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该来这儿的,小心也被罚。” “我就走,”马文才简短说了一句,“否则你也许要被罚得更重。” 王悠轻轻笑了一声:“你倒是清楚得很。” “什么时候被罚完?”他当真是急着走,说的也全然没有废话,“我到时来接你。” “大姐姐会来接我。”王悠并不要他来,“大半夜的你太显眼了,明儿下课你再来找我吧,我在医舍等你。” “你在医舍有事?” “医膝盖呀!你以为呢?” 她和他半开了玩笑,他也配合地笑了笑,并答应道:“好,我明天再找你。” 其实膝盖并不太痛,难受的是手臂。到了第二天,王悠到医舍取的只有要在热敷时用在手臂上的药。药草现成,王兰已将它们晒干收好,马文才只需要按照王悠的吩咐,取出铡碎,再称量混合,一包包包好。这些工作听起来简单,可对他这个从没干过这种细活的少爷来说,确实不大容易,好在他有一身的力气,就算多使点劲也不会累着。 王蕙实在看不下去她妹妹望向马文才的眼神,就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了他这么一个男人似的。自己要是害她被罚,早就被埋怨死了,可换成马文才,活见鬼似的一点事没有,真是气煞人也! 有了母亲的约束,王蕙自然不能再跟马文才争吵。可是不用嘴,她还可以用手跟马文才较劲!他在铡药草,她就拿了一个铜臼在那儿使劲捣,没完也没了。 王悠从马文才手上收回目光,转头看向了噪音发源处,无奈地喊了一声:“二姐~” “怎么啦?手酸啊?那我给你扎两针?我认穴奇准,保证扎一扎你就不难受了。” 王悠这时候可不敢让她碰自己,万一用力一点,那就成华敏老挂在嘴边的容嬷嬷扎紫薇了。她灵活地从座位上跃起,几步躲到了马文才身后,抱着他的腰探头看她二姐。 “打住!不准抱!”王蕙成了个监察小标兵,一看见他俩靠近到“危险”距离就要发出警报,“你们才忘了我娘的提醒啊?不准越矩!绝对不准那个啊!” 她双手在一起比出了一个亲吻的手势,马文才有这双重禁令在身,自然不敢随性,反倒是王悠和她二姐唱了反调,“怎么?如果我们那个了,你还要去和叔母打小报告吗?”她踮起脚就要在马文才脸上偷香,好在后者早已预判了她的动作,稍稍偏头就躲了开。 “呐,”王蕙虚空点了点马文才,“还是他识相,悠儿你再不警醒点小心又被罚!” “你不跟叔父叔母说,我就不会被罚。”马文才的一躲正令王悠不是滋味,但一想着他也许是条件反射,她的心就又放宽了些。而完全使她将其抛于脑后的,则是身受重伤的苏安和哭哭啼啼的谷大娘进了医舍的事。 原来昨儿傍晚,谷心莲忽然就被枕霞楼的老鸨带人给抓了去,据说那老鸨手上还有谷心莲签字画押的卖身契。可怜谷大娘一介老妇,说不出理,又抢不回女儿,只能连夜上山来找了苏安。三更半夜的,苏安倒是想去,可是城门紧闭,只得等到天亮才进了城。他直奔青楼,可是里头的人说什么也不让他带谷心莲走,他一动手,那些人就群起而攻,把他打了个重伤。 荀巨伯与王兰把苏安从山门口扶回了医舍,梁山伯和祝英台闻讯也赶了来。苏安在病床上仍叫着谷心莲的名字,谷大娘也跪在地上到处哭求,当真看得人于心不忍。 “她真可怜。”王悠皱着眉小声说道。 她已放开了马文才,就站在他身侧。马文才伸手将她拽到另一边,用身体将她和那群人隔开,“你想帮她?别忘了谷心莲是怎么害你的。” 他的声音不像她有刻意压低,王悠慌忙捂了他的嘴,可是没用,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全部都听到了。 谷大娘显然不知道这件事,但无论清不清楚内情,做母亲的当然是先为儿女辩护:“不,不会的!心莲她虽然脾气硬,可是她心地不差,不会做这种事的。” “不会?”马文才才不顾及她是个老妇,说话没有半点留情,“你以为你的女儿是什么好货色?你觉得她不会?那她是怎么被赶下山的?要不要我把证据都拿来摆在你面前让你看一看?要不是她没伤到我的悠儿,事情绝不可能这么简单就结束!” “好了文才,”王悠顺着他的心口,“她只是一个不知情的老媪,这也并不干她的事,算了吧。姐姐,我看我们还是先走了。” 这后一句是对着王兰,王兰自是点头,她也觉得最好不要再让事情变得复杂。她们刚刚讲到赎金,若是没被打断,也许这时候山伯和巨伯已经下山去了。 正在这时,祝英台忽然叫住了王悠,她也知道这不是个好时候,可是眼下她却不得不找后者帮忙。毕竟这群人里,只剩下她和马文才最有钱了:“心莲姑娘的卖身契上写明的是二十金,我,我现钱不够,悠姑娘你能不能帮帮忙?” “祝英台你带没带脑子?”马文才怒骂,却因王悠的拉拽没法走向门口。 老妇已无力地坐在了地上,泪水涟涟,王悠看着心里实在难受,便扯了扯马文才的衣袖,向他征询:“我们帮帮她好不好?不是帮谷心莲,是帮那位大娘。一个做母亲的,救不了自己的孩子肯定很痛苦。” “可是她的女儿是谷心莲,”马文才语气生硬,“我们可以帮其他人的母亲,却不能帮她的母亲。” “孩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来到这个世上,是无辜的;母亲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碰到这种事,也很无辜。孩子的父母如果不好,那么孩子本身已经很可怜,如果我们再因为他的父母而舍弃他,那孩子就更加可怜。同样的道理,谷大娘已经很可怜了,如果我们再因为谷心莲而不管她,那她岂非就要走上绝路?” 马文才根本不接受这些道理。这世上大多数的人,便是死了,也只能怪他自己。他再拉了拉王悠,低头看见她的眼神,没办法不停住。 “想想你的母亲,再想想我,未来我也会是个母亲。现在是我提前借用了未来的身份。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向你请求,我们帮帮另一位母亲好吗?” “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片刻之后,马文才终于松口。王悠喜笑颜开,忙转过头去问祝英台:“英台,你还差多少?” “五金。” “那我这里有……”王悠拿出荷包数了数,“只有三金,还有些碎银子。” 她再看向马文才,她知道自从她送了他荷包,他就一直带在身上,他总不会没有钱的。 马大公子的钱袋,也总不会像她那样“穷酸”,她一掏,正有一块够五金,这已经是里头最小的了。王悠想了想,拿了这一块给英台,又从刚才马文才铡药的药桌上取了一张包草药的纸,把自己的钱都放在里面包好,用了几棵药草遮掩,全给了谷大娘:“等心莲回来,您就跟她回去吧,别在书院逗留,也别再来了。虽然那些事已经过去了,可是我也不想再想起,你们回去,另外过自己的日子吧。” 她叹了口气:“这些草药呢,可以压惊舒缓,你回去煎水喝一喝,有好处的。” 马文才静静地看她做完这一切,忽然意识到了他如此爱王悠的原因。她总是一束光,就算是在明亮的白天,她也足够耀眼,耀眼得能驱散他心里的阴霾,一丝丝一毫毫都能彻底清除。她尊重他爱的黑暗,却也让他不再害怕刺目的光芒。 “嘿,你在想什么?”她又蹦蹦跳跳地过来,“我们要走了吗?” 他握紧她塞进他掌心里的手,微微一笑:“走吧。”
第112章 第二十四章 “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开心?” “因为我阿爹说,人要学会及时行乐啊!放宽心,心就开了。那么该开心的时候就开心,这样才最过瘾。” 荀巨伯和梁山伯下山去赎谷心莲,宿舍里头没人,王悠正好跟着马文才到那儿去走了一遭。 看着床铺上依旧放着的两床被褥,王悠偷笑,忍不住又问马文才:“怎么样,和巨伯抵足而眠的感觉好吗?” 马文才取弓的动作显然僵硬了一下,他调转话题,只接着原来的话讲:“你阿爹说的道理不少。” “那当然,”王悠得意,双腿荡起来就在榻上晃,裙角滚的一圈儿蝴蝶也跟着飞,“我阿爹最厉害了!比叔父还厉害!如果他现在在世的话,你肯定会听到他更多的教诲,因为他绝对要把你带在身边教导,这样才好教授出一个完全让他满意的女婿!” 能有这样的女儿,也难怪会有这样的父亲。马文才笑了笑没有说话,倒是王悠,说完又想起马文才躲开的那一下,板了脸就质问:“你刚刚为什么躲我?” “师母刚刚下了禁令。”马文才似有些无奈。 王悠吐了吐舌头,又有些不以为然:“刚刚她不在,二姐又不会说出去。” “可是我们确实应该规矩一些才好。” 这句要是王悠先说也就罢了,偏偏是马文才提起。他其实应该心虚,虽然两个人半斤八两,可是做得更过分的,论起来必然是他。 王悠为此也不大高兴:“你说这话难道不觉得有点不负责任吗?你若是真注重那些规矩,那当日就不该强留我在荷塘农院。”况且又何止是那一处。 她身上各处,几乎都留有过他的印记。为了获取,他的确选择了不择手段。马文才语塞,又不认为是理亏,最终让步地从后方抱住了她:“九九,我从没想过不负责任。从前我那样对你,是因为我想要你成为我的妻,现在我那样要求我自己,是因为我把你当作了我的妻。我不想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更不允许这伤害由我而来。” “都是空话!”王悠多少接受了他的解释,也了解他的顾虑,可是不论怎样,表面上她总得装出点不买账的样子来,否则对马文才也就太便宜了。她可不想让他以为她就是好拿捏的。 马文才哪想得到女人心里的那些弯绕,王悠提起在林大娘家的一晚,他就已含着些亏欠之意,再见她闹脾气,一时也觉得理所当然,不曾再多想。他一心都放在安抚王悠之上,但被她言语所困,半天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吵架最忌讳一句话出去打在个闷葫芦身上。王悠等了半天不见马文才开口,眼珠一转,先打掉了他的手,反激他:“既是说要讲规矩,那么你就不应该抱我,最好还要离我三尺远。” 这句话论谁听了,都不能不目瞪口呆。马文才哑然,王悠眼瞧着他,转过脸偷笑,不妨这臭男人竟是直直地应了声好,还附上一句:“你说的是。” 是你个大头鬼! 王悠真没想到有朝一日马文才的不解风情竟还跟梁山伯有得一拼。她一边为自己顺气,一边腹诽还好自己先前就起了身远离那根呆木头,否则必然被他气得连戏都做不下去。一路不通,到底还有一路。她一向主意最多,不消时就又想出了条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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