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止没有了选择,恐怕还忍受不住他有别的选择。王悠想着王兰的话,忐忑的心更加动摇。她现在能处于上风,仗的是谁的势?终归还是在他爱她的基础之上。倘若有一天他面前有了更合适的结亲对象,他还会不会选她? 她这时候才想起,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个家庭,甚至是两个家族。马太守当初对她示好,其实也是在桓老太太来了之后,他看中的不是她,而是她背后的利益关系。利益是最直接但最不可靠的情感联结,因为它随时可以被更好的一个替代。她太急地下了决定。婚姻听从父母之命,倘若马家变了卦,她或许就要满盘皆输了。 “王悠,”褚闻之出现在她身后,他默默上前与她并肩而行,“我有一个新的交易,你愿不愿意听听看?” 一旬很快便过。在一声锣响之后,王悠的考核正式开始。书院上下,各人从藏书阁前领走了一根红标竹签,随时随地向王悠进行提问。 这事只要有一个人开头,即刻便会变得热闹。王蓝田就夺了这个先机,他文化平平,此次却是出了一篇冷僻的文章,显然是特意找过。 “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他得意洋洋说出这两句,难得没有一个字出错,“我要你说出出处,并背诵最后六句,这不难吧?” 王悠自然不能输了气势:“当然不难!不过一根签只能问一次问题,王公子你还要不要再多揉一些要求进去?否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他统共就背了这么两句,要再多,王蓝田也提不出来了。于是摆手:“你先背出来再说吧。本少爷不是喜欢为难人的人,就这些,君子一言!” “那你就听好了!”王悠扬了下巴,“这两句诗出自屈原的《九歌·东君》,为祭祀太阳神之辞,赞美了东君壮美而崇高的形象。后六句为‘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射天狼。操余弧兮反沦降,援北斗兮酌桂浆。撰余辔兮高驼翔,杳冥冥兮以东行。’你看我背得对不对?” 秦京生已经拿出小抄比对,等王蓝田用手肘撞他,他便悄声耳语:“全部正确,一字不落。” “音也都准?” “那是自然。”王悠挑眉回应,朗声之余给木蓝使了个眼色,后者即刻伸手去讨:“王公子,驷马难追哟!” 王蓝田没个好脸色,接下来自然换了秦京生上阵。自他俩搬到了一处,秦京生就完全变成了王蓝田的狗腿子,但他同时也不想得罪马文才,因而中规中矩地在王蓝田的问题基础上提了另一个要求:“请悠姑娘默下才刚背出的六句。” 他读书的能力一般,钻空子倒是会得很。王悠笑笑看了他一眼,待木蓝备好笔墨,一挥而就,便又得了第二根竹签。 “小生佩服姑娘大才。”秦京生双手奉上,不忘夸赞一番。 “好说好说。” 如此一来,学子们的题试几乎就是他们两个的翻版了。想借机刁难的,基本问的就是冷僻诗文,偶还有一两个要求现场限韵作诗的;而想与王悠套近乎或是刷刷马文才好感的,大多都从这几个月所学的诗文里择句,遇上被占了先的,就把联句改换成解析,半点也难不倒王悠。 就这样被围了一日,学子们手中的签已经被她拿了个七八。她兴高采烈地回到医舍,一根一根地往上涂蓝草汁,“除却几个实在太生僻我答不出来的,余下的我都拿到了。现在就差零散的说是还没想好的几位,仆妇们手中拿的,以及咱们学社的这几根了。我说你们什么时候才要问我?” 几人还在闲话,等她开了口,才有荀巨伯打头起身。不过他向来没个正经,因而也没直接出题,而是抓住机会先打趣了她一番:“我们这不是都在等你吗?你被一群大男人里三层外三层围追了一天,咱们书院可都酸透顶了,我们这些离得近的首当其冲。” 王悠没好气地扔了个笸箩过去:“就你话多。” “就你恼羞成怒!”王兰往他这处看了一眼,荀巨伯即时收敛些许,“行了行了,给你出题。就按‘火不热’‘白马非马’解一下梅兰竹菊吧。” 他没提“四君子”这定语,便让答题范围宽松了许多。王悠因而一揖,在房中踱步,等一炷香的时间过,她掐了朵花,正回来答复:“梅不香。” “火热,火非热,热烫手,而火不烫嘴;梅香,梅非香,梅无味,而香有味。通。”荀巨伯点头。 王悠由是继续:“晨间起,取一砂壶,寻梅而去。取新蕊中间雪,积半壶满,烹之,细嗅有冷香。” 祝英台拍手:“雪无香而梅有香,雪染梅香故烹而有味。此味非梅发而源于梅,正合题意!巨伯,我觉得通!而且觉得好!” 往下先“竹”。 “竹不直。院内有竹斜生,日光照,午后长影与砖缝齐。” 再“菊”。 “菊不淡。东篱之下,香阵冲天,黄甲耀阳。” “兰又如何?” “兰不幽。空谷幽深,闻潺潺水声,临水河畔,有美一人,妆而待之,静候鹿鸣。” 荀巨伯可算知道王悠为何特意要把“兰”放到最后,“有美一人”,这“兰”指谁不言而喻。他忽而明白一个见好就收的道理。王悠看着他的表情,笑嘻嘻问道:“巨伯,我这最后一个,通不通?” 自然是通。 荀巨伯起身拿出自己的竹签,过手时又有一丝反被捉弄的不服,因而抽出打了王悠的头一下。他们自是坦坦荡荡,平日闹惯了也没觉不妥,但落在马文才眼里就显然不成体统。 他一肚子的憋闷濒临爆发,终是抢上前拉了王悠的手往外拖,“王悠,你跟我过来一下!”
第80章 第四十五章 王悠没想到马文才一上来就剥夺了所有她说话的权利。 冰冷的墙壁,火热的胸膛。她感觉自己正身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文才……”她找到一个空当出声,却很快又被湮没,搁在他胸膛推拒的手,也重新被放回了他腰侧。他喜欢她这样抱着他。王悠脑海中冒出这个念头,但随着时间的拖长,她就不再有什么旖旎暧昧的想法,取而代之的是害怕被人发现的担忧。虽然她为了避免旁人听见他们的争吵,特地回了居住的院子,可难保姐姐们不会因为她迟迟未归而寻到此处。想起二姐头一遭见到他们亲密,反应就大为激烈,若是再有旁的人来,她……她和马文才铁定完了。 带着这一份焦急,王悠下决心躲开。可马文才的吻却顺势换在了她脖颈上流连,当他亲吻她的耳垂时,她明显感觉到不一样的炙热。完蛋了。当她反应过来那是什么,脑海里顿时警铃大作,身体也不自主地微微颤抖。情急之下,王悠只好一口咬住马文才的肩膀,待那上头微微渗出血迹,他才总算与她拉开了距离。 “我……”他开口想说什么,王悠已经没心思听了。羞赧和慌乱占据了她绝大的思维空间,她喘着气,捂心口时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你先去我房间吧,等……稍后我们再谈。” 此刻念什么“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都没用了,王悠理理衣衫,缓步到石桌前坐下。她一遍遍地背诵着医书上的相关内容,试图告诉自己那是正常的医学现象。可被他吻过的几处,像是全都在被火灼烤一样,烫得惊人。她的手不住在上头摩挲,可怎么也不能盖过马文才留下的感觉,只让她的嘴唇不自觉地咬得更紧。 “嘿,悠悠!”王蕙突然出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王悠被吓得一抖,就看见她坐下,狐疑地盯着自己脸上瞧。 “二姐,你看什么?”她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 “你,你想什么呢?我这么大动静走过来你都没听见。”王蕙似乎说完就把这句话抛在了脑后,她伸手去捏王悠的下巴,认真端详起她唇上的伤势,“你嘴怎么破了?刚才咬得太用力了?马文才……” 王悠几乎就要跳起来。还好王蕙只是道:“马文才又把你气得牙痒痒了?这男人怎么这么小心眼儿!” “是,他的确没什么分寸!”王悠也有些咬牙切齿。她吊在嗓子眼的心还没下落多少,就看见王蕙又把注意力转向了她的脖子,“你这儿怎么红了这么一块?” “啊?”王悠瞧不见颈上有什么异样,但也知应该是马文才留下的痕迹。她本能心虚地去摸索,谁知王蕙又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低低咒骂了一句:“是蚊子咬的不是?我刚才就看你挠来着。红了这么大一片,这蚊子可够毒的!你别动了,待会儿破皮了都!我记得上回给了你一个药膏,放房间了吧?我给你拿去。” 这几句话下来,王悠只感觉心脏病都要犯了。眼看着王蕙已经走出几步,她急忙起身叫喊阻拦:“二姐,二姐,文才他在里面!” “在里面干嘛?”她一脸紧张,看得王蕙很是狐疑。王悠知道她二姐向来在这方面鬼精得很,简单糊弄不过,因而装作神秘之色,拉她往回走了几步,在耳边悄悄道:“在里面写思过书。” “你罚的?”王蕙的小心思果然被引走。 王悠点头,忙拉她回原位坐下:“你知道他这个人好面子,所以千万别跟人提起!我刚刚也是气急了才把人赶进去,现在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反正他气他的,我气我的,要是他真写了,我再原谅他也不迟,你说是吧?” “那必然啊!”王蕙深以为然,“那你就让他折腾去,我们上爹娘那儿,这差不多也到饭点了,正好看看今晚有什么好吃的!” 王悠仍担心着她脖子上的印记。天色昏暗,王蕙才会错眼误认,况且她也没有男女这方面的经验,想不到那一处也是正常。但上了她叔父叔母那儿,灯光一照,难保不会被哪位长辈窥出端倪。她眼珠转动,伸手又挠了几下脖子,向王蕙道:“我今儿答得不错,还想跟大家好好庆祝一番,二姐帮我去木蓝房里挑一两瓶果酒吧,青瓷装的就是。我还是去涂涂药膏,省得老觉得痒痒。” “行!”王蕙没有怀疑地应了。王悠见她转去,也忙回了房间。她匆匆关上门,捏着门闩并不敢回头,犹豫而问:“你,你好了没有?” 马文才连忙起身,再整理了一下衣物,说话也同样结巴:“我,我好了。”王悠这才敢转身。 马文才本还想说他借用了她的一条手帕,但王悠却是急急奔向梳妆台,并不与他搭话,也不敢与他对视。 “悠儿,我……”他纠结着如何开口,王悠却是打断了他:“去把门和窗户都开了。”他只能讷讷照做。 等再回来,王悠已经点上了烛。他瞧她在颈处抓出两道痕,用镜子照照,又加深了些痕迹,才用药膏往上涂抹,不由问道:“你做什么?” “还不是你干的好事!”王悠回头瞪视,拨开了衣领要他瞧,整整一块紫红的印记才被马文才看清。刚刚她咬他的时候,他也忍不住在她贴近锁骨的地方……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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