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也还罢了,不过好在打理的还算干净,虽说才刚出月子不久,不过身体健康,没有什么隐疾,倒也勉强够格。 赖嬷嬷又吩咐了几句,再抱了抱小哥儿,仔细瞧着小哥儿的模样,便准备回荣国府给贾母报喜时好好说道,不过她越看……越觉得小哥儿的模样有几分熟悉,再仔细瞧瞧小哥儿的修长眉眼…… 赖嬷嬷突觉得手脚有些发软,她强笑道:“你们这些小年轻就是不会照顾孩子,这襁褓怎么能这样包呢?小哥儿怕是会不舒服呢。” 说着,赖嬷嬷解开小哥儿的襁褓,亲自给小哥儿重新包裹。 赵妻和赵大嫂子一脸疑惑,她们固然年轻,但也是孩子的娘了,怎么可能会不懂包裹孩子呢,不过赖嬷嬷坚持要重新包裹,还不让她们上手,两人也无法,只能由得赖嬷嬷了。 赖嬷嬷是真的认认真真的重新包裹,不只是把那大红襁褓给脱了,甚至连小哥儿身上的内衣也脱了,在摸到大红襁褓底下的柔软细致的上等高丽贡布时,赖嬷嬷心脏剧烈跳动,即使是像她这般见惯大风大浪之人,在这一瞬间也惊白了脸。 她儿子赖大是荣国府大管家,府里有什么好东西他们赖家是再清楚也不过了,这等上等的高丽贡布每年进来的量是有限的,荣国府已经许多年没有分到了,也就只有老太太那儿还存着一点往昔赏下来的高丽贡布。 像这等子好东西,赵姨娘那儿断是不可能会有,除非…… 赖嬷嬷强忍惊惧,悄悄地往小哥儿的脚底看了一眼,看见孩子脚底下的七星时,赖嬷嬷脚下一软,险些跌倒。
第5章 运气 赖嬷嬷可真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赖家的,当她回到赖家后,这第一件事便是让儿子挖出先前埋在残碑底下的小棺木。 在看见棺木里那具陌生的婴尸与婴尸身上所裹的那一袭八宝吉祥云锦时,赖嬷嬷忍不住笑了,光尚荣一个孙子出了奴籍算什么,这才是真真正正的通天富贵啊! 赖嬷嬷一直是贾母的心腹,从八岁上便跟着贾母,对贾母的想法最是了解不过。 在她心中,贾母自然是极厉害的人物,这才能稳稳的坐稳老封君这么多年,即使没个亲 生的儿子,可无论是大老爷还是二老爷,那个不是对老太太恭敬的很。 可老太太在内院里厉害归厉害,但在对外上吗,赖嬷嬷总觉得老太太缺了点运气或着说缺了点眼力劲。 原本代善老太爷是圣上心腹,又掌握东北十万大军,即使什么也不做,新帝继位后也必定会好生拢络荣国府,荣国府可说是稳坐钓鱼台,压根不必费力争什么。 偏生老太太想不开,硬是拉着代善老太爷成了太子党,结果太子被废,代善老太爷被迫病退,又在木兰秋狩之时意外丧命,一夕之间,荣国府便从原本京城里数一数二的一流世家,瞬间沦落到二等世家。 不只如此,当年二老爷犯了事之时,要是老太太求上一求,以圣上惜老的性子,这事少不得是高高抬起,轻轻落下,就此算了,但老太太偏偏推了大老爷出去顶罪,坏了大老爷的名声不说,也害得大老爷从此再也入不得朝堂。 要是二老爷是个能担得起荣国府的也就罢了,偏生二老爷性子迂腐又没啥能力,以至荣国府越发没落,就连八皇子也嫌弃的很,迟迟不肯重用荣国府,回想代善老太爷还在世的情景,赖嬷嬷也不由得不胜唏嘘。 也是因为贾母做的蠢事着实太多,赖嬷嬷着实不看好贾母让荣国府投靠八皇子一事,先不说八皇子在圣上诸子之中出身最低。 再则,八皇子在朝中名声虽好,但极为不得圣心,是圣上诸子中爵位最低的,就连还未成人的九皇子的爵位都比八皇子要高上一些,可见得圣上对八皇子之厌弃。 一个不得圣心的皇子怎么可能继承皇位呢,再则,比起夸夸而谈,不曾做过什么实事,好似二老爷一般的八皇子,她私心以为,曾经治理过运河的四阿哥怕是比八皇子的机会要高些。 夺嫡之事,瞬息万变,这将来之事着实不好说,但皇子毕竟是皇子,只要手里露个几分,就够他们赖家吃喝一辈子。 赖嬷嬷仔仔细细的将八宝吉祥云锦襁褓给收拢好,笑道:“我记得你媳妇的妹子也到了年岁,要入府当差?” 赖二媳妇自然也是荣国府里的家生子,既是家生子,哪怕在家里也是有奴婢伺候着,年岁到了还是要进府里当差的。 当然啦,像他们这样地位的倒是不用像小丫环一般从粗使丫环慢慢熬上去,只要求上一求,到主子身边做个副小姐还是使得的。 “正是。”赖二笑道:“孩子他妈正想求一求妈妈,能不能让她妹子直接到宝玉那儿做个二等丫环,再不,做个粗使丫环能在宝玉身边伺候着也好。” 可惜的是他妻妹比宝二爷大了几岁,要是年岁相当,说不定还能像赵姨娘那般翻身做个半主子,即使不成,看在幼时的情份上,能得宝玉一些照顾也是极好的,对他们这些下人而言,这已经是他们想到最好的前程了。 “糊涂!”赖嬷嬷呵斥道:“宝玉才几岁,你媳妇妹子能在宝玉身边做多久?这人情可得用在刀口上。” 宝玉自然是极好的,可真要论尊贵,那及得上真正的皇家血脉呢。 赖二微一沉吟,也琢磨出了几分意思。 也是,人人都知道宝玉衔玉而生,老太太捧在手心里呢,将来必定是极好的,也因为如此,宝玉身边哪怕是个二等丫环也是抢破了头,妈妈在老太太面前虽然有几分面子,不过这情份得用在刀口上,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去求老太太。 赖二犹豫道:“总归是亲戚,总不好让她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当差。” 除了宝玉,府里又有那个好去处,大房那儿自然是不成的,二太太房里也不是个好地方,珠大爷虽好,可惜这身子骨不成,要他妻妹去了那儿,怕是不上不下的没个着落。 总归是自家亲戚,赖二也着实为她着想,府里的主子们想了一圈,竟然没一个合适。/> “赵姨娘生的小子!?”赖二眉心微皱,“这不好吧,不过是个庶子,况且这以后还不知道养不养的大呢……” 说句不好听的,这孩子摊了个像二太太这样的嫡母,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长大呢。 别看他们只是奴才,但奴才也是有着奴才的规矩的,不事二主是最基本的规矩,要是他妻妹跟了小哥儿,哪怕只是个二等丫环,她也是小哥儿的人了,以后便不好跟随其他主子。 要是小哥儿长大后有了出息自然是极好,但要是小哥儿有个什么,她妻妹以后在府里便只能做个粗使丫环或仆妇,到时当真什么前程都没了,怎么说都是自个妻妹,赖二可不好推她入火炕。 赖嬷嬷感慨道:“这赵姨娘不简单啊!” 旁的不说,赵姨娘这运气可真是绝了! 不过这运气再绝,还是得有人帮衬着才行。 她眼眸微利,这第一件事,便是好好的把小皇孙给养大,只有小皇孙好,他们才能好。 XXX 荣国府里没有秘密,赵姨娘在娘家早产生了个儿子的事情,天还没亮便传遍了全府,王夫人气的柳眉倒竖,呵斥周瑞家的道:“你不是说亲眼瞧见赵姨娘把掺了药的茶给喝下吗?她怎么还能把孩子生下来!?” 探春是个意外,要不是珠哥儿病重,再加上宝玉才刚落地便被老太太抢了去,她一方面担心着珠哥儿,一方面又急着和老太太争宝玉,一时顾不上赵姨娘那儿,怎么会由得赵姨娘将探春生下来。 这种意外可一不可再,自从知道赵姨娘又有了孕,她便让周瑞家的在赵姨娘平时的茶水里下了药,为的就是确保赵姨娘的孩子生不下来,没想到那个孽种竟然还是出生了! 周瑞家的暗暗叫苦,喊冤道:“奴婢当真亲眼见着赵姨娘把茶喝下了。” 王夫人怒道:“既然喝下了,那个孽种为什么还在?” 周瑞家也着实不明白,她明明见着赵姨娘喝了茶了,怎么还会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呢? 王夫人那药的厉害她是再清楚也不过的,那可是王家祖传的密药,一点子下去,包管大人小孩跟着没了,即使能活,这身子骨也坏了。 就像当年的周姨娘,不就是因为这药而坏了身子,险些母子双亡,后来虽然救了回来,可这身子骨也坏了,一个月里少说有半个月是躺在床上的,这百试百灵的药怎么这次落到赵姨娘身上就失败了呢!? 周瑞家的迟疑了许久,终于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说不定是因为赵姨娘早产,这药还来不及起作用。” 这话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她们下药也不过是这半个月的事儿,来不及作用在赵姨娘身上也是极有可能的。 王夫人冷哼一声,“算她运气好。” 周瑞家的低着头不敢说话,但嘴角忍不住微微一扁,这那是赵姨娘运气好啊,还不是王夫人自已作的,这才让赵姨娘逃过一劫。 其实她们给赵姨娘下了药之后,什么都不用做,只待时日过去,赵姨娘自然会生下死胎,偏生二太太气昏了头,从知道赵姨娘有孕起,一日不差的让她立规矩,要不是折腾太过,赵姨娘又怎么会早产,更巧的是赵姨娘是在娘家生的,生的又急,让她们想买通稳婆做些手脚都来不及。 周瑞家的劝道:“太太不用着急,俗话说七活八不活,这孩子还不见得养的大呢,赵姨娘尖嘴猴腮,那像个有福的呢。” 王夫人脸色微缓,“哼!一个奴才秧子,那配给咱们荣国府生儿子!” 她顿了顿道:“我记得……赵姨娘这一胎是生在娘家里的。” “可不是吗。听说生的可快了,连稳婆都来不及请就下来了。”周瑞家的不屑的扁扁嘴,“这要是再晚点,说不得就要生在街上了。” 王夫人也不屑的轻笑一声,“粗人就是粗人。” 虽是不屑赵姨娘生孩子生的快,但她内里倒也有几分艳羡,当年她生元春的时候,为了给元春一个好生辰,硬生生的在产床上苦熬了二天,虽说是将元春生在大年初一了,但回想那时的痛苦,王夫人仍心有余悸,这才之后足足十来年不曾再有孕。 要不是珠哥儿身子不好,她也不会冒险再怀上宝玉这一胎,好险怀宝玉时用了其他的法子,倒是免了自己受苦,但宝玉虽是生的顺当,她毕竟不年轻了,即使坐了双月子,这精力始终恢复不过来,要不怎么会让赵姨娘钻到空子怀孕呢。 王夫人低低道:“这世上可没有让姨娘把孩子生在娘家里的事。” 莫说荣国府这般的贵勋之家了,即使是一般小户人家的姨娘,也没有把孩子生在娘家里的。一方面是规矩,另外一方面也是怕混淆了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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