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当初的消失其实是因为暗核被启动,将她带去了十六年前,塞莱斯特满脸惊讶:“所以当时是发生了时空跳跃?简直不可思议,我还一直在担心你是否被带到逆世界去了。” 没注意到她因为听到逆世界而微微僵硬住的动作,塞莱斯特喝一口手里的热红酒,然后继续说:“不过你平安回来就好,我和蜘蛛侠都不用再担心了。” “蜘蛛侠?” 贝尔纳黛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下意识重复这个名字,原本还算平静的情绪也立刻再次变得很乱。 她低头望着手里的橙汁,脸上没有太多明显的表情变化,只安静听着对方回答:“是这样。虽然我知道这么说可能听上去有点怪,但他实在太关心你了。” “你都不知道,在你不见以后,他整个人一夜之间变了好多。那段时间被他遇到的犯罪分子应该都挺可怜的吧,尤其是德雷克。”塞莱斯特的语气里充满幸灾乐祸的调侃,“那天我都以为他死定了,你忽然不见,蜘蛛侠看上去是那么生气,简直就快要失控。要不是有其他人冲进来打断,当时德雷克死在他手上我都不会惊讶。” “什么?”贝尔纳黛特诧异地抬起头,想都没想就纠正道,“他不可能这么做。” 话音刚落,在塞莱斯特略带意外的目光中,她迅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不应该表现得这么笃定,于是又眨眨眼补充:“毕竟……我是说,他一直都在尽力帮助每个虽然不认识,但是需要帮助的人。”特意将“不认识”这个词咬字清晰地加上重音,然后继续说,“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杀人。” “也许是吧。” 塞莱斯特所有所思地望着面前的黑发少女,钴蓝眼睛里浮动着一层碎闪微光,像是充满好奇的猫咪:“但他对任何与你有关的事的确非同寻常的上心。” 那是一种怎么也掩盖不了的情绪,总是不经意间就会从蜘蛛侠的语气,行为与各种不受控制的被动反应里流露出来,明晃晃的在意。 “我想,那是因为他觉得我的失踪是他的责任,所以才会这样。”贝尔纳黛特尽可能自然地试图解释,指尖却忍不住沿着杯身纹路来回缓慢摩擦,光滑玻璃在手指下漫生出一种清晰的凝涩感。 她向来对撒谎这种事非常不擅长,感觉自己就像个蹩脚的演员,在观众面前漏洞百出。 “所以他真的和你并不算熟悉?” “当然不。我之前确实有拜托他帮忙留意pib和奥斯本电网基地的情况,但那时候他正好自己也调查到了差不多的消息。再后来就是你也知道的,他救过我,也救过其他许多人。” 说着,贝尔纳黛特用吸管搅了搅面前的橙汁,强迫自己面不改色地看着对方转移话题:“你呢?这段时间你怎么样?” 没有在原来的话题上过多纠缠,塞莱斯特很快说起了自己的情况,这让她暗自松一口气,紧接着又被她所说的话题内容震惊到:“你是说……哈利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 “对。”她边说边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端起热红酒一口气喝下一半,指尖轻轻敲击在玻璃杯身上,发出细微的清脆响声,“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知道的,更不知道为什么过了十年,他居然还记得当初发生的事情。富家公子的生活不都应该很丰富多彩吗?他怎么就是一直念着之前十年前的事不放?” “什么……什么十年的事?”贝尔纳黛特满脸茫然。 然而这种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在听完塞莱斯特的讲述后就逐渐变为了满脸惊恐:“他,就是你当初为了逃出实验室而随手抓走的人质?” 简直是魔幻现实。 她都不知道该不该恭喜对方这种在偌大的霍金斯国家实验室里随手一抓,就能抓到奥斯本唯一继承人的超级运气。 以及,的确就像塞莱斯特所说的那样,那件事已经过去那么多年,哈利居然还记得如此清楚并一直在坚持寻找对方。 难以想象当年发生的到底是一段多令人印象深刻的故事。 等等……这么说起来的话,哈利从小对于有着红铜色头发和蓝眼睛女孩子的偏好,岂不就是来源于塞莱斯特? 贝尔纳黛特想到这里顿时觉得心情复杂。 都说艺术作品往往是夸张的,但它们好歹也需要有逻辑性,可人生却不需要。因此要真比较起来,还不一定哪个更夸张。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她问。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姑姑工作的空中餐厅已经被毁了,她最换了新工作,所以我们也换了住的地方,目前还算一切正常。” 塞莱斯特回答,目光看着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雪片被无数霓虹灯染上五彩斑斓的虚影飘落下来,给万事万物都堆上一层松软厚密的洁白。 “而且我有预感,逆世界的灾难就快结束了。虽然可能不是那么顺利,但这一天就快到了。我寻找了有关霍金斯实验室的情况这么久,再怎么样也得亲眼看到这一切结束才会离开。” 短短几句话包含了过大的信息量,让贝尔纳黛特一时间不知道是该从哪里先问起。 最终,她决定先选出目前最紧要的一个:“什么叫做,不是那么顺利?” “这很难解释清楚。”塞莱斯特耸耸肩,抓起一旁的薯条蘸了点番茄酱丢进嘴里边吃边回答,“我一直有种感觉,逆世界就像一张蜘蛛网,以我们看不见的方式紧紧包围着我们整个世界。要想打破这张网就必须先主动顺应它走进去,然后才能找到弱点,将整张网一点点撕开。这是个非常危险到接近疯狂的过程,但是我有信心,这一切终将结束。” “毕竟我总是对的。”她歪头指指自己的头,调皮地吐下舌头,“预感不会出错。” 想要打破网,就必须先主动顺应它走进去,然后找到弱点。 贝尔纳黛特思考着这句话,脑海里却忽然浮现出夺心魔的样子,忍不住整个人颤抖一下,接着又问:“那你说的离开是指,你要离开纽约吗?”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她点点头,捏着薯条在番茄酱里画圈,“我已经申请了西雅图的华盛顿大学。那儿挨着太平洋,离纽约很远,差不多横跨了整个美国。如果我能在今年三四月份收到录取通知书,那我就得准备去西雅图了。” 西雅图是贝尔纳黛特小时候最喜欢的城市,她在刚来纽约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希望能再次回去。 不过这样的想法已经很多年没有再出现过。 “你呢?之前的腿伤痊愈了,应该还是美国芭蕾舞剧院吧。” “五月份会有一次资格保留考核。” “那就提前祝你一切顺利啦。” 她说着,举起装着热红酒的杯子轻轻碰了碰贝尔纳黛特面前的橙汁,听到她试探性地说道:“其实,哈利从来是个说话算话的人。既然他向你保证了不会告诉别人你的身份,那他就一定不会说出去。所以,也许你可以不用选一个离纽约这么远的学校。而且我觉得,他应该是很在乎你的。” 不然按照哈利那样好像什么都太放在心上也不在意的冷淡性格,也不会一直寻找她这么多年。 “可能吧。但我也实在没有信心去赌一把。而且……”塞莱斯特说到这里忽然停下来,像是想到了什么特别不好的事,眉尖皱了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小口喝着剩下的红酒,摇摇头:“不管怎么样,离开纽约对我和他来说都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毕竟跨越阶层的关系通常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当年好不容易从霍金斯国家实验室跑出来,可是很惜命的。” “至于在不在乎,我想他应该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忘记。虽然童年……经历带来的印象消失起来可能会比较慢,但他可是奥斯本的继承人,未来一片光明,繁花似锦。他总有天会放下那些无关紧要的事的。”比如她自己就已经不太记得了。 贝尔纳黛特犹豫一会儿,感觉被夹在两个朋友之间实在非常为难,完全做不到两边都偏袒:“那要是他忘不掉呢?” “……” 塞莱斯特摸摸鼻尖,有点心虚地移开视线:“那就祝他好运吧。” 看起来她已经完全做出决定了。 贝尔纳黛特迟疑再三,最终还是没有一直坚持劝说她改变想法,毕竟她也确实不清楚当初哈利和塞莱斯特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重复:“我还是觉得,既然哈利承诺了不会曝光你的身份,那他就一定不会这么做。我了解他,你不用担心这个。不过西雅图确实是个很美的地方,我一直想回去看看那儿的雨水和森林。也提前祝你大学申请一切顺利。” 下午五点半,天快黑了,她们在店门口告别离开。 回家的路上,贝尔纳黛特一直在思考着塞莱斯特有关逆世界的预感,脑海里却又忽然冒出之前夺心魔提出打赌的事。 他真的一字不差地猜对了彼得将要说的话。如此惊人的巧合,真是无论回想起多少次都会忍不住冒鸡皮疙瘩的可怕。 从前她一直坚信彼得是彼得,夺心魔是夺心魔。就算夺心魔有着彼得的记忆,那他们之间也肯定毫无联系。 但如今看来,似乎不是这样的。他们之间的确有种似是而非的微妙关联。 尤其是一想到夺心魔的行为可能是受到彼得对她的感情而影响,她就有种说不上来的复杂感受。而且她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处理现在的情况,也没法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继续和彼得像往常那样自然相处。 更糟糕的是,她这段时间总是会时不时想起理查德和玛丽,想起他们曾经说过只要能让彼得平安健康地过完一生,那么他们付出任何代价也无所谓。也想起泰德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只要彼得离莫洛尼家族的人远点,那他就一定会平安。 平心而论,这的确是真的。毕竟彼得如今遭遇的绝大部分灾难都是和她有关。 可他却又…… 过于复杂的情况,让她感觉整个思绪都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混乱,只想试着给自己找点独处空间,好好考虑清楚到底该怎么办。 她叹口气,呼出的白色水汽和雪花交织着迅速弥散开。 伸手将头上的毛绒帽子压得更低,贝尔纳黛特沿着面前的大街拐进一旁行人稀疏的街道,看到一辆涂满花花绿绿标语的小型卡车正停在路边,嘈杂的重金属音乐正不断从车载音响里传出来。 几个年轻男女手里拿着彩色烟雾弹,一起朝旁边的建筑物与灯杆上到处张贴关于蜘蛛侠的通缉令,以及写满刻薄污秽字眼的刺眼海报。 贝尔纳黛特站在街对面,格外恼火地盯着那群还在嘻嘻哈哈对着镜头直播的人片刻,面无表情地朝他们立在一旁的三角支架微微歪下头。 本就因为天光灰暗而浅薄到几乎看不见的影子立刻活动着,神不知鬼不觉将三脚架推倒开,录像设备七零八落摔砸在满是肮脏雪水的地上,屏幕顿时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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