会找马龙借宿几天,那位新人记者为了独家专访也会爽快同意。 至于生活费用,他先借出一些也无妨。这些珍珠不该卖掉,应该留做最后的保障手段。 珀尔看出格兰特船长的犹疑,将出书计划简单说了出来。 “您不必担忧我养不活自己。除了写书,伦敦那样大,总有谋生之法。” 以房租论,马龙分享了经验,伦敦各种租房价格都有。从一周两英镑带早餐的贵价单间,到一周十几先令的合租房。 二十英镑,能让人在伦敦较为舒适地生活一个月,而那段时间足够去谋寻下一笔生活费。 至于那只异常稀有的左旋海螺,还没有对任何人提及它的存在。 这东西不能着急变卖。想卖出一个好价格,不只是物品本身值钱就够了,更需合适的关系网与时机。 东方人说怀璧其罪、象齿焚身,罕见的物品不能轻易暴露。 必须用更长的时间去观察尼亚号上的众人,从中判断谁的品格与能力更为合适接手此桩交易。 在那之前,船费、落脚伦敦后的房租、生活开销等等,要靠四颗海珠换得现金。 格兰特船长眼看珀尔计划有序、对今后赚钱之路信心十足,最终还是将珍珠收下,加价给出三十英镑。 他是能坚持拒收,但与其让珀尔把珍珠被送去当铺遭遇被压价贱卖的命运,还不如爽快地接受这份示好。 “既然你有出书的打算,不如多与有经验的人聊一聊。” 船长又提醒,而说着就有些忧心地微微蹙眉头。 他认为珀尔品性坚毅不拔、乐观正直。 坚韧不拔,从其荒岛求生两年的经历就能看出;乐观正直,从与登岛小队的初次会面可以看出。 当时,珀尔见到小队在岸边是满脸喜悦,根本没有防备外来者可能存在的恶意。 这种品性难能可贵,但伦敦那群掌权的英格兰人从不是善辈,指不定给新人作者挖什么大坑。 船长提点:“虽然我不懂出版业,但也知道新踏入一个行业必须谨防被骗。以往,你在美洲生活,对欧洲的情况总不如当地学者了解。 抵达伦敦还有小半年,多听些学者们的建议,像是查林杰教授、里登布洛克教授等,船上挺多乘客都有出版书籍的经历。多问问总是好的。” 珀尔从格兰特的表情,很容易读出她在这位船长心中的形象。 眼下,她目光真挚,对这样一位耐心善良的船长郑重地说:“谢谢您的提醒,我一定会多向教授们虚心求教的。” 何必讲出真相呢。 原身是被杀死的,海洋上的天灾固然可怕,但人祸也是不逞多让的残忍。 在被困海岛的两年间,她早就有了杀敌夺船的觉悟。 那些防身用的毒物,就是针对怀有恶意登岛的人群,务必做到一个不留。 该说幸运的,其实格兰特这一支登岛小队。 这些人或有性情上不够讨喜的地方,但基本都是心怀善意的好人。因此,他们才免于一死。 有时候,误会制造美好的假象。 珀尔微笑,有的假象存在也未尝不好。 尼亚号驶向加勒比海。 一路都很顺遂,就连船上的老水手们也觉得幸运值有些高了。 远洋航行,在海上遇到暴风雨是避无可避的事。但这一次返航,竟然运气好到没遇上极端恶劣天气。 即便是有暴风雨来临,也是在海船即将入港之际,能顺利避过风险。 不知道什么时候,船上有了一种传言。 或许,因为珀尔?兰茨的登船给大伙带来了幸运。 这是一位被海神眷顾的幸运儿,才能从海难中死里逃生,才能等到外来船只施以援手助其返回大陆。 呵呵—— 罗切斯特听到这种传言,心中冷笑。 不管怎么说,他对珀尔?兰茨就是伸不出友谊之手。 或许,人都有难言的劣根性。 很难去喜欢让自己意识到心理阴暗面的那个人。 这种大实话肯定不会诉之于口。 罗切斯特见识到了“鲁滨逊二世”在尼亚号上的好人缘。 哪怕他自认独来独往也无妨,但也没傻到说些讽刺珀尔的话,招来一片骂声。 春末时分,尼罗号停靠牙买加。此后,就要横跨大西洋直去伦敦。 这次的靠岸时间较长。 罗切斯特依照原计划前往西班牙城拜访老梅森。 登上马车后,下意识透过窗户回头看了一眼。在他身后几个车位,就见珀尔独自上了车。 五分钟后,两人的马车在路口分别左右转弯,驶入不同的街巷。 “呼——” 罗切斯特松了一口气。 在智利港口酒吧的那番对话,让他有点心理阴影了。 下意识担忧珀尔同路,生怕自己探访梅森家遇到什么意外窘境被撞见,那就是再次自打自脸。 或许,珀尔不会嘲讽他,但谁想在有些讨厌的人面前丢脸呢? 罗切斯特很快没空闲去单方面不喜珀尔了。 当他抵达梅森庄园,居然吃了一个闭门羹。 老梅森一家四口不在,而且不是去走亲访友。 留守的管家说,去年夏天男主人老梅森带着两个儿子,和他继娶的妻子去了大不列颠的约克郡定居。 定居?英格兰? 罗切斯特愣在当场,作为梅森家的准女婿,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这件事。 捋一捋时间,去年夏天,他在苏格兰登上了尼亚号开始环球旅行。 正在那个时候,地球的另一端老梅森一家离开了牙买加,移居英国。 这简直太荒唐了! 移居不是旅游,不是拍一拍脑袋就能做的事。 尤其是老梅森这样的富商,他要安排妥当在牙买加的产业,再快也要半年。 老梅森为什么不联系通知罗切斯特家? 作为有婚约的两家人,这样的大事难道不该告之一声?何况,移居地点是英格兰,正是罗切斯特家所在地。 想到这一点,罗切斯特僵直地站在了原地。‘轰隆隆——’,似被雷劈了一般。 会不会存在一种可能性,老梅森早联络了准姻亲。只不过,联系的是老罗切斯特,而不是准女婿。 当场向梅森家管家求证这个猜测,得到了确定回答。 老梅森一家四口走得不慌不忙,从英国南安普顿入境。老罗切斯特安排好了人去接应。 这算什么意思? 罗切斯特有基本的地理、数学、通讯常识。 粗略估计,父亲与准岳父最迟也在去年年初就有了信件往来。 他作为连接两家婚约的当事人,居然毫不知情。究竟把他当做什么了?! 另一侧,珀尔没有前往梅森庄园,暂时没有合理的拜访理由。 先看似悠哉悠哉地在城内赏景,实则将原主的记忆与所见所闻对照起来。 自然没有错过咖啡厅、酒吧等八卦消息集散地。 然后,就听到了预料之外的消息。 原定目标无法实现,这次无法制造时机暗中观察梅森一家人,他们搬走了。 酒吧内,当地人几杯酒下肚,开始八卦旧闻。 “前年的圣诞节就传出消息,老梅森开始移交种植园的生意,准备去英国搞新投资。据说是铁路?” 老梅森经营种植园二三十年,生意运营体系已经成熟。 人们听说他将牙买加的产业交给了手下管理,带着继妻与两个儿子移居英国投资新兴产业。 远隔重洋,牙买加的当地人半数没见过铁路实物。 只在报纸新闻里听说,英国在十年前修建了全球第一条铁路。 酒吧客人说:“谁知道那东西能不能赚钱呢?听商队说的一些消息,老梅森在英国应该过得还行,反正有老罗切斯特的帮忙。” 珀尔顺势提问,“罗切斯特家,就是梅森小姐的婚约家庭?老梅森去了英国,那失踪的梅森小姐要怎么办?” “小伙子,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酒客A以为又遇上了伯莎?梅森的爱慕者。 前几年,西班牙城的年轻小伙不乏对梅森小姐有爱慕之心,谁叫她美貌出众且嫁妆丰厚。 酒客A继续:“距离海盗打劫已经两年多了,她回不来了。老梅森搞的那些悬赏全都没有结果。” 直至梅森一家离开牙买加时,伯莎是失踪了一年半。 老梅森在女儿被害后不久,就发出过悬赏金追查,但一直没有收获。有过几次传闻,发现伯莎的尸体在某某海岸,可都被证伪。 那一波杀人的海盗也仿佛水入大海,彻底没了踪影。 海盗袭击,受伤的不只梅森一家,其他受害者及家属的追查也没见结果。 时间无情,叫人健忘。 如今,间隔两年多,人们都不再相信伯莎能活着。 酒客A:“没了女儿,老梅森担忧大儿子的手臂残废病情,赶着去英国也是给理查治病。” 海盗打杀抢掠中,伯莎的同胞弟弟理查手臂重伤。右手变得像一件摆设,再也提不动重物。 老梅森离开前向牙买加的朋友透露,他认为欧洲医疗条件更好,移居英国也是为了找更好的医生。 “哦!你信那见鬼的谎言!” 酒客B反驳:“理查的母亲早就去世了,老梅森娶了新妻子,还生了小儿子乔治。理查性格沉闷软弱,乔治活泼伶俐。理查右手在海难中废了,就算大不列颠有长子继承法做保障,谁知道老梅森怎么想的。” 酒客C:“我的老伙计,你就不能别阴谋论吗!老梅森为人还不错的。哪怕去英国定居有要开拓新产业,但也不妨碍他给儿子治病。” 酒客B冷哼,“反正我不信。老梅森能做成种植园主,血液里对充斥着对金钱的追求,要选继承人不一定遵守律法规则。 如果伯莎活着嫁到罗切斯特家,她作为同胞姐姐可能给理查更多支持,但这人死不见尸了。“ 珀尔听着酒客们你一言我一语。 外人对梅森家的情况猜测不一,她也没能从原主记忆中窥探出端倪。 伯莎留下的那些记忆里,生母早亡,父亲富裕大方,继母亲切温柔,对她都很好。 她与两个弟弟都不太亲近。同胞弟弟理查性格内向不爱讲话,而与小弟弟乔治有十三岁年龄差,根本没有什么能聊的。 珀尔没能从中找到疑点,却也不排除原主本就忽视了一些事。 确认梅森一家的为人处事,还需亲眼见一见,只能等去了英国再做安排。 她所求也不多,既然使用这具身体活着就要弄清原主死亡的前因后果。 那次海上惨案,至今真凶在逃。究竟是海盗作祟,或背后另有阴谋,总得查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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