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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狸，”他似笑非笑：“为何刚刚给本君拿了一件白衣？” 白衣衬得他眉目越发俊逸，涂瑶瑶看着他的宽肩窄腰，如竹身姿，轻声道：“好看。” 陆压笑意盈盈：“你过来。” 她走到长廊上，抬眸望着他。 “本君确实很好看，”他低下头，靠近她的耳畔，他低声笑道：“可本君也不是什么好人，本君无聊了，想杀人，很想。” 他温热的气息落到涂瑶瑶的脖颈间，她身上的汗毛竖了起来。 陆压金色的眼瞳里倒映出小狐狸美艳的脸，他感到烦躁。他想去战场杀人，但是眼下他不能，他要当一个运筹帷幄的高人，冷眼旁观全局，再摘走最后的功德。 在洪荒的纪元里，功德就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甚至……杀人也是功德。 “所以小狐狸，”他用手指勾起未来妖妃的脸，用指腹轻轻摩挲，含笑问：“你曾去过殷商王宫，想不想也拥有人间至高无上的尊荣，肆意杀戮的权力，最终成神成仙吗？” 涂瑶瑶打了一个寒颤。 她以为道君又在试探她，老老实实答道：“不想。” “为何？” 涂瑶瑶天真烂漫地答道：“天下太平不好吗？” 陆压怀疑地看着她。 人的心总是会变的，妖也不例外。 他收回目光，并没有多想。他只是寻思着自己并不想妄改天机，等玩腻了，就将这个狐狸给扔出去。 还是先解决一下眼前的无聊吧。 陆压素来喜欢听人讲故事，也不知道这狐狸经历过什么有趣的事情没。 “小狐狸，讲个故事给我听。” 涂瑶瑶吃惊道：“啊？什么故事？” “什么故事都行，你的别人的，美的丑的。”他边说边朝下走，看她不说话，忍不住威胁了一句：“不然今晚烤狐狸吃肉。” 她瑟瑟发抖：“从前有一位白雪公主……” 他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就不耐烦地打断了：“什么苹果矮人，说点听得懂的。” 大雪飘飞，他们走到了皑皑雪原上，涂瑶瑶想了想，又道：“从前有位少侠，叫做郭靖……” 听了几句，陆压再次打断她：“本君不听傻子的故事。你们狐族没什么有趣的传说吗？” 狐族？ 纵横中华上下三千年，流传最广的狐族传说，怕是她自己。 涂瑶瑶生怕被他看出什么破绽，再次绞尽脑汁的想了一会儿。 忽然，她眼前一亮：“我们狐族曾经有一只很有名的狐狸，叫做聂小倩……” 虽然聂小倩是鬼，但是涂瑶瑶顾不得那么多了。反正陆压道君没有看过《聊斋志异》。 她娓娓道来：“……有一天，一位叫做宁采臣的青年走进破败的庙里，他想借宿一晚，然而到了夜里，一位衣着艳丽的女子，主动敲了他的房门。” …… 这一次，陆压听得全神贯注，没有再打断她。 等涂瑶瑶讲完结局，他还有些意犹未尽：“这狐狸脑子不好使。好好的妖不当，去给凡人做奴婢。” 涂瑶瑶讲述的是原著的剧情，当聂小倩跟着宁采臣回到家中后，恭敬地侍奉他的妻子和母亲，最后还帮他纳了妾。 他问：“有没有你的同族比较恶毒的故事？” 涂瑶瑶无语的看了他一眼，给他讲起了《画皮》。 反正主角都改成狐狸就行了。 天色渐渐黯淡，很快繁星挂上夜幕，陆压立在雪原上，他听完这个故事，点评了两句：“这个王生，不如不救。还有吗？” 她抬眸望着天色：“道君，时候不早了……” 他笑吟吟道：“再讲一个，以后每日三个故事，不然煮了你。” “……”涂瑶瑶一阵无语，这都成什么了，一千零一夜吗？ 好在聊斋里的故事还有很多，她想了想，又讲了一个《小翠》的故事，这次故事的主角真的是狐狸了。 在原文里，小翠为了帮母亲报恩而嫁入王家，治好了夫婿王元丰的病，后来因为言行怪异，惹怒了王家公婆，一怒之下离开王家了。 再后来，王元丰遇到了小翠，小翠告诉他缘分已尽，另娶他人吧。 王元丰依言再娶，新婚当夜却发现新娘与小翠是同一张面容，才知小翠早就料到今日，为了不让他太过悲伤。所以一直变成了新娘的脸，同他相处。 …… 故事讲完了，天色也彻底黑了。 涂瑶瑶想，讲完了聊斋，她还可以讲四大名著，金古梁，哈利波特…… 除了封神原著，什么都可以讲。 她回忆着自己看过的著作，陆压却还沉浸在先前的故事里。 他问：“你们狐狸都喜欢报恩吗？” “是哦，”涂瑶瑶认真地点头：“所以我要报答道君的救命之恩。” 说完，她才想起故事里的狐狸都是以身相许的，急忙解释：“……并不是所有的报恩都要嫁人的哦。” “是么，”他嗤笑一声，眼眸里都是嘲讽之色：“你想嫁，本君也不要。” 涂瑶瑶垂下眼。 她才不要嫁给这位喜怒无常的道君。若是要嫁，呃，几百年后出世的大圣才是男主人设天花板。 不过这也只是随便想想啦，她只想安安静静地活下来，不成仙，只当一只安安分分的好狐狸。 陆压不知她心中所想，还在讥讽狐族：“原来你们狐狸都喜欢和凡人相恋，难怪你与吕尚如此亲近。” 涂瑶瑶皱起眉：“道君请不要开玩笑，吕尚是个很好的人。” 她确实很喜欢吕尚，但并不是那种喜欢。 只希望，未来没有兵戈相见那一天。 她的神态让陆压莫名有些不悦，他冷冷一笑，道：“怕是你想，他一心修道，也不会随了你的愿。” 他在这胡说八道，涂瑶瑶干脆把脸扭过去。反正三个故事已经讲完了，不理他了。 陆压自讨没趣：“你这头狐狸。” 他当然不会杀了她，毕竟她不在了，谁来魅惑帝王，推动那一场劫难？ 他们一前一后朝离宫行去，到了离宫甲板上，陆压一甩衣袖：“这些都给你了。” 甲板上落了许多小玩意儿，都是他在朝歌市集上买的，有些泥罐、草席，对涂瑶瑶来说，还挺有用。 她将这些日用品抱回离宫八层的房间里，认认真真摆好，还用铁丝拧成了树枝的形状，放在罐子里，再将红绸裁成梅花，点缀在枝头上。 温柔的月光透过大落地窗照入室内，她关掉灯带，盘膝坐在草席上。 涂瑶瑶一身白衣，黑发如瀑披在肩后，她闭着眼，眉目精致，仿佛一个瓷娃娃。 她在凝聚灵气，打坐修炼。 月光带来的天地之精华在她的经脉里流动，仿佛是天地赠与她的力量，她闭着眼，慢慢感受。 可是过了一会儿，涂瑶瑶迷惑地睁开了眼。 为什么？ 为什么灵气进入不了泥丸宫？ 她从道君那里得知，泥丸宫便是人的丹田。对于妖来说，只有灵气聚凝在泥丸宫中，才能慢慢炼出妖丹。有了妖丹，才能进一步修行。 可是涂瑶瑶打不开自己的泥丸宫。 灵气遇到泥丸宫，仿佛被无形的封印给挡住，只能在经脉里慢慢流动。 但是她经脉的「容量」是有限的。一旦超过这个限度，更多的灵气便进不来了。 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无论她精通多少法术，在修行上都不能更进一步。 涂瑶瑶想去问陆压，但是今日跟他有点不高兴，而且天色太晚了，只好先搁置一下，明天再说。 …… 翌日陆压忘了要找她讲故事。 从晨曦微光到晚霞满天，他都没有出现，也没有叫阿美等小人来传话。 涂瑶瑶准备去提醒他一声，她走出房门的时候，碰到了正在扫地的大帅。 大帅的两条腿是由两个「吸尘器」构成的，它运作起来的时候风飕飕的。它吐着舌头看着她，舌头好像是一块长长的旧抹布。 她问：“道君今日在吗？” “没看到他哦。”大帅摇晃着脑袋：“我带你去找他吧。” 涂瑶瑶点头，随着大帅一道上了离宫九层。 大帅是负责清扫整个离宫的钢筋小人，每天都在收集灰尘。然后让铁鸟带着，一口气全撒在玉虚宫的山头上。 它一间一间的找陆压：“神君不在这……也不在这……” 离宫的房门都没有什么禁制。毕竟它们不可能背叛陆压，陆压也不把它们当成人看。 它带着涂瑶瑶找了好几个房间，停在了一扇黑铁门前。 “不会在这吧……”大帅咕嘟着。 黑铁门打开了，涂瑶瑶随着它一道走了进去，里面寒气森森，淡淡雾气漂浮在地板上。 大帅算是小人中比较高的一个了。 可它在雾气里只能露出一个小脑袋：“唔，小狐狸你看看在不在这。” 涂瑶瑶往前走，她看到了两盏奇怪的灯，一上一下，中间是一片白色。 临近了，她看到两盏灯的中间是一个雪人。 雪人的身上隐隐写了一个字，看不清，但是字的轮廓有些眼熟。 她没有多想，移开目光朝雪人身后看去，想继续寻找陆压。 他的人并不在室内，但是他极其严厉的声音，却从门口响起。 “谁让你来这里的？！”
第12章 是道君。 涂瑶瑶转过身，她从未见过陆压如此生气的模样——他的一张俊脸上仿佛结了千层寒冰，浑身散发着戾气，金眸里翻滚着愤怒的光芒。 “道君……”她试着解释：“我们在找你，无意间……” 他冷笑一声，目光越过她朝后望去。看到雪人及两盏灯无损，他才略微放下心来。 陆压的金眸里又射出冰冷的寒光，他一步步向前，靠近了涂瑶瑶：“说，是谁让你来这里的？” 大帅在他脚下道：“是我带小狐狸进来的，你又没说这间屋子不能进。” “蠢货！”陆压骂了它一声，他一挥衣袖，强风卷起大帅，将它甩到坚硬的钢铁墙壁上，只听噼里啪啦一声，大帅变成了一堆零件，七零八碎地落到地上。 它没了声。 “骨碌碌……”大帅的铁腿滚了过来，停在了她的脚下。 “大帅？” 涂瑶瑶眼睁睁看着钢筋小人为了自己，被陆压打散打烂，刹那间心里有万千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她眼眸里含着泪，俯下身将它的零件捡起来。 陆压冷冷看着她。 她的眼泪最终也没有落下，只是在眼眶子里打转。涂瑶瑶半跪在地板上捡零件，心中的悲恨还未说出口，眼角余光又瞥到那两盏灯。 一个念头如风驰电掣般从涂瑶瑶的脑海里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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