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四皇子既然来了,那有那么容易被打发出去的理,丫环才刚出去,便苦着一张脸进来了,只见四皇子匆匆进来,见四皇子妃脸上犹有泪痕,心下一紧,怒道:“可是贾家的人冲撞你了?” 四皇子妃险些被贾府冲撞一事,早在四皇子妃回府之前便传回府里了,原本四皇子也没当一回事,自已妻子是什么性子自己最是清楚,别看四皇子妃冷清,但事实上,她可是个连公婆都敢甩脸子的狠性子,怎么可能会被小小的贾家给欺负了。 那知道四皇子妃回府时一脸失魂落魄,院子里还隐隐传来哭声,可见得是伤心很了,这下子四皇子就坐不住了,也顾不得又会吃上闭门羹,匆匆来探。 巧的是,平时正院早早便落了锁,但今日因为四皇子妃心绪不宁,守门的丫环怕四皇子妃有吩咐,不敢落锁,就这么的让四皇子进来。 听见四皇子的关心之语,四皇子妃一时间有几分征征,说起来,她和四皇子在初成亲时也曾经好的像蜜里调油一般,特别是晖儿还在的那几年,当真是如同梦里一般美好,但晖儿没了,她也看清了眼前这个男人。 四皇子妃恨恨的别过脸,事到如今,还装个什么。 四皇子连问了好几次,四皇子妃始终不肯说,四皇子无法,只好问苏嬷嬷道:“苏嬷嬷,可是贾家做了什么?” 四皇子冷着脸,心里如火烧一般着急。 苏嬷嬷犹豫了一阵,最后低声道:“是荣国府里的小公子长的极像大公子,这才让娘娘伤心了。”br /> 而且巧的很,偏偏是今日见到了那个孩子。 今日正好是大公子的忌日,大公子八岁夭折,由于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不能葬入皇陵,只能另寻他处下葬,也无法在宗庙里有牌位祭祀,只能将牌位寄放在潭拓寺中,娘娘每年都去潭拓寺祭拜,这么巧,偏偏是在大公子的忌日遇到了那个孩子。 四皇子惶然大悟,瞧着四皇子妃叹受的神情,闇然长叹,他顿了顿道:“你要是想要孩子,不妨把小四抱来养活……” 四皇子幼年时因为生母份位低,不得养育孩子,是以一出生便被抱给了另外一位高位妃嫔养育,那位妃嫔一心想生育自己的子女,又怎么可能会好好照顾四皇子,是以四皇子幼年时着实艰难,后来虽然回到了生母处,但分隔多年,隔阂已然造成,怎么补都补不回来了。 四皇子大半辈子夹在养母与生母之间左右为难,要不是养母去的早,只怕他的日子更不好过,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断是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再受到自己幼年时所遭到的罪,可四皇子妃不同。 当年四皇子妃生晖儿之时已然伤了身子,再也无法生育,若是抱养了孩子,必定会当成自己的亲骨肉养活;再则……四皇子妃是他的正妻,曾和他一起渡过最艰苦的那段时日,情份终究是不同的,见四皇子妃受着思子之苦,便提议让她抱了小四养活。 他膝下三子之中,小三虽为长子,但幼时烧坏了脑子,是个痴傻儿,小四才算得上是他真正的长子,又极为聪慧,倘若老妻想抱孩子,自然还是以小四最为适合。 四皇子妃嗤笑一声,“小四!我抱小四做什么,一个见人就咬的玩意,我还怕他反咬我一口呢。” 小四聪明是聪明了,可惜这人也太狠毒了,郎氏再不好,好歹也养了他一场,待他更是仔细,为了给小四铺路,不知道做了多少黑心事儿,结果小四一知道自己非郎氏所出,反手便咬了郎氏一口,可怜郎氏费尽心思,倒是养了一只白眼狼出来。 “乌氏!”四皇子厉声道:“郎氏是自作孽!” 钱氏的事情也就罢了,可这些年来郎氏没少对府里的子嗣下手,就凭这一点,郎氏便死的不冤。 “得了!”四皇子妃摆摆手道:“这种话你哄自己便成,别逼得所有人都得跟你一样当个瞎子。” 他要护着自己的儿子是他的事,小四又不是她的儿子,她可不奉陪。 四皇子妃冷声道:“我可不养白眼狼,你要捧着小四,找你的心肝宝贝年氏去。” 他要给他的宝贝儿子找个身份高贵的养母,大可去找别人去,她的儿子永远只有晖儿一个。 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说不多时,四皇子便被四皇子妃给气走了。 见四皇子气冲冲的离开,苏嬷嬷犹豫劝道:“娘娘,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你又何必一直跟四皇子过不去呢。” 看得出来,四皇子还是很关心娘娘的。 “过不去的!”四皇子妃低声道:“永远都过不去的。” 这一辈子她都过不去的。 她喃喃道:“你说……晖儿投胎时是不是迷了路。” 要不怎么到了贾家呢。 “娘娘!”苏嬷嬷心下难过,“那孩子不是大公子啊!” “我知道,只是……” 只是真的太像了…… 四皇子妃沉默了一下,最后叹道:“嬷嬷,帮我卸了钗环吧,我要洗潄了。” “是。”见四皇子妃不再执着于那个长的像大公子的孩子,苏嬷嬷松了一口气,和几个侍婢一起动手,小心翼翼给四皇子妃拆下了钗环,服侍四皇子妃安置。 “你们下去吧。”四皇子妃直接打发了苏嬷嬷下去,她向来浅眠,是以不喜欢丫环仆妇在屋里守着。 苏嬷嬷伺候四皇子妃多年,也知道她的习惯,恭恭敬敬的服饰了四皇子妃洗潄之后,便带着丫环们离去,正当几人陆续离开之际,突然听到正院外传来吵杂之声。 四皇子妃微微皱眉,“外面在吵什么?” 苏嬷嬷让丫环前去打听,丫环出去后不多时便回来,尴尬的低声报道:“是甄庶妃,也不知道她怎么知道四爷来了咱们院子里,竟然在正院外截人,被四爷训斥了一顿。” 甄庶妃当真是疯了,平时和其他侍妾争风吃醋还不够,竟然还敢在正院外截人,当真是胆儿肥了。 四皇子妃皱了皱眉,吩咐道:“让甄庶妃回她的静心阁好好抄抄府规,在抄完府规之前,就不必出来了。”> 她倒不在乎甄氏截人之事,只不过在她的正院外闹,吵了她的清净便就不成。 再则,如果谁都能在她的正院外闹事,那她四皇子妃的威信何存?是以这甄氏是非罚不可。 “是。”丫环喜的抿了抿嘴,连忙出去吩咐不提。 只是提及甄庶妃,四皇子妃突然想到一事,“我记得甄庶妃当年也生了一个孩子,要是还活着,莫约也有五岁了吧。” “正是。”四皇子妃一提,苏嬷嬷顿时也想到了,她笑道:“说来也是极巧,当年甄庶妃生的急,给她接生的正是荣国府的嬷嬷呢。” 四皇子妃眉心微皱,环哥儿正好出身于荣国府,给甄庶妃接生的也是荣国府的嬷嬷,该不会…… 四皇子妃讶然失笑,是她多想了吧,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呢。 这时的四皇子妃绝对没有想到,其实她已经很接近事情的真相了。 在同一时刻,在荣国府的后巷赖府里,赖嬷嬷拿出了她珍藏许久的云锦襁褓默默思索。
第28章 元春 自从赖尚荣考上副榜贡生之后,赖家人狂喜之下,便想给赖尚荣捐个官,只是他们毕竟是奴才出身,苦无门路,只好寻求荣宁两府的帮助。 那久口道这些时日以来,几房主子都拜托过了,就连宁国府那儿也没落下,却没一个人肯给句准话,逼得赖嬷嬷不得不想起了其他的办法。 赖嬷嬷拿出了她珍藏许久的云锦襁褓思索良久。 她原本不想这么早把这东西给拿出来的,毕竟好东西就该用在刀口上,她本来想等尚荣更进一步后再拿这东西出来的,那瞧得尚荣连第一步都踏不出去,逼得她非得这时候就把东西拿出来博一博。 只是要怎么把环哥儿是四皇子之子之事揭出,又能把自己给摘出来,不将她当年对皇孙下暗手一事被揭出来,这事怕是还得好好的磨一磨。 正当赖婉旋思考之际,赖尚荣匆匆赶来,一开口便说道:"是孙儿的不是,让祖母忧心了。" 他眼睛在祖母拿出来的云锦襁褓上转了一圈,顿了顿道:"祖母,荣国府势大,非我等所能及的,犯不着为了孙儿的一点子小事而得罪荣国府。” 他知道为了他补官之事,祖母着实求了荣宁两府不少主子,至今没得一个准话,见祖母为他奔走,舔着老脸求人,这一辈子的脸面都被扯下,他也着实心疼。 荣国府虽然有几分不道义之处,但他们赖家和荣国府牵涉极深,祖母虽然知道不少老太太的事,可胳膊扭不过大腿,祖母若是想用什么来威胁荣国府,孰为不智。 赖嬷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终究是咱们家误了你啊,你要不是投胎到我们家里,这前程也不会这么难。” 哪怕是一般人家要补官也不过就花点银钱的事儿,偏生尚荣被他们这些做奴才的爹娘给拖累了,一想到此处,赖嬷嬷就觉得自己对不起孙子,对不起孙子拼了命考回来的功名。 她更暗恨自己,伺候了老太太这么多年,又得老太太信任,倒是真让自己也糊涂了,还真把自己当成半主子了,却忘了奴才终究是奴才,怎么能比主子还厉害呢,连珠哥儿都得不到的,一个奴才的孙子又怎么能有福份得到呢。 说到底,还是她为人奴婢,误了尚荣的前程。 “祖母何出此言。”赖尚荣连忙道:“要不是祖母,尚荣又怎么能够过着有人伺候,有仆妇照料的日子,更不可能专心读书。尚荣能有今日的成就,全是祖母与父亲的牺牲之故,尚荣又岂会怨怪祖母。” 贫寒之家的子弟能读书识字者本就极少,要说能凭着自身之力中举者更少,他天赋不过平平,要不是生在这般衣食无虑的环境,他根本不可能得以考科举,况且这次能上副榜也是运道,要再考一次,只怕没这等好运气了。 赖尚荣叹道:“其实这事全是孙儿的能力不足,要是孙儿得中三元,也不必去麻烦旁人了。” 要是得中三元,便可直接入翰林院,也不需要求人了,说到底,终究是他的能力不足,祖母和父亲这才不得不拖着老脸去求荣宁两府的主子。 赖尚荣说的越是谦卑,赖嬷嬷越是心疼,她不敢将贾环身世全盘说出,但也忍不住略略透露了一点道:“这事原也不会得罪荣国府,咱们可以求一求四皇子。” 赖尚荣大感疑惑,"咱们家怎么可能能见到四皇子,况且四皇子素来严苛,最是瞎不起买官之事,怎么会帮咱们补官!?” 赖嬷嬷眼眸微眯,“我自有法子,怎么说咱们家也是帮了四皇子的一个大忙呢。” 说着,她下意识的摸了摸桌上的云锦襁褓。 不是她说,要不是她暗中护着,环哥儿绝计活不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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