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板着脸怒斥贾环道:“无知小儿,你懂个什么!竟然敢大放厥词,还闹的老太太不安!” 说着他大手一挥,便想直接给贾环来一巴掌。 贾环下意识的侧身一避,贾政可真没想过贾环竟然敢躲,收力不及,一个踉跄,显些跌倒。 贾政从来没想过贾环竟然敢躲,大怒之下竟然连骂人都忘了骂,手指一直指着贾环,不住颠抖,可见得是真被贾环给气坏了。就连贾母和王夫人等人都震惊了,李纨更是下意识的捂住了嘴,便知道贾环这一躲是有多么的大逆不道了。 要知道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别说贾政只是打贾环一个嘴巴子,即使打杀了贾环,旁人也不能说些什么,没想到贾环竟然会躲!? 不只是贾政气的厉害,狠不得直接打杀了贾环,就连贾母也觉得自己平日里太过疼宠,把贾环的疼的无法无天了。 贾环也是无奈,他虽然知道贾政脾气暴燥,动手比动脑快,不过还真没想到他竟然完全不过脑就直接动手了,但要他乖乖站着挨打吗?老实讲,他还真做不到,他宁可让青玉铃兰给他来个大变活人,都做不到乖乖让贾政打骂。 眼见贾政又要动手,他上前一步,大声问道:“敢问老爷,形容有残者无法为官是否为真?” 这也是古代的潜规则了,脸上有疤,形体残障者无法为官,即使科举考试的成绩再好,学问再好,也做不了状元。 至于什么宰相刘罗锅,那全都是后人杜撰的,事实上刘罗锅压根就不是什么驼子,相反的,人家身高可高的很呢,足足有一米九。 就是因为刘罗锅太高了,在朝堂上这才不得不弯着身,毕竟为臣者要是比君高,俯视君王,有所不敬,是以刘罗锅只好屈着身子,远远望去像个驼子一般,这才得了这么一个外号,可不是指人家真的是个驼子。 贾政还来不及说话,李纨便忍不住了,“环哥儿,你非得要咒兰哥儿不成吗!” 她心下凄苦,若不是全荣国府上下无视她们母子,她又何必逼兰哥儿争气?如今她让兰哥儿用功还成了错!?可怜兰哥儿还未出生便没了爹,要是有爹在,又岂会容得一个庶孽咒兰哥儿呢。 贾政更是气的吹胡子瞪眼,贾环觉得自己再不说个清楚明白,可能等待他的就不只是大嘴巴子,而是大棍子了。 贾环连忙转身面向兰哥儿,吩咐道:“兰哥儿,伸出手来!” 贾兰怯生生的望了李纨一眼,显然在犹豫要不要伸出手来,贾环无奈的转头向李纨说道: “珠大嫂子此言差矣,倘若我真对兰哥儿有什么坏心,又岂会主动请老太太给兰哥儿请个太医过来瞧瞧,无论是与不是,总是让太医瞧了再说,如果不是,自是最好,倘若真有问题,兰哥儿还小,还有机会医治,万万不能讳疾忌医。” 贾环的声音不急不徐,倒是让李纨原本急燥的心情冷静了些,她先前只想着自己孤儿寡母被人欺负,可转念一想,如果不是也就罢了,倘若真是呢?/> 想想当年贾珠初初生病时,要是她们早日发现,早些请太医给贾珠瞧瞧,说不定贾珠可以再多撑上几年,兰哥儿也不至连自个亲爹的一面都见不着。 想到贾珠,李纨不自觉的红了眼眶,沉默片刻后哽咽道:“兰儿,伸出手来。” 贾政本想喝斥李纨怎么由得贾环胡闹,但见贾兰已经伸出了双手,这一瞧,顿时让他说不出话来了。 只见兰哥儿的左手手指倒是白白胖胖的,每根手指都圆润可爱,可右手却指节粗大,食指与中指都很明显的有几分歪钭。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敢说话了,这手指要是平时见了,可也不会想太多,要单独见了,说不定也不会察觉到什么,但如今被贾环给点了出来,双手一比较,细细瞧之,任谁都不敢说兰哥儿的手没事。 不只如此,贾环站到贾兰身后又道:“兰哥儿!站直身体!” 贾兰歪了歪头,不明白环叔为什么突然叫他站直身体,不过他还是乖乖的站长了身子,任贾环在他身后比划。 贾环是真比划,他直接拿出了张嬷嬷平时给他量测做衣用的皮尺,接着伸出手顺着脊骨往下,从贾兰的颈后一直量到了腰际,即使隔着衣服,不是很明显,但在皮尺对比之下,可以看出贾兰的脊骨有几分歪钭。 这手指的发育畸形固然头痛,但这脊骨才是最大的问题。 一瞬间,所有人都安静了,贾政嘴唇微抖,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后化做一句话:“还不快请太医来。” 说着,他瞧了一眼李纨,最后又转过头来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显然是对李纨失望之极。 贾兰的手长成这样,按说最该发现的应该是李纨才是,但李纨却丝豪没有察觉,无论是什么原因,李纨做为一个母亲,终究是失职的。 做为公公,他不好直斥媳妇的不是,不过这不责之叹,比任何责骂还让李纨难受。 听得贾政的叹息声,李纨那还忍得住,一把抱住兰哥儿,泣道:“我可怜的兰哥儿!” 她暗暗后悔,早些时候也不是没瞧见兰哥儿右手的指关节有些粗大,但也没放在心上,但没想到竟然是残疾!/> 贾兰突然被众人注视着,早就惶惶不安了,再被李纨这一抱一哭,顿时也吓的大哭了起来,李纨正伤心呢,那会哄孩子,顿时荣庆堂里满是母子俩的哭泣之声。 贾环见两人哭的厉害,又见贾政似要开口喝斥,连忙转移话题道:“老爷,你笑一个吧!你瞧你都吓到兰哥儿了。” 他拼了命的给贾政使眼色,贾兰还小呢,要是把他吓出了童年阴影怎好啊,不是有人说什么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吗,他可不想贾兰这辈子就这样毁了。 贾环这一句话说的贾政顿时被梗住了,他恶狠狠的瞪了贾环一眼,究竟是谁吓到了兰哥儿啊,但看着怯生生的小孙子,想着过了身的珠哥儿,不知怎么的,贾政心下一软,莫名的,他还真扯着嘴角,尽力扯出了一个笑容。 结果……贾兰吓的倒抽一口冷气,连哭都不敢哭了。 贾环默默捂脸,得,这下子当真成了童年阴影了。
第19章 矫正 贾环找了王太医是因为他只认得这么一个太医,事实上在太医院中,长于骨科的可不是王太医而是胡太医,贾母晓得厉害,连忙让人下帖子给胡太医,除此之外,她还让人回史家,请了史家另外一位相熟的军医前来。 别看人家是军医,也因为如此,接触的骨科病患可着实不少,特别是那种断手断脚的特多,是以长于接骨,在这方面可不比胡太医差了。 发育畸形这说法在这年代还是个新玩意,但鸡娃的父母那时代都有,胡太医也不是没见过一些宫妃为了争一时长短,强逼皇子、皇女早早读书识字的,但像贾兰畸形到这般严重的,倒真是少见。 毕竟皇子、皇女虽然养在宫妃膝下,但他们身边环绕着不少宫人,若皇子皇女有个什么,宫人们少不得得掉脑袋,略有些问题,便早早请了太医来瞧,再则太医每三日便来请一次平安脉,略略有异样便会早早发现治疗了,那会让孩子发育畸形到如此明显的地步。 看着贾兰的手和脊骨,几位太医反复量测,又问明了贾兰平时的起居,沉默了许久,这不说之说,比说了什么还要让人不安。 就连贾环自个也都有几分担心了,毕竟他只是个植物学家,也不是医生,虽然知道贾兰还小,手指和脊柱的问题应该是可以矫正的回来,但究竟要怎么做,他却是全然不知,要是连这时代医术最高明的太医都不知道,那可就麻烦了。 正当众人不安间,李纨忍不住开口问道:“敢问太医,我儿的残疾是否还有得医治?”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整个人亦是紧张的摇摇欲坠,贾环丝毫不怀疑,要是太医当场说了个不字,说不定李纨会当场晕死也不定。 李纨才刚开口,王夫人便冲上前狠狠的打了李纨两个大巴掌,她开口怒骂道:“你还有脸哭,要不是你,怎么会毁了兰哥儿,亏你还是兰哥儿的亲娘,好好的孩子都被你毁了。” 当年拼死拼活说什么都不肯让他们养兰哥儿,平时防着他们要死,也不肯让他们瞧兰哥儿,还以为李纨是真把兰哥儿当成命根子呢,结果竟然早早的逼孩子念书,害得孩子都残疾了。 李纨不敢反抗,注道:“儿媳只想着让兰哥儿早些进学,当真不知会害得兰哥儿变成这样。” 她心下凄苦,要不是府里上上下下都无视她们母子,她又何必逼儿子读书,好自己争一个前程呢。 胡太医忍不住开口道:“这孩子早些读书是好事,但即使是宫里,皇子们也都是六岁后才上上书房的,便是防着皇子坏了身子,奶奶着实没必要如此着急。” 太医院里的太医素来说话保留,十分里只说三分,胡太医这次也是少见的重话了。。 军医的性子最是火爆,直言道:“幼童不练字,奶奶出身耕读世家,怎么连这道理都不懂?而且兰哥儿这情况也非一天两天所至,要是奶奶早些注意了,也不会损伤至此。” 李纨被说的羞愧难当,低声解释道:“妾身日日在太太院子里立规矩,兰哥儿的日常起居都托了于嬷嬷,妾身……” 说到最后,李纨也忍不住哽咽了起来,说起来,她做为母亲,竟然没注意到自己孩子身体的异状,的确是有些失职了,但另外一方面,她也的的确确是没办法注意。 王夫人对她恨之入骨,自贾珠过逝之后,便把所有的怨气全都发泄在儿媳身上,李纨每日立规矩从清晨一直站到落日,好不容易得了空,又得教贾兰读书,贾兰的日常生活起居只能交托给于嬷嬷看顾,是以一直到现在才察觉儿子身上的异状。 王夫人闻言大怒,“怎么,是我害得你不能关心兰哥儿吗?是我这个做祖母的让你逼着兰哥儿用功伤了手吗?” 她嚎啕大哭,“这是什么道理啊,我没了儿子,还要被儿媳冤枉,老天爷啊,你怎么不带走珠哥儿时也把我一起带走算了!” 王夫人哭的是真伤心,李纨不敢再辩,只能低头啜泣。 贾政最是不耐烦妇人之事,嘴里一个劲的骂着无耻、无知,也不知道是在骂谁,贾母见情况混乱,吩咐道:“来人,珠大奶奶身子还没好呢,还不快送你们大奶奶回房。” 她顿了顿又道:“对了,珠哥儿祭日在即,直接送你们珠大奶奶到水月庵里给珠哥儿好生跪经祈福吧。” 贾母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把李纨给打发到了水月庵里。贾珠是入秋时过逝的,如今才春未,让李纨给贾珠跪经做祭,分明是准备把李纨直接关到水月庵里,这几个月都不用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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